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三個要求
    周曄不清楚多餘的感情，他一直都沉浸在複仇的深淵中，從沒一刻放鬆過，當皇甫恒抱住他那一瞬間，跟他說喜歡自己時，他想到的不是如何拒絕，不是男人不能產生這樣的情感的諸多問題。他的腦中出現的是第一次遇見的庚，那個華麗到不如忽視的紅色，那雙微微睜開得紅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分外璀璨，接下來就是在周玉宅邸裏庚的唇瓣碰擦到自己的觸感，他的心像是被什麼揪緊一般微微疼痛。
    周曄一直無法理清自己的想法，為什麼不希望庚消失，為什麼竭盡一切即便潛入周玉宅邸也要把他拉出來，為什麼他一直無法忘記，也不想忘記的心情，那種隻有他記得的回憶是如此刻苦銘心。
    之後是如何回到房間的，他已經不清楚了，依稀記得鬆開皇甫恒手臂時，他輕聲說著不管怎樣他都會等，等到他能夠接受自己為止。伸手關掉一旁的台燈，黑暗的房間，門窗緊閉，月光無法照進來，周曄緩緩閉上眼。不清楚是因為安靜與黑暗讓人寂寞，還是因為寂寞才人覺得周圍即安靜又黑暗，隻是這一刻周曄覺得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都好累，空洞而疲倦，到現在他到底在做些什麼。
    夜晚下，無法睡眠的人有太多，包括皇甫恒，包括庚，包括男孩也包括周霜琬，隻是他們的想法不一，各自考慮的事也不用，這個月亮高掛的夜晚成為這些人的不眠之夜。
    第二天，自然成為庚的審訊日，因為是周家的會議，所以皇甫恒和男孩都不能參加，帶著抑製手環的庚根本沒辦法做任何反抗，即便身體早已恢複健康，可手環使得他不能將體內能量發揮出來，其實他也沒想要反抗什麼，看到他如此隨遇而安的模樣在場的長老們一個個怒氣衝衝。
    “你應該清楚我們為什麼不殺你的用意吧。”其中靠左的長老平息怒意道。
    “哼，你們人類還真是虛偽，什麼殺不殺的，想套話就想套話唄，還說一大段違心的話當開場白，真是好笑。”庚無所謂道。
    “哼，好一個邪惡的鬼，我知道你們從來都傾向於你們內心的邪惡，既然這樣我們也就不說什麼其他的話，你最好把周玉的計劃從實招來。”見剛才長老氣的一時語塞，另一位長老緊接說道。
    “說出來？嗬，我為什麼要說出來，對於你們人類，永遠不了解他的偉大想法，我也不屑讓你們了解，你們就帶著未知的恐懼與崇高的敬意迎接吧。”庚目目光的冷冽，透過別人，看著正式坐在最上麵的周曄，很快寒冷轉換成笑意。盡管隻有一瞬，但周曄確實感覺到庚全身散發的恐怖，他的話並不假，周玉是個令人畏懼的存在。
    “你以為你有選擇嗎。”原先被反駁的長老一臉邪笑道。
    庚其實說的沒錯，人類並沒有比他們好多少，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他們不惜做出更為殘忍的事，這樣比起來鬼反而更真實，想到此周曄反而覺得悲哀，那麼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自我維護的醜態了。
    周霜琬冷靜的站在一旁什麼都沒有說，她閉著眼不知在想什麼，周曄其實不太了解她，明明是周家財政的首要人物為什麼以前不出現，現在三番兩次的來宅邸，況且她的力量如此強，周曄無法在她的身上感覺到深淺，是個難以捉摸的人。
    “嗬，選擇什麼的我從不需要，我們隻做我們一心認定的事，即便將我消滅，你們也得不到想要知道的事。”庚輕蔑的笑著，笑聲很輕，但周曄仍舊聽出那其中意味深重的嘲笑。
