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 第四章 查案風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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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剛到府衙門口,正好遇上方才從義莊回來的展昭。“貓兒~”白玉堂走上前迎向展昭,豔若處子的麵容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展昭正向張標詢問那卷宗中未細明的地方,正準備會府衙見見昨日的那個女子,聽到白玉堂的喊聲,再看他那張“爺要管這件事了”的笑容,心裏暗暗叫苦,麵上卻不動聲色道:“白兄。”
一旁的張標見突然來了個白衣俊秀的男子,衝著展昭叫“貓兒”,又聽展昭回應,腦中晃過一道思緒,莫不是那錦毛鼠白玉堂?“這位可是陷空島白五爺?”
白玉堂點點頭算是回應,沒去理會張標訝異的神情,側身靠近展昭,微皺眉宇,隨即又展開道:“貓兒,你身上的味道從哪裏招惹來的?”
“味道?”展昭抬手靠近鼻端,一股淡淡的土腥味混著一個莫名的味道散了出來,眼神微轉。為何方才他都沒有發現這個味道?“大概是在義莊染上的吧。”
聞言白玉堂隨即嫌惡地拔離身子,又覺那味道似曾相識,稍一思索,再次笑開,衝著展昭似笑非笑地道:“義莊?原來如此。”
展昭見白玉堂一副“你快來問,五爺等著”的模樣,瞥了一眼白玉堂,兀自與那張標進了府衙。要他問,讓他被那隻白老鼠耍,還不如等那白老鼠自個沒了耐心,乖乖說出來。免得被氣死,反正那隻白老鼠也藏不久話。
白玉堂見展昭兀自走開,自覺無趣地撇撇嘴,喊了一聲“臭貓,跑那麼快幹什麼?”腳上也不停歇,大步追上展昭,與他一到進了府衙。
三人一道進了府衙後堂,那呂縣令與師爺早已等候多時,後堂左側站著一個陌生的女子,垂著頭,看不清神情。
那呂縣令一見展昭走入堂內,忙起身迎了上去,帶著展昭走到那個女子麵前,對著那女子道:“柳姑娘,這位是負責王家案子的展大人。”白玉堂站在展昭身旁,見那呂縣令喚那個女子為“柳姑娘”,不由得想起在君山遇到的那個柳先生。隨即又輕笑一聲,怎麼可能這麼巧?
“柳姑娘,在下開封府展昭,有幾句話要問姑娘。冒犯了。”展昭隻覺那女子身上的氣息甚是熟悉,仿佛很久以前曾經遇到過,卻怎麼也想不出來。那柳姑娘聽見展昭的聲音忽地渾身一顫,顫顫巍巍地抬起頭看向麵前長身玉立的展昭,不安的雙眸在見到展昭麵上溫雅的笑容時化作震驚,眸中的懼意加深。那柳姑娘隨即又低下頭,腳下稍移,不著痕跡地退開幾步。
“柳姑娘?”那女子抬首那一瞬間,眼中的變化卻沒有逃過展昭與白玉堂的眼睛。展昭心下疑惑。他並未見過這個女子,而這個女子的表現似乎見過他,還甚是畏懼他的摸樣。一時間竟想不透。
這邊白玉堂雖疑惑這隻人人稱讚的好脾氣的貓怎麼會讓一個陌生女子如此懼怕,甚至還偷偷退開。當下伸手搭上展昭的肩,笑道:“嘖~沒想到還有人不買貓兒的帳啊~貓兒,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展昭回眸瞪了白玉堂一眼,伸手拍掉肩上的耗子爪,見那柳姑娘身子仍不住地顫抖著,隻道是一下子見這麼多男子,心裏害怕,便放軟了聲音道:“柳姑娘,可否告知展某令兄可是與那王家相識?姑娘又為何在王家門前徘徊?”
