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張眼，已是天明。
    “小憶，替我更衣。”
    “是，小姐。”
    她過來，替我更衣梳妝。
    看著鏡中的自己，姿色平平，除了那一雙閃著智慧晶亮的眼眸，我看不出自己有何資格去爭他的溫柔？更別說奢求能伴他一生！
    起身望著窗外，梅樹有了些許粉意。啊，原來，入冬了呢。
    輕輕的，一陣風吹來，帶來了些許涼意。
    “起風了，關窗吧。”我淡淡道。
    “小姐要添件衣服麼？”小憶體貼的問。
    “不了，披風就行，我想去園子裏走走。”最近，思緒一直很亂，很想好好的理理清楚。之前一味的逃避，不讓自己去多想，也不敢多想，隻是怕結果會讓人……讓人痛苦。
    園子裏，很靜很靜，靜到讓人覺得死寂。莫名其妙的恐懼逐漸包圍全身。
    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恐懼？
    慢步走到塵亭，在石凳上坐下，冰冷的感覺瞬間讓大腦很是清醒。
    閉上雙眼，靜靜的感受這一份不一樣的寂靜。
    忽的，一聲笛聲打破了這份靜。
    如流水般的傾瀉下來，聲調忽高忽低，宛轉悠揚，似月光在黑暗裏安靜的灑下。
    不知為何，聽著這笛聲，讓我想起了“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也感覺到了吹著的苦中作樂。笛聲裏包含了太多的心痛卻不能言明，想必此人比我，亦好不到哪裏去。
    順著笛聲，我在家旁邊的醉仙樓中看到了他。
    他，一個著淡藍色長袍的男子，有著好看的劍眉，堅挺的鼻，薄薄的紅唇，而那雙眸，是那麼的深邃如黑暗，不可捉摸。
    “我可以坐麼？”我立於他前，凝視著他。
    他沉默。
    “知道我為何坐這裏麼？”我微微抬頭，輕聲問他。
    他轉過頭，正視我。
    他的眼裏在看到我後閃過一絲驚訝，但快得讓人幾乎捕捉不到，不過，卻逃不過我的眼睛。
    “因為，你我需要對方。”說完，我揚起一絲微笑。因為我知道，他相信。隨後，我啟唇繼續說：“你過得並不快樂，你沒有朋友。”喝了口茶，“但你有心愛之人，可她並不愛你。”
    聞言，他一震。
    言中了？嗬，這對我而言，並不是難事，洞悉別人的一切，是我與生俱來的能力，這是否意味著太聰明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你可以和我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至少就目前而言，我不知道你的身家背景，你也一樣。”
    意思就是你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
    “你果然很聰明。在下白伊水。”
    我乍舌。
    “莫非……莫非你是將軍之子？”天，我在幹嘛？！
    “嗯。那麼你是？”他悠然開口。
    “上官文而乃是家父，我是上官緹。”微笑。
    他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然後才道：“是上官丞相麼？”
    “正是。”好累，太禮讓也不好。
    “你可以說說你的事麼？”我好奇地問。
    他苦笑：“為什麼想知道？你不認為這樣問別人的隱私是很殘忍的行為？”
    “同是天淪落人，何必把自己偽裝的這麼好，偶爾和朋友聊聊，不見得是件壞事。”我抿唇，露出淡淡的笑容，“在我麵前，你沒必要偽裝，就如你所見的，我有探究一切的能力。”
    他一笑置之。
    似乎是過了很久，他才開口：“她很漂亮，也很溫柔。他對每一個人都很好，而我，就這樣淪陷了。那天，我向她表明心意，她卻說她已有心上人了。當下我便心痛到不行，直到現在，它還在痛。”說完，他低頭看著茶杯。
    “你確定你是真的愛她麼？也許，這並不是愛。”
    他震驚的抬頭望我，眼神複雜。他像要說些什麼，可最終什麼都沒說。
    “那講講我的故事吧。第一次相遇，他救了我，然後就要我以身相許。同時進門的還有兩個妾。於是，我獨守空閨。我一直和他作對，可每一次贏的。所以，我逃回了自己家。他來找我回去，我把他趕走了。我揚言，除非他休了我。”
    “為什麼？”他略略揚眉，淡淡問道。
    “之前，我十分討厭他，那麼霸道。我一直就想讓他休了我。前幾天，我卻很可憐的發現，我喜歡上他了。但他妻妾成群，必然花心。我沒有這麼大的賭注，所以我選擇離開。弱水三千，唯取一瓢飲，這是我的希望，你可懂？”此刻的我眼眸裏定是數不清的傷。
    “我懂。”又豈會不懂？
    掛上淡淡的笑，繼續道：“也罷，就讓一切都隨風而逝吧。伊水，陪我去外麵逛逛如何？”
    轉瞬間，我用極其可憐的眼神看著他。
    他點了點頭。
    “嗬嗬！伊水你真好，走。”我牽過他的手，拉著他往外麵跑。
    這個丫頭真的是剛才的丫頭麼？他笑笑。
    他並不知道，他的眼神裏流露出來的是歡喜和疼愛。他也並不知道，因為與她的相遇，在他和她的生命中留下了無法磨滅的痕跡，那是一道深深的無人能碰及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