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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座荒原。
荊棘叢生,爬過我的軀幹;亂石橫行,插入我的肌膚;落紅飄飛,憐憫我的寂寞。
我的荒原有過一個夏日,縱使短暫猶如晨露,卻打開我冰封的雙目。於是我守著荒原,開始了等待。
花開零落,你沒有來;孤鳥劃空,你沒有來;淚水幹涸,你沒有來。
也許,一別就是永世。
唯夢緩緩睜開眼——夏日的午後,粗魯的日光給綠蔭讓了步。她起身輕掃自己的紅綢短裙,將發絲挽成一個俏皮的團髻。
又做夢了,那個等待與荒原的夢——她是一個預見者,從小就會進入一些奇怪的夢境,那些夢或預示吉祥或預示滅亡,但她卻不敢告訴任何人,除了母親。而在母親去世之後,獨自流亡的她再也不曾對任何人打開心扉——因為母親就是因為這異能被人焚毀了生命。
然而,這次的夢境卻持續了整整六年,就好像她成為了夢中人,等待了六年。明明是夢境啊,為什麼,那種荊棘纏身的痛楚,那種沁入心肺的寂寞,卻那麼真切。她和夢中的人一樣,在等待一個人的出現,來結束這一切的悲傷。
蟬鳴響起,思緒飛回——對了,他的任命儀式快結束了吧?還是去集市裏買些東西慶祝的好。
秋遼大陸。組成這世界的四大板塊之一。長久的安逸為這塊曾經祥和的大陸注入了腐朽的血液,1006年8月,這塊大陸上最龐大的帝國達塔宣告滅亡,從此進入亂世。
然後,一個以民眾起義為開端的小小國家奇跡般出現,在動亂中生存下來並日益壯大。短短五年間,這個國家如有神護——軍事實力急速膨脹,並吞了周邊各個失去達塔依靠的小國,一躍成為秋遼大陸現今最強大的國家之一——雲浮。雲浮的居民混雜不一,幾乎都是動亂中無處可歸的難民或者壯誌難酬的熱血青年,因而,對於接納他們的雲浮國君,百姓們奉若神明。
唯夢也是這樣——母親去世以後,她四處流亡,最後被雲浮接納,從此在這裏安了家。帝國迅猛發展,而她也懷揣著自己心中一點甜蜜的夢想生活著,就這樣相安無事的過了兩年。直到他出現。
第一次見到他就是在這個庭院。
時值初春,滿庭的桃花盛開芬芳。
他側身看著飛舞的花瓣出神,茶色發絲如瀑般的流下。聽到前來的腳步聲便轉過身來,冰藍的眸子微微打量來人,而後彎起一個極小的弧度。
這是在笑吧?唯夢想著,那時的她並不知道這是何等彌足珍貴的景象。
“你好。”他的笑容一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疏離。
唯夢一愣,忙答道,“你好,我叫唯夢!那個…你是…緯思公子?”
“叫我緯思就可以了。”
“緯思…戶部官吏已經告訴我了,你作為誌士被雲浮國接納,今天起將與我同住這四合別院,以後我們要多多互相照顧…”唯夢說出這話時好不自在,好歹也是男女有別,戶部居然因為民眾過多陰差陽錯將他們安排到一起?
“嗯。”緯思隻是這麼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這樣的情形讓唯夢更加尷尬,為了打破沉默,她在心中攪纏良久於是問道:“緯思,看你的瞳孔和裝束好像是紫流國民,而且應該也不為生計所累,為什麼還要選擇來這裏?”
緯思眉間隱約湧起落寞,他淡淡的看向遠方,道:“我為商離而來。”
隻是六個字,清晰有力,不卑不亢,擊中唯夢內心——要在平時,或許她會認為直呼君主的名字是大大不敬,然而緯思的話語隻讓她感到堅定與懇切。
商離是唯夢的幻夢,是她堅定不移的信仰。那麼痛苦的流亡,隻因為母親一句“活下去”,唯夢堅持了下來。而現在,失去了一切而空有安寧的她,精神的支柱就是雲浮的君主。
那天她傷痕累累,在士兵的劍刃之下,仰視這君主環繞著聖光。輕輕的,那君主向她伸出手來,老者醇厚的聲音從銀製麵具下飄出,蕩漾,“留下來吧,你想要的東西,我都知道。”
收起了回憶,唯夢盯住緯思:“你我有著相似的理想,既然如此,必當傾盡全力幫助你來接近我們的王。”
從此,四合別院添加了另一個人,與另一段不同以往的記憶。
緯思果真不凡,他在入住後不久便參加雲浮國試,一舉奪魁。1009年冬,緯思被任命為其所在州雪州的刺史,一年後明吏的美名遍布天下。
1010年夏至,商離下達詔書任其為兵部侍郎,於是緯思結束了在四合別院的生活,來到國都月州入住王所賜予的府邸——雪沁府。
1011年春,緯思已身在門下省要位,掌管審議之職。幾乎是一夜之間,舉國震動——是年清明,前任宰相愚葉病故。緊接著,商離宣布了新任宰相的人選——名臣緯思!此舉轟動朝野,引發群臣進諫。於是天威大怒,拍案道:“孤視文武百官者,無與緯卿相較。若有能者自認更勝,孤準其與緯卿試,若不如,罪當誅!”
此話一出,群臣寂靜。
1011年小暑,緯思被商離欽點為當朝宰相,正式接受國君任命。
短短兩年,緯刺史成為了傳說。
誰也不知道,從狀元及第到宰相之位,其背後還有另一個人的功績——沒有隱瞞自己的異能,預見災難的發生並將之告訴緯思,唯夢幫助他一路向上爬至高位。當然,對於那個長達六年的恍惚夢境,她還是諱莫如深。
光陰如水,年華易逝,兩年的時光,就如此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