那柳姑娘聽到展昭溫和的聲音,身子一僵,收緊雙肩,似乎這樣就能讓大夥瞧不見她一般。鳳眼中眸色一轉,白玉堂出聲道:“柳姑娘,貓兒問你呢。”那柳姑娘微微抬眼,瞅了一眼展昭身邊的白玉堂,見白玉堂又將手搭上展昭的肩上而展昭竟任由他搭著,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見白玉堂看了過來,連忙低下頭,半晌才呐呐地出聲:“回展大人,小龍…呃…小女子大哥跟王家的王硯認識,幾天前,大哥離…離家之前曾說要去王家。小女子見大哥多日未歸,害怕母…母親擔心,就偷偷出門尋找大哥。隻是因為大哥曾說要去王家,所以小女子就直接到王家。”那柳姑娘的聲音雖顫顫巍巍的,但言語間卻十分恭敬。
“如此……”展昭沉吟,“姑娘可否告知姑娘的兄長的姓名?”展昭隨口一問,那柳姑娘聞言卻像是展昭問了什麼了不得的事一般,突然跪倒在展昭麵前,似是拚上性命一般急匆匆道:“大哥隻是貪玩,沒有玩忽職守。真的。這洞庭雨水不均絕對不是大哥所為。請真君明察……”一麵苦苦哀求著一麵朝著展昭叩頭。
展昭見那柳姑娘忽然跪下,不住地叩頭,雖然不甚明白那柳姑娘口中所言,卻也忙上前扶起那柳姑娘,道:“柳姑娘。”那柳姑娘順勢抓住展昭的袖口,隨即又像想起什麼一般,急忙放開手,局促不安地站到了一旁。
白玉堂眨眨眼,對眼見突變的狀況反應不過來,看看麵上帶著幾許尷尬的展昭,再瞧瞧站到一旁局促不安的柳姑娘,環視了下整個堂內,呂縣令三人正瞪著眼看著展昭,白玉堂隻好再轉回頭,雙眸緊鎖著展昭,腳下邁開腳步繞著展昭來回走著。是平常的那隻貓啊,連那個尷尬無奈的表情都與平常一般無二,依舊是那隻人人稱道的溫潤如玉的貓啊。那個柳姑娘怎麼會嚇成那副摸樣?白玉堂心下疑惑著,鳳眼挑起,細細地打量著展昭,不時地點點頭,再上下打量一番。
展昭本就因那柳姑娘的舉動而感到尷尬,又見那隻白老鼠上下打量著他,手腳竟不知往哪裏放,一股熱氣直往麵上衝。展昭心下微惱,眼見那個白老鼠還打量個沒完,一時氣極,狠狠地瞪著白玉堂道:“死老鼠,你看什麼!”
白玉堂剛要回話,卻聽那呂縣令喊道:“柳姑娘暈倒了!”展白二人聞言,轉開互瞪得雙眼。方才站立在一旁局促不安的柳姑娘此時正躺在地板上,展昭忙上前扶起她。
“她怎麼就暈了?”白玉堂問一旁的呂縣令等人。那呂縣令雙眼左右漂移,嘴巴張了幾次卻不說話,白玉堂撇開那呂縣令,暗罵自己怎麼會去問這個昏官,“張捕頭,她究竟怎麼回事?”說著還用手指了指被展昭扶起,放置在邊上的木椅上的柳姑娘。
“這……”張標怪異地看了眼展昭,白玉堂順著眼光看向展昭:“貓兒?”“我?”展昭也很驚訝。他並沒有做什麼。
“剛才展大人衝白少俠喊了一聲,她就躺下了。”張標無奈地說著,一麵不解地看著展昭。“哈哈哈~~”白玉堂撫額大笑,“原來是被這隻貓給嚇到了。”說罷湊近展昭,笑得更是囂張,“貓兒,來,給五爺看看這張貓皮究竟有什麼嚇人的東西?”說罷伸手就往展昭的臉上探去。
展昭狠狠地瞪了一眼白玉堂,拍開白玉堂伸來的老鼠爪,轉身朝呆立在一旁的呂縣令道:“麻煩呂大人照看下這位姑娘,展某先告辭了。”言罷抱拳向堂中眾人施禮辭別,也不等那白玉堂,徑自走出後堂。“臭貓~等等~”白玉堂依舊笑意濃濃地追上展昭,不忘加上一句,“跑那麼快幹什麼?怕再嚇到人家姑娘?”
