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爭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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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二皇子殿下有何指教。”蕭楚早就察覺初陽一直跟著自己,倒也不在意,一路上悠悠逛逛,偶爾逗逗漂亮的宮女,待到人跡稀少之時,才停下腳步。蕭楚所居住的地方在宮中位處偏陰之地,靠著山,背著陽,明明是炎熱的夏日,滿山的青鬆卻被薄薄得白霧輕籠,讓人感覺沁心的舒適,偶爾幾滴露珠順葉劃如泉中,漾起圈圈波痕,然後安靜的散開,如畫如詩。
初陽倒也不多躲,大大方方的從樹後走出,反倒像一起遊山玩水的朋友,道:“見蕭太醫心裏有事,初陽願為之分擔。”
聞言,蕭楚大笑,他清楚的看見對方冰冷的外表下,那琥珀般的眸子閃爍的是精明而冰涼的光,於是道:“蕭某的心事與國家社稷相比畢竟是輕如牛毛,實在不勞二皇子費心。”蕭楚自然知道炎初陽所謂的心事,他想知道的不過就是自己剛才在惜月殿上沒說出的半句話。突然有些苦笑,應該誇他心思細膩,還是城府太深呢。
“江山社稷雖重,卻無法為所有人解憂,既然事情發生在自己麵前,我相信蕭太醫也不會置身事外吧。”
鬼話!蕭楚在心底破罵,表麵卻依舊謙和的答道:“二皇子高估了,蕭某是人非聖。”兩狐相鬥,皮厚為勝,其實想要反駁炎初陽的話無論是雄辯還是詭辯蕭楚也可以想出20多條套路,隻是對方擺明了不會罷休,自己也何必費力應付呢。“那真是感謝二皇子的體恤,臣不過為公主的身體略微擔心而已。”短暫的思考過後,蕭楚雖是客套卻還是直麵炎初陽的問題。
初陽沒想到蕭楚會那麼快妥協,不動聲色的道:“哦?不知道公主身體狀況現在到底如何?”其實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追究這事,或許是一時興起,或許是王者的直覺,總之,無論是前者亦或者是後者,都害蕭楚做了幾番鬥爭。
雖說,對蕭楚而言,並沒有責任與義務去為別人死守秘密,況且紙包不住火,在這暗潮湧動的宮廷之中,不經過殺人滅口,或者威脅恐嚇,很難會有所謂的秘密,對大多數人而言,死人才能永遠守住秘密。隻是他不希望,也不忍心,讓這個剛剛失去母親的孩子陷入著猩紅的沼澤,眼前這個人,大概是諸多皇子中,唯一一個有能力保護她的人,如果他願意,如果她不侵犯他的利益的話。“僅身體而言,公主隻是受驚再加上疲勞過度,身體虛弱罷了。隻是精神上,隻怕是受到過度的創傷,除導致情緒不穩外,可能喪失了部分記憶。”
他說的是部分,無論他確不確定,他也隻敢說部分,即使他知道,就算隻有部分,也會被居心叵測的人加以利用淪為爭權奪利的工具。蕭楚之所以知道炎零殤失憶並非是他的醫術達到,甚至超越這個現代,他所能診斷的隻是她精神上會由於其母親的事受到影響而已,隻是她的轉變遠遠超越了因受驚而引起的性格轉變,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所以他跟自己打了個賭做了個實驗,在為零殤看病時,趁大家的目光集中自己和炎零殤身上時,利用幻術在隻有炎零殤看得見的地方,也就是眾人的身後製造出甄妃的身影,然而炎零殤卻沒有任何反應,這才使得蕭楚確認了自己的觀點。
蕭楚承認自己不是個好的醫者,當然,他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好大夫,因為他的好奇心一次次打敗了他的理性,如果炎零殤沒有失憶亦或者她所失憶的部分與給自己打擊最大的母後沒有關係,那麼後果會如何,他不願想,也不敢想,他情願自信自己的猜測。
“失憶?”
“是的。”蕭楚見初陽不信,也沒再多說什麼,隻是拍了拍他的肩道:“謹慎是好事,但太多疑可是兵家大忌。”
失憶嗎?那時她眼裏的迷茫,剛才與自己爭吵時的憤怒,若不是偽裝,那麼她的一言一行現在回想起來也隻能用失憶去解釋。況且,蕭楚並沒有理由騙自己,更不可能聯合炎零殤騙自己。想到著,初陽也算信了大半,道:“那公主身子尊貴,還望蕭太醫多照看。”
“那是微臣該做的。”蕭楚做了一揖,目送初陽離開,雲兒,你說,我到底做得對不對?
蕭楚不知道很多年之後,他依舊記得這一幕,記得自己的選擇,也後悔自己的選擇,如果可以,他寧願炎初陽始終認為炎零殤是在演戲是在偽裝,如果結局注定是離別,他寧願故事從來沒有開始。
天際的火燒雲,幾抹金,幾抹紫,幾抹明,幾抹暗,由淺到深,擴散著,沉澱著,邊緣處暗金色與暗紫色相互交融,遮住了即將落山的太陽,也隱去了屋頂上,本已不明顯的兩個身影。
“你準備怎麼做?”女子的聲音清脆動人,卻融化不了眼前這位男子眼中冷漠的堅冰。
“雖不得寵,但她身上畢竟有一半青龍國的血統,以後必有用處,更何況她現在失憶,能拉攏則拉攏,若不能……就將她毀掉,不能落在他人手中,特別是他。”男子眼中閃過幾絲殺意,但轉眼便消失得不留痕跡,“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柳宿。”
“是。”
被冷落的公主在某種意義上還不如得寵的奴婢!看著下人們略顯不耐煩的收拾完自己的房間,零殤發出了這樣的感歎,炎零殤人緣本不好,這下沒有自己母親這個靠山,隻怕以後的生活不好過啊。剛受完炎初陽的氣,現在又要看下人的臉色,零殤心裏直無奈,還好自己不是真的公主,打小就沒被人伺候的待遇,現在到也還習慣。
“公主,公主。”隻見一個小太監抱著床棉被在門口叫喚:“這是麟華殿送來的蠶絲被。”
“麟華殿是?”零殤疑惑的問道。
“二皇子在的麟華殿啊。”小太監顯然比零殤更疑惑。
二皇子?零殤歪著腦袋想了下,總算反應過來,二皇子不就是炎初陽嘛,於是道:“退回去。”
“啊?”小太監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傻傻的站在原地,原來自己的主子不是都會滿心歡喜的接受嗎?
“我說,退、回、去!”零殤一字一句的說道,那麼大個惜月殿再怎麼說不會窮得連個新棉被都沒吧。
這次小太監聽清零殤的話了,急忙應了幾聲,快步退了出去。
夜已經有些深了,麟華殿內靜得讓人不忍打破,書房裏那跳躍的燈火顯得無比寂寞。落生抱著被退回的絲被猶豫了很久才走到書房門口小聲的道:“殿下……”
溫暖的燈火卻依舊融化不了臉上的冰冷,初陽看了看落生抱著的絲被,緩緩道:“怎麼,退回來了?”
“是……”落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敢弱弱的答道。跟在初陽身邊那麼多年,自己主子是什麼脾氣,自己再清楚不過,送出去的東西破天荒的居然被退回來。落生覺得自己即將麵對是一場狂風暴雪。
然而,出乎他意料,初陽眼中的確閃過一絲寒氣,但卻隻是冷冷的道:“燒掉。”
“是。”落生微微一愣,立刻將絲被抱去燒掉,雖然好奇,但他可不願賠上自己得性命。
望著遠處的光亮,那雙琥珀的眸子蒙上一層淡淡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