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真走出四番隊的時候，夜色將近。
    陽光淡淡的，帶著幾絲冰冷的氣息。
    “緋真小姐！”突然地一聲將緋真的思緒悉數打亂，她抬起頭，看到凝兒有些焦急的向她跑來。
    緋真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停下了腳步。
    “緋真小姐，你怎麼出去這麼久？”她的話音裏有著淺淺的責備，但更多的卻是擔心，“快和凝兒回去吧。不然朽木大人會怪罪的。”
    緋真點頭，跟著一路走了回去。她有些發呆地看著地麵，隻渾渾噩噩地跟著凝兒，完全沒有看眼前的路。
    凝兒似乎對屍魂界不是很熟悉，幾拐之後，很幸運的迷路了。
    “唔……這裏是哪裏……”凝兒喃喃，有些抱歉地對緋真鞠躬，“抱歉，緋真小姐。”
    緋真急忙停下腳步，險些撞上凝兒。她看了看四周，臉上現出迷茫之色。
    “凝兒，這裏是哪裏？”
    四周的樹林鬱鬱蔥蔥，連綿起伏，路徑卻複雜錯綜，走著走著，就會出現幾個岔路口。有風微微吹過，綠色的樹海隨風輕揚，帶來一絲意味不明的氣息。
    風勢驀然冷冽起來，頓時塵土飛揚。緋真駭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那片灰塵彌漫的不遠處，漸漸現出一個龐然大物，似乎是——虛。
    對於虛，緋真其實不是很熟悉，隻是略略有過耳聞。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不免有些驚駭，她微微後退了一步，下意識地看向凝兒。
    隻見她微微咬著唇，似乎在猶豫著什麼，表情卻絲毫不見慌張驚懼。
    緋真有些疑惑。即使她是殺手，也會有些害怕的，而凝兒隻是一個手無寸鐵的丫鬟，竟然鎮定到如此地步。
    或許……
    腦海驀然閃過一個念頭，緋真閉了閉眼，一動不動地佇立在原地。她似乎可以聽得見凜冽的風在耳邊咆哮而過，似乎可以聽到虛咆哮的聲音。
    她卻一動不動。
    她隻是在等凝兒出手。
    她相信，凝兒的身份絕對沒有表麵上的那麼簡單。
    緋真靜靜地站著，沒有害怕，隻是疑惑。被那片陰影覆蓋住，她篤定凝兒會出手，也確信她能在千均一發之際躲開。
    灰塵肆意地飛舞著，虛龐然的身軀盡在咫尺。
    似乎傳來某種聲音，帶著一道淡色的流光。
    眼前掠過的是一道淺淺的紫色，在眼前冷冽的暈開。
    有冷光迸現，在漫天飛舞著的煙塵中劃出一個淺淺的豁口。
    頃刻間，大片灰霧煙消雲散。緋真已然躲開，安靜的注視著凝兒。
    凝兒回視著她，眸光中閃動著淡淡的複雜。她手中拿著一把通體冰紫的斬魄刀，在陽光的反射下，冰紫的刀身折射出冰冷的色澤。
    有零星的樹葉飄落，在