“展某可沒有白五爺風流天下,紅顏知己遍天下的能力,自是會嚇到人。白五爺何不留下憐香惜玉一番?”展昭也是在氣頭上,嘴上也不饒人。
白玉堂“啪”的一聲甩開不知道從哪裏拿出的扇子,扇麵上龍飛鳳舞地寫著“風流天下我一人”,伸到展昭麵前,刻意地搖著,“五爺倒是想留下,隻可惜五爺還得看著某隻的貓,免得嚇到無辜人。”既不是那作奸犯科之人,也不是那無恥之徒,難得有人怕這隻貓怕成這樣,讓幹娘知道,看她還如何成天念叨這隻貓有多好。白玉堂不甚舒暢地輕哼一聲。
“白玉堂,你——!”展昭停下腳步,怒瞪著嬉皮笑臉看著他的白玉堂。“五爺很帥氣,貓兒你想說就直接說吧。害羞個什麼?”白玉堂見展昭瞪著自己,一副氣得說不出話的樣子,心下更是開心,一麵還輕佻地朝展昭眨了一眼,手中拿把紙扇搖得更是順手,雙眼緊盯著展昭手中的巨闕。拔劍吧,拔劍吧,就不信還不拔劍。
一道流光閃過,巨闕不負白玉堂所願出鞘,白玉堂忙收起扇子,拔出畫影,接住了展昭刺來的一劍。腳下一點,順勢跳上了道旁的屋頂,展昭身形一動,也跟著上了屋頂。二人便在這巴陵縣的屋頂上旁若無人地你來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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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展昭坐在桌旁正對著窗台,以手支額,雙眸緊閉著,蹙眉苦想著什麼。沾著水滴的墨發隨意披散在身後,額前幾縷發絲垂落在頰邊,在夜風中若有若無地拂過臉頰。精致的麵容隱沒在暖黃的燭光中,隱隱綽綽,看不真切。白玉堂走進展昭的房間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展昭,靜謐得似乎飄然欲仙。看著這樣的展昭竟讓白玉堂感到惶恐,似乎他隨時都會消失,再也抓不住。
“白兄?”展昭聽見聲響睜開眼側頭看向愣在門口一動不動的白玉堂,麵露惑色,開口道。白玉堂看到那雙晴朗墨黑的雙眸睜開看向自己,那一瞬間,那雙黑眸的主人隨著黑眸睜開而不再飄渺。深呼一口氣,白玉堂甩開方才那股莫名的感覺,揚起笑容,走向坐在桌旁的展昭身邊,將頭湊近展昭,誇張地吸吸氣道:“總算沒有了那身貓味了。”一股淡淡的冷香縈繞在白玉堂的鼻端,白玉堂微微眯起雙眼。
“隻可惜那身貓味沒嚇走老鼠。”展昭伸手將頰邊的發絲攏到耳後。白玉堂向後一退,順勢坐到桌旁的長椅上,一腳踏在椅麵上,一手隨意地搭在膝蓋上,將另一隻手上的畫影壓在桌麵上,手指細細地描繪著劍鞘上的紋理,鳳眼斜挑道:“幾時聽過老鼠怕那貓味了?況且那貓味還是從別處沾惹來的,更是不地道了。”
“白兄可是在別處聞過那味道?”展昭不願在口舌上與白玉堂多做糾纏,反正他是說不過那隻利嘴老鼠。“嗬嗬~”白玉堂輕笑道,“貓兒,你可想知道白爺爺今日在王家看到了什麼?”
“有勞白兄為展某解惑。”
“哼~”白玉堂縮回身子,輕哼一聲,見展昭那雙黑亮的雙眸鎖住自己,眸中流轉著若有若無的期盼,心中一顫。隨即斂神,暗罵又不是被那些紅顏知己瞧著。心下一定,迎上展昭的目光,感覺到展昭眸光一閃,也不多想,道:“算了,五爺今晚心情好,就告訴你……”隨即將他在王家所見的陣法,暗道及在君山之事細細地說與展昭。
“如此說來,這王家與君山的關係不淺,隻是不知,君山上有何物值得王家挖這麼一條暗道?”展昭沉吟。想起日前在別處探聽來的消息,越發覺得這件案子確有詭異之處。不過展昭覺詭異,但不論如何完美的作案方法總會留下蛛絲馬跡的。王家人雖死得蹊蹺,但也不是無處可尋。隻要是人犯下的案子,總會有破綻。
“貓兒,你可信鬼神之說?”白玉堂想起白日在王家看到的陣法。那陣法白玉堂曾經在衡蕪先生的藏書裏見過,那時白玉堂並沒有太在意,畢竟那陣法與一般的惑人的陣法無二,但是唯一其不同的是,記錄這陣法旁有一行蠅頭小字——此陣乃上古困龍之陣,然世人見龍本就不易,如何困龍?
