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麼個人。他居然給得罪了。小月嚇了一夜，他原本就是極易亂想的人，有些杞人憂天，這下更是把各種恐怖的念頭全輸入腦中。柳殘風會怎麼對他呢？關大牢？流放還是斬首。或者更糟，柳殘風會把他先遊街示眾，然後讓百姓扔他丟他，打他，唾罵。再把他拉回大牢嚴刑伺候，最後斬首？
    以前他聽別人說斬首一點也不疼。喀嚓一下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想到這裏，他脖子一抖，後頸涼成一片。
    夜裏他做了噩夢。他夢到柳殘風帶著人把他抓起來遊街。人們用東西丟他，雞蛋，果皮弄了一身。轉眼，白天變成黑夜。他全身無力地走在路上，姓柳的衝了過來。接著是刀。然後是血。溫熱的血流到了手上。他連一聲尖叫都沒發就嚇得睜了眼。
    隨後的第一天，他雙手發抖，不慎打了雅間一套玉壺，降到了平院。
    第二天，他雙腿懼麻，撕破了平院床幔，降到了花廳。
    第三天，他頭痛難忍又砸了花廳兩壇酒，降去了最低的雜役房。
    第四天，他全身酸痛上街買簪花，半路碰到了讓他一連失眠的柳殘風。人這東西很奇怪。不見的時候明明怕的連做夢都哆嗦，可真見了麵。卻不禁惡由心生，大起膽來，他想也不想就氣高地扭頭就走。
    柳殘風見他一身土頭土腦的打扮，也是一愣，好半會兒才認出來，跟了上去寒暄道，“幾日不見，小月你竟然換了身風塵仆仆的打扮，這是怎的了？”
    這是怎的了？你還好意思問。他能這樣還不都是托了你的福。對了，山水說了人家是文人。這罵人都繞著彎子不帶髒的，要不怎麼叫文人呢。都說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小月不但紅了眼，還賠了笑。在心底將他全家問候了個遍，直奔釵環店。
    柳殘風跟著，一路沒著話，見小月進去了，抬頭看了眼牌匾擰眉也就跟了進去。進了店，便見小月捧著釵環拿在手裏細細瞧著。他拿了一隻搖頭，又換了一隻，不幾又換了一盒，最後幾盒釵環全放在了麵前。他看著這個又放不下那個。對著幾盒東西發呆。柳殘風湊了上去，惹地對方不滿的後退，看著小月眼裏明顯的厭惡之意，他心頭頓時不是個滋味，上次的事他都不計較了可這家夥隻怕還在記仇吧，“你要送喜歡的姑娘？”
    “小月我沒那麼好的福氣。”小月說的酸溜溜的，暗裏怨著跟來就算了，還這麼管三管四的。明裏卻隻好笑著不動聲色。
    聞言，柳殘風露出狐疑的表情。眉頭挑的老高，“那是你自己用？”
    “自己用？”他一個下人能用的著麼？小月不屑地低頭，突然一楞。他說自己用，難道是指接客！果然能進日沉閣的沒幾個正經東西。他驀然臉紅回首，僵在嘴角的笑容被抽搐取代，“去你的！破風，你給我從這裏滾出去！”
    “滾？！”柳殘風以為自己聽差了。從小到的爹娘沒一人對他說過滾字。他又怎麼惹惱小月了。每次他見到自己都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明明外麵都說你。。。哎，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他說著失望地望了小月一眼，嘴角上揚，淡淡一笑，大歎，“果真是今日得一見。定終生難忘。”
    又是這個笑容。小月瞬間毛骨悚然。就是因為這個笑容，他一連幾天沒敢合眼，天天做錯事。這廝說了什麼他是沒聽懂，可看他那表情，那眼神，那扭頭要走的動作，決計不會是什麼好意思就是了。他怒氣上湧，頭一昏，全然沒了平時的溫婉，衝上去一把扯住對方的袖子就露出要揍人的狠樣，擱下話，“你今天倒是把話給我說清楚了！每次都說一半留一半的！顯弄什麼！”
    柳殘風半瞌眼，有些無奈，似笑非笑地任對方揪著衣袖，嘴上卻不讓半分，“不敢。論蠻不講理，我柳殘風豈能及你一半，謬讚了。”明擺著損人的話，從他口裏說出來卻抑頓有力。小月平時哪被這麼羞辱過，被這番話觸怒，一拳頭抬上去，直照柳殘風胸腹。
    若真打上去，柳殘風估計得疼上幾日了。隻是小月這拳揮到一半，心口卻忽地一陣刺痛，整個人歪倒在柳殘風身上失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