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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真咬著手指跪坐在地上,爹娘的屍骨靜靜躺在身邊,四周似乎很靜,腦袋空的很,白的很,她不哭,不鬧,抄家嘛,都是這樣的,死人、哭泣、狼藉、來來往往的抄家人,腳步聲很重,很雜,還有人聲,一遍一遍數著人頭,數著家財,她跪著想,剛才爹爹是不是看我了,娘親是不是想拉著我的手了,來不及喊,來不及哭,來不及叫聲爹娘,就眼見著他們雙雙揮劍自盡,他們情深似海,他們生死不離,他們雙雙奔赴黃泉,他們的雙眼死死盯著程垣,似乎要將他生生盯穿,他們恨吧,不留一句話,隻是緊緊握住了彼此的雙手,含笑而去,為什麼不帶上我?唇邊的手指開始流血了,她似乎沒有感覺到疼,她滿眼裏都是紅色的,滿地的紅,身上,衣服上,臉上,手上都是紅色的,爹娘是紅色的,她自己……她抬起眼,望向程垣,程垣定定的站在她常常幻想著能爬上的大槐樹下,不知道在想什麼,她想記住那張臉,那張讓她永世不忘、仇恨的臉。
“回稟程將軍,罪臣章煥充公家財白銀一百四十五萬兩,字畫一百七十餘幅,金銀首飾若幹,其中墨玉一枚;家奴四十五人,章煥及發妻已畏罪自殺,僅一女,名含真,今年三歲。”程垣的一名貼身侍衛上前來報。
“清點清楚了?”程垣的聲音有些嘶啞,他三十來歲,身材高大,因連日審案、定案、拿人的奔波,麵色有些憔悴,下巴的青紮明顯,雙目赤紅,發髻有些淩亂,左手撫著腰間的偃月刀柄,神情極為冷漠,黃銅的盔甲在陰陰的天氣裏,散發著沉悶的青光,印著他黝黑的臉,那張常年承受邊關強烈日照而黝黑的臉,有些猙獰,有些落寞。
“回稟將軍,已經清點清楚了。”侍衛很恭敬的重複一遍,低著頭行禮,讓到一旁。
“曹公公,有勞了,請宣旨。”程垣對著正盯著花花白銀暗數的大內總管曹德遠,曹公公輕聲說到。
“是,程將軍。”曹德遠五十多歲,小小的三角眼,吊著兩個深深的金魚泡,麵部溝渠縱橫,手裏恭恭敬敬的捧著明黃的聖旨,一臉公事公辦的模樣,尖細的嗓音高亢的響起: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罪臣章煥通敵賣國,證據確鑿,即日抄家問斬,屍首棄之亂墳崗,全部家財充公,家奴發配邊疆服苦役,罪女送至長樂坊,終生不得脫罪籍,欽此。”
“曹公公,財物勞煩你押運回公,我將罪女送至長樂坊,可好?”程垣說到,
大楚21年,左丞相章煥暗地勾結慶國,引發西疆之戰,幸定國將軍程垣率清遠軍邊關力抗慶國墨騎,生擒墨騎主帥太子墨飛,並截獲章煥通敵罪證密函一封,抄出章家中私藏慶國至寶墨玉一枚,通敵賣國證據確鑿,被判抄家,及發妻即日問斬,嫡女章念真發配長樂坊,永世不得脫罪籍。慶國賠償黃金萬兩,西北以東城池十座,贖回太子墨飛,西疆之戰就此告終。
大楚21年深秋,定國將軍程垣因平定西疆之戰,受皇上重賞,京城賜平西王封號,府邸一座,黃金一千兩,東珠十對,家仆百餘人,成為大楚第一位異姓王爺,夫人馬氏,為一品誥命夫人,可謂皇恩浩蕩,紅極一時,滿城文武無人能及。
大楚22年,平西王程垣鐵骨柔腸,從西疆邊界拾得一戰亂棄女,收養於平西王府,取名程念,女童四歲入府,小名小四。
“柏然,爹走以後,你要好好服侍娘親,用心待妹妹。”程垣坐在大廳,一身戎裝,慎重的交代八歲的兒子程柏然。
“兒子謹記,請爹爹放心。”柏然規規矩矩的站在程垣旁邊,認真的答道,程垣欣慰望著兒子,柏然已經慢慢長大了,眉眼間細看起來,更像馬氏,繼承了馬氏深潭清亮的鳳眼,繼承了他健康麥色的肌膚,尤其是脾氣綜合了夫妻二人的優點,待人待事謙謙如玉,做事做人堅毅恒久,他拍拍兒子的肩膀,微笑著點點頭。
“玉蘭,家裏全靠你了,這次一別將有一段時間不能相見,請待為夫好好照顧一雙兒女,為夫在此謝過了。”他站起身走到馬氏的身邊,輕輕攬過馬氏的肩,眼眶微紅,馬氏雙眼含淚,一隻手緊緊握住夫君的手,另一隻手牽著一個睡眼迷蒙的小四,有些哽咽,“在外多保重,天冷記得多加衣,記得按時用膳,記得多休息。”
“爹爹,抱抱”小四搖晃小腦袋,伸著雙臂,閉著眼睛,小臉有些蒼白,胳臂很細,很軟的圈住程垣的脖子,小小的頭顱歪靠在程垣的肩上,程垣心疼的輕拍著她單薄的背,小孩身上特有的乳香味沉溺在懷中,戎裝有些冰冷,小四有點不舒服,她有些不安穩的扭動著,想找個舒適點的位置,馬氏寵溺的輕聲喚道:“小四,來,到娘親這來,爹爹上朝去了,一會就回來。”“哦,娘親抱抱,爹爹早些回來啊。”小四依然閉著眼睛,奶聲奶氣的小聲呢喃。夫妻二人相視一笑,同聲到“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