“展某自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白兄此問何意?”展昭麵帶惑色抬眸看向白玉堂,晴朗的雙眸對上白玉堂的雙眸。白玉堂轉開眼,道:“算了。貓兒,這王家的案子,五爺是管定了~你別拿官府那套來壓我。”
展昭聞言苦笑,道:“展某就是想攔,白兄也還是會查下去。展某何須多言。”
“你這貓倒是識相。”展昭也隻能苦笑,這隻白老鼠還得寸進尺了。白玉堂修長的手指輕叩劍鞘,又道,“貓兒,今日去義莊可有收獲?”
想起在義莊所見,展昭蹙起雙眉:“有幾個奇怪之處。屍體上沒有任何傷痕,也無中毒現象,且像瞬間被奪走性命,這是其一;其二,王家案發至今已過半月有餘,但那屍體卻沒有半點腐爛跡象;其三,那屍體非但沒有常用的腐臭味,反而帶著一股水潮味。”
“這江湖上,不論是哪門哪派,隻要是傷人,都會留下痕跡。王家人身上一無傷痕,二無中毒現象,且被瞬間奪命,倒是未曾聽說過。”白玉堂聞言,終是放下了踩在一麵上的腳,一手托著下巴,又道,“貓兒,你可曾聽聞?”
“展某亦未聽聞。這王家人死因隻能等明日公孫先生到來。”
“既然公孫先生也來了,那義莊的事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白玉堂言罷,忽眸光一凝,挑眉道,“五爺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小賊犯下這案子。還有那柳公子究竟是何人,與那王硯又有何關係。”
“展某亦想知道。”展昭笑著接口道,忽探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巨闕,輕身一縱,從大開的窗口急射而出,白玉堂亦翻手拿起掌下的畫影,緊隨展某自窗口躍出。
月下,一人迎風而立,站定在客棧的房頂上,墨綠色的長袍在八月的清風中微揚。月色下,那人神色倨傲,背手看向相繼躍上房頂的展昭與白玉堂。
“閣下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要事?”展昭背光持劍而立,溫潤的麵龐隱沒在陰影中,未束的發絲在夜風中飄動著,掩去了展昭的麵容。白玉堂輕哼一聲,似是隨意般持劍站定在展昭身旁,修長的手指繞上雪白的劍穗,肆意地把玩著。
“王家之事,乃天譴之。爾等凡人,休要多管。三日為期,爾等自去。”那人未動口唇,清越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震人心魄。
“天譴?五爺倒是未見識過。”白玉堂鳳眼微眯,笑著轉頭看向一旁的展昭,“貓兒,你可見識過?”
“展某亦未見識過。不知白兄可有興趣?”展昭輕笑,接過白玉堂的話頭,道。
“此等有趣之事,怎麼會少了五爺!”
“自是也少不了展某了。”二人相視一笑,轉頭看向那身著墨綠長袍的男子。那男子聞言,麵色一變,隨即冷哼一聲:“自不量力。三日之後,若爾等還不離開,本君自來取爾等性命!”話音剛落,那男子足下一點,消失在夜空中。
“嘖~”白玉堂看向消失在夜空的墨綠身影,心道此人武功不弱。再轉過頭對上展某晴朗的雙眸道,“貓兒,你可怕了?”
“笑話~”展昭瞥了一眼身旁的白老鼠,“莫不是白兄怕了?”
“五爺出道至今,何時怕過!”
兩人都從對方的眸中看到了誌在必得,一股豪氣字胸口迸發,相視一笑。
月下,一藍一白兩道身影站定在屋頂上,夜風鼓動墨黑的發絲,一溫潤一張揚的麵容相對著,眸中神色不同,卻是同樣傲骨錚然。庭下,一人輕歎一聲,關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