    “那到時候我到要……”長老不服輸的繼續說，卻被周曄打斷：“慢著。”所有人都看向周曄，包括庚和周霜琬。
    “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回避下，我想單獨和他談談。”周曄覺得自己冷靜的出奇。
    “這……”長老們想說反駁的話。
    “既然繼任者想要單獨聊聊，我們也就不便參與了。”周霜琬帶頭離開大廳，其他長老自然不宜多留，冷冷看著庚後隨即陸續離開。
    當所有人全部離去，整個大廳隻剩下庚與周曄，周圍安靜的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這是個安靜的早晨，附近森林裏的鳥兒似乎很默契的沒有出聲，如此安靜的大廳，周曄不知如何開口，但沉默必須打破。
    “難道把那些人叫出去隻是想要一個安靜。”庚打趣的說道。
    “我不希望他們使用那種卑劣的手段。”周曄淡淡的說。
    “嗬，卑劣的手段。還真是天真的可愛，盡管我不認為那些手段能讓我說出來，但是不使用那些的話我是更不會說的，如果這樣的話你會怎麼做。”庚反而將問題丟給周曄，看到他因此而抬起頭，眼神躊躇，他滿意的勾起唇瓣。
    “我……”周曄半天也沒法回答。
    “你還會抱持你原來的正義感嗎，還是說會加入到那些人行列，采取極端的手法逼我招供呢。”庚繼續問道。犀利的問題不斷刺破周曄的防線，他沒辦法，沒辦法看到他受傷，沒辦法和那群人同流合汙，可是有些話，有些問題必須要說清楚。
    “我不會這麼做的。”周曄回答道。
    “你不會嗎。”庚歎息道，但他的眼神比剛才稍許緩和了些，不再那樣咄咄逼人。
    “我不會這麼做，也不會讓其他人這麼做。”因為不希望看到他受傷，這句話周曄硬生生的吞進肚子裏，這種毫無意義的話隻會得到對方的嘲笑罷了。
    站在屋外旁的人皺緊眉頭。
    “太天真了，正因為如此想法，你永遠敵不過他。”庚雙手架於胸前，微閉雙眼。
    “為什麼你這麼相信他。”周曄站起身，走下台階。
    “就像你相信周家一樣。”庚輕巧的說道。
    “這不一樣。”離庚不遠處，周曄停下腳步。
    “有何不一樣。難道你是想說他的想法太過黑暗嗎？別忘了我是什麼，我可是鬼，我們崇尚力量強大的黑暗力量是天經地義之事，就像你們人類崇尚光明一樣，我們的理念從根本上就不同。”庚抬起頭，直視對方的眼睛，看到他閃動的眼眸，庚心裏跟著波動。
    黑暗、光明，這種詞語第一次在周曄心裏產生溫暖過巨大的摩擦，到底什麼才是他們的共同點，他不斷的努力告訴自己，庚隻要恢複記憶那麼一切就不一樣了，可是現在他似乎沒有了借口，因為庚即使恢複記憶，他仍舊是鬼，他們之間仍然沒有共同點。就像以前每晚他的眼神總是看著遠方一樣，他似乎正在尋找和自己同樣的存在，這裏沒有他想要的，而周家也絕對無法容許一隻鬼的逗留。
    “你還想問什麼，周家的繼任者。”庚轉換語氣道。
    “我們的問題隻有一個，那就是周玉到底想要做什麼，他想要得到什麼，看來也不一定能從你這裏得到答案了。”周曄清楚庚的忠誠度，他不會出賣朋友，更不會出賣他的主人，想要讓他開口根本不可能。
    “如果你答應我三個要求的話，說不定我會告訴你。”庚的話使得周曄愣住，瞪大雙眼看著庚。他剛剛說什麼？答應三個要求就會告訴他，他會提出什麼要求，周曄顯得很緊張，答案與否都已經不重要了。
    “你在說什麼蠢話！”皇甫恒衝進大廳，低吼道。
    “你怎麼會在這！”周曄驚歎道。
    “居然跟人類討價還價，看來你並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為何，你以為你有這個能力開條件嗎。”皇甫恒無視周曄的問話，一把抓緊庚的衣襟，低沉的嗓音在大廳內陣陣回響。
    他本不想進來，聽到這隻鬼說什麼條件，暫且不說他會開什麼條件，想把周曄耍到什麼程度他才收手，那天沒能殺他是他一時幸運，今天不會有誰阻止他。皇甫恒拳頭上凝聚著黃色火焰，因為這個鬼他周曄沒辦法放下的是有太多，因為他的存在周曄會一直活在過去裏，他要將一切都破壞，一切都打碎，他要把周曄從這個混沌的過去裏拉出來。
    “住手！”周曄大聲命令道。
    皇甫恒依舊不理會周曄的話，火焰越來越濃，就在他準備提手時，周曄用力將皇甫恒拉開，厲聲道：“你要做什麼，我說過沒有的命令誰也不能傷害他，誰也不能。”
    “就因為你忘不掉過去，就因為這個鬼，你要背負多少壓力和痛苦，難道這樣還不能讓你清醒過來嗎。”皇甫恒怒意未消道。
    “如果可以，我早就完成答應你的話了。”周曄冷靜的說。
    “是啊，是啊，你早就完成了。”皇甫恒輕笑著，轉身走出大廳。
    “看來，現在沒有心情繼續說下去了，一會我會派人把你帶回去。”說完，周曄轉身走出大廳。
    回到石房裏，庚重新被銬在牆壁上，冰冷的石壁和他的體溫一樣，但此時他的心卻波瀾四起，剛剛周曄的表情，那種驚訝的恐懼的表情，為什麼要為了他擺出這種表情，為什麼不殺他，為什麼這麼單純。
    這個房間曾在周曄記憶裏出現過，透過記憶他看到周曄對著牆壁說著什麼，無聲的幾句對白，卻透著淡淡的哀傷，就像昨晚那樣，靜靜的眼眸裏閃動著的是他猜不透的言語。這個陌生的人類到底和他發生過什麼，記憶裏根本毫無頭緒，可是，可是隻是看到他的眼睛，隻是單單看著，就會讓人不舍離開。
    “居然會說什麼三個要求。”庚輕笑著，幽閉的石室內輕輕回蕩。
    房門被推開，周曄淡漠的臉出現在門口，庚並沒有顯得很吃驚，反而輕笑著閉上眼，正準備開口說些歡迎啥的話語卻被對方搶先開口。
    “你說的條件是什麼。”庚沒有想到周曄會來問這個，原先不過是個玩笑話現在卻不得不讓他認真考慮了。
    “嗬，沒想到偉大的周家繼任者會來和我說條件。”庚打趣的說著。
    “我是和你說真的，沒有半點玩笑，當然這同樣建立在你的認真上，但是這些條件必須在我能夠承受的範圍內，我希望你能尊重彼此的底線。”周曄嚴肅道。
    “當然，我並不是說說玩的，如果你真的要和我談條件的話，我也會同樣認真的跟你說。”庚收回笑容，看著周曄微微移開的眼神，心裏不斷升騰著一樣的感覺，不管這到底會給自己帶來何種好處，居然有這麼個機會何不有效的利用下。
    “那就好，你現在可以說你的要求是什麼了。”周曄轉過頭準備聽對方的回答。
    “首先，我希望能夠擺脫這種非常待遇，讓我的行動不受到牽製。”庚晃動著手上的鏈子。
    “其餘的呢。”周曄繼續問道。
    “我想這些都不急於一時吧，太早知道反而失去趣味了，不是嗎。”周曄微皺眉頭，解開鐵鏈，給他安排了一件不錯的客房，客房旁就是周曄的房間。
    這一舉動一出就被侍者阻攔，那些住宿在宅邸的長輩們更是閑言閑語一大堆，周曄認真聽完所有的意見之後冷靜的說出自己的想法，並保證如果出現問題他會全權負責和承擔，最後在周霜琬的一同擔保下，長老們總算收回意見，各自散去。
    “雖然不知道你這麼做為何，但我相信你有你自己的想法，我會支持你的。”周霜琬拍著周曄的肩膀說著。
    “恩，謝謝。”周曄目送周霜琬走出大廳，整個房間隻剩下他一個人，一瞬間癱軟在座位上，最近好累，事情不斷接踵而至，他沒有跟任何人說條件的事，盡管不清楚這麼做是否正確，但是隻要能有一點聯係就夠了，答案怎樣似乎真的沒有一開始那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