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父親的過去
    “哈。”周曄口中哈著氣，摩擦手掌，使得這雙被凍得僵硬的手指變得靈活一些。冬天來臨了，一切都變得寒冷，將手放置在空氣中一會的時間，便凍得失去知覺。周曄推開房門，那是一片難以言喻的白，周曄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雪，密密麻麻的下了好幾天，而現在雪雖已停，但過於厚實的積雪，但想要出門時間相當困難的事。
    接近年關，宅邸開始忙碌起來，忙著辦理各種接待宴，這些已然成為周家曆代的傳統，每逢這段時間，總有三三兩兩的人來此拜訪，當然他們聊的不是除鬼驅魔就是如何繁榮家族事業，這些再老套不過的詞，周曄卻也能聽得進去。不過他唯一不能適應的便是長時間坐著，這種靜默的聆聽有時候也是一種耐力的考驗。
    這段期間由於宅地忙碌，他也沒有過多的時間去學習和練習，整個人瞬間閑了下來，突然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他似乎想不起以前這個時候他在做什麼。那時候隻有父親，還有一些朋友在身邊，可現在的他身邊似乎什麼都沒有，長時間的修煉使得他失去了太多，雖然他口中說著不在乎，可心裏卻怎麼也無法甩開這種莫名的失落。
    半年過去了，這半年裏他鮮少與人接觸，腦子裏徘徊的不是咒語就是以前發生的事，若不是他還能去學校，也許會被這些逼瘋。這段時間，庚很少出現，或許無法適應這裏的冬天，每當天冷，便會一肚子抱怨，反而沒有了以往的冷靜，不過缺少了他在身邊，突然覺得這個世界變得更加安靜了。
    “覺得無聊嗎？”婆婆不知什麼時候走近他身邊，周曄愣了一下，隨後輕笑著搖頭。
    “正好我要去市裏買一些年貨，要一起嗎？”婆婆輕笑著說，展示著手上空空如也的購物袋。
    為了方便車輛通行，征服花了幾天清理公路上的積雪，雖然公路主道可以通行，兩旁堆積的厚厚積雪在車輪擠壓的泥濘裏，沾染上一層黑色的水印。為了保持車子的平穩，車速開的緩慢，兩旁的景色原先的嫩綠變為大片的白色，幾天的雪花把這座城市完全覆蓋在白色的棉被裏，嘴裏哈出的熱氣，在車窗上形成一片霧圈。
    “最近宅邸事情比較多，可能沒有經曆過，覺得有些無聊吧。”婆婆再次說著。
    “沒有的事。”周曄淡淡的回答。
    “每年這個時候是宅邸最為忙碌的時候，需要和一些許久未見麵的同道之士會麵，談論一些今後的發展或是今年的成就之類的。家族嘛，有時候就是在於這些繁瑣的雜事上，老爺這幾天也奔波各個地方，就連二少爺也開始如此了。所以一有人到宅邸裏，我們這些人就需要酌情準備一些物品，總不能讓奔波的老爺來操心。”婆婆緩慢說著，在她的話語中沒有聽出一絲抱怨，反而有一種苦中有了的感覺。
    車內再次轉為安靜，沒有人說話，直到到達目的地。這裏是市中心最為繁華的購物街，接近新年，街邊商鋪各個張燈結彩的掛著各式各樣的喜慶裝飾物，貼著年終大甩賣的字樣，高級一些的則在窗口裏展示著新年新貨，雖然下了幾天的大雪，可這裏的熱潮卻未曾減少，應該說每個人的心都被新年這個主題重重包裹住了吧。
    “如果你有什麼看中的東西可以一起買了，難得來市中心，就是為了購買一些心裏想要的東西的，沒關係，慢慢挑吧。”婆婆笑著拉著他到處逛，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眼前的東西所吸引，不再顧及他了。
    周曄很少逛街，每年購物時他都會懶散在家裏看著電視，總是父親一頭汗水的拎著大包小包走回家，臉上掛著笑容告訴他這次又采購不少好東西，而他總是不屑的泛著購物袋裏的東西，從沒有認真陪過他，現在想來，即使他想也沒有機會了。
    就在周曄從手上的飾品中轉移視線時，看到街拐角閃過去一個人，那個人的背影很熟悉，感覺自己瞬間僵硬了，如果他沒有猜錯，這個人就是父親被殺那天，那個將怪物收到瓶裏的男人。想到自己有很多事情需要詢問，周曄下意識的跑向街角，但當他穿過街角後，便是茫茫人海的集市，根本找不到那個人的影子，他又錯過了。
    周曄失落的往回走，剛走出來就被婆婆一手抓住，婆婆麵色沉重的說他為什麼不跟著自己，這樣一個人亂跑要是出事可怎麼辦，現在他的處境有多麼多麼危險，不可以這樣放鬆警惕的。周曄第一次看到婆婆如此大發脾氣，知道她的手勁其實很大，大到他難以掙脫。
    婆婆抓著他直往車裏走，顯然他的離開把她今天購物的計劃打亂的一團糟，周曄也沒多說什麼，因為他知道自己這樣盲目的離開他們是一種錯誤，至少對於關心自己的人是一種傷害。
    “你和你的父親還真是很像。”婆婆沒好氣的說。
    “啊？”聽到父親兩字，周曄整個人緊繃起來，轉過頭看著婆婆擦著額頭上的汗珠，看來剛才真的是嚇到她了。
    “可以說一些父親的事嗎。”周曄淡淡的詢問，他雖然不指望別人告訴他什麼，可是不管怎麼說，他很想了解父親以前是什麼樣的。
    婆婆先是一愣，沒有想到周曄突然問起他父親的事，看到他眼裏的堅定，婆婆輕笑著開口：“你的父親，在我這裏就要稱呼他為大少爺。他是個相當聰明的孩子，應該說很有天賦吧。在他還小的時候就能掌握所有基礎咒語的使用，在周家這個古老的家族中，能夠有他這種天賦的人真的少之又少。不過大少爺並沒有把自身的這個看太重，反而熱衷於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在他看來是一種很偉大的夢想，不過老爺總是反對，變得最後，那些夢想隻能成為夢裏的觀光客。”婆婆緩緩的說，眼前浮現當時的場景。
    “剛剛步入大學的他，在學校結識了，恩，也就是你的母親。他們感情出奇的好，也許是因為在家中的壓抑的太久，跟她可以盡情的暢所欲言，重要的是，她完全了解他心中所有的夢想，也全力支持著。對於一個情感懵懂的少年，身邊出現這樣一個女性，對於他來說是一個不小的衝擊。就這樣，大少爺沉醉愛情中，直到被老爺發現的那天。”婆婆越說越慢。
    “老爺是個做事一板一眼的人，所以他絕對不會允許父親和你母親有所牽扯，並且采用各種極端的方法，想方設法拆散他們。也許是平時總是循著老爺的鋪設好的道路走，這一次終於想要打破這個束縛，做出自己的決定，而這個決定便是將他與這個家永遠一刀兩斷。”婆婆似乎並不想提起這段往事，說得有些不忍。
    “其實自從大少爺離家出走後，老爺無時無刻的不關心著他們的狀況，總會悄無聲息的來到他們生活的地方遠遠的看著，那種眼神是作為一個父親關心兒子的最真誠的情感。”婆婆終於恢複到開始的情緒，說到這也沒在繼續下去。
    周曄不知道該怎麼說，一直到家，這種沉默依舊持續著，婆婆口中的父親和他所看到的，似乎是兩個不同類型的人。也許是經過了大悲大喜之後，一個人會變得更加安慰，更加愛護身旁的人，所以他把對於爺爺的愛傾注到母親身上，而對於他們兩個的愛，又同時傾注在他的身上，所以這麼多年來，周曄一直覺得自己很幸福，被父親如此嗬護的他，真的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