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最後的悲哀
    就算早有預見，但真正麵對之時心中難免緊張，對方雖然笑著看著他，可是那種笑帶著更多的是一種嗜血的興奮，他看到的出來，這個男人此行的目的已經相當明顯了。沒想到追查到最後的結果真的和他當初預料的一樣，說不上釋然還是無畏，隻是這一刻他的心中真的沒在乎自己的命，他隻是死死的盯著男人，盯著他和某個人相似臉，看來真的都是注定。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這裏依舊是這個模樣，變都沒有變，還真是戀舊。”男人悠閑地左腿搭在右腿上，身子向後傾，一副輕視的態度，根本不把座位下的男人放在眼裏。事實證明他確實有這個實力這麼做，可是那是在雙方沒有冤仇的情況下，而此時的周晉臣看他就像隨時會撲上來的猛虎，男人周圍的侍者門打著哆嗦，可男人全當做沒看到。
    “我也沒想到您能活這麼長。”周晉臣不急不慢的說道。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平複好自己的心態，自己不能亂了陣腳，這個男人不是他能對付的，正因為如此他需要找準時機，傷的了對方自然是好，如果傷不了也得做好逃離的準備。
    周晉臣原先並不確定周玉掌握了永生的意義，他不得不承認坐在那裏的男人氣色相當的好，在密不透風的牆也會有蛛絲馬跡，而周玉為何非要針對周家，針對周曄的原因，他需要能夠維持生命的元素，這種元素必須和身體相符，不然即便吸收也是徒勞。
    “活得久也並不是一件好事。”男人眯著眼輕笑著，可是雙眼裏並沒有笑意，仿佛一個深層的黑洞，將所有與之對視的人統統吸附進去。
    “那麼您這次前來所為何事。”周晉臣盡量禮貌，任何一方出現不遜都會造成對自己不利的借口。不過唯一擔心這一點的也隻有周晉臣一人而已，對方可完全都沒放在心上，而且即便周晉臣這樣，對方依舊可以找出無數個借口，即使荒誕無稽也無所謂。
    “這裏放著一群老古董，使得人心都停留在那個時代，所以周家需要革新，需要新的製度和新的觀念……”男人隨意的說辭裏包含著強烈的欲念，他不是說笑的，他會將所講的一切變為事實。
    “還需要新的繼承者嗎？”周晉臣順著他的話往下講，他已經沒有太多的耐心了。
    “嗬嗬，繼承者，難道你以為我對會這種東西戀戀不忘？”男人像是聽到本世紀最大的笑話，捧腹大笑，下一秒便收回笑容，將一切善意的外表全數剝離，男人內心的黑暗表露無疑。
    “我不需要那種東西，如果我真的在乎當初就不會研究永生術，我需要的是力量，強大的，且永遠不會消失的，我要站在頂點，而不是單單一個周家。”男人眼中透著寒光，陰冷的寒意撲麵而來，周晉臣被男人雙眼的陰沉徹底震住，咄咄逼人的視線纏繞住他的四肢。
    “區區一個周家，真是太小看我了。”男人站起身，緩慢抬著步子，冷意越來越近，繼續讓他喘不過氣，可是身體動彈不得，周晉臣隻得無力的看著對方不斷放大的臉。
    “周家到底有誰讓你如此需要。”此時的周晉臣放下一切禮儀，大聲吼著。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男人聽言反而微微一笑，隻是那笑容並不完美，看起來有些扭曲，因為興奮而扭曲，這個笑容算是他至今唯一的瑕疵吧。
    “我要查明是誰在幕後鬼鬼祟祟，像老鼠一！呃！”周晉臣突然吃痛的悶哼，男人狠狠地卡住他的下顎，讓他盯著自己的眼睛，盡管粗魯卻仍不乏優雅。
    “不管你知道多少，你的命數都已定格，隻可惜你知道的一切都將隨著你燃盡的生命一同消失。”男人輕笑著，他很喜歡這種感覺，喜歡看著對方因為自己的話而逐漸恐懼的雙眼，像一個快要散架的積木一般，連同他們的靈魂一起戰栗著。
    很快對方顫抖更加厲害，因疼痛而扭曲的臉變成一種慢節奏的音符，周晉臣幾乎不知道做了什麼，對方什麼都沒有動，卻感覺一隻無形的手穿透了他的身體，緩慢的摸著五髒六腑，直到那微微跳動的心髒。
    “這裏是跳動的，真可愛啊。”男人一邊輕笑著一邊加重手勁，周晉臣痛苦的壓抑著破口而出的悲鳴，他不允許自己求饒，不允許自己對這個人示弱，不管他以前如何，不管他曾經帶領周家走過多少輝煌，現在的他是整個家族的罪人，即便誦經幾世紀都無法洗刷他所犯下的罪孽。
    “嗬。”沒有痛苦的低吟，反而是一個嗤之以鼻的笑聲。
    “沒想到你還有這種特殊的嗜好，怎麼樣很可愛吧，因為這是你再也不會有的東西，再也不會有的，因為你已經不是人類了，周玉。”最後兩個字咬著牙說出口，因為他已經沒有太多力氣了，他感覺身體的溫度不斷下降，心跳也開始慢慢減弱，那個貫穿他胸口的無形之手慢慢包裹整顆心髒。
    如果心髒被觸摸會是怎樣，如果心髒被整個個捏碎會怎樣，周晉臣從未想過這樣的事，可是今天他全部都體驗了，沒有嘶吼的死亡帶著些許悲涼與無奈，他隻是靜靜的閉上眼睛，周圍安靜的隻能聽到心髒最後的跳動，下一秒卻變成血管爆裂的咕嚕聲，那是一種獨特的聲音，因為一個人一輩子隻能聽到一次，卻也隻能把這種唯一的經驗帶到另一個世界中去。
    人生有很多遺憾，而他們往往在一開始並不會為此而感到多麼難受，直到一切都隨風而逝，隨血而流，才發現即便他們想要為此補償些什麼都沒有機會了。正因為如此，人類才會悲哀，為那些無法返回的過去，為那些無可預計的未來，不管怎麼做都不過是種徒勞，最後連流淚的機會都沒有，隻能眼睜睜看著一切消失無蹤。
    周晉臣不知道自己一生到底有多少成就值得驕傲，可是他卻用了大半的時間感傷過往，直到最後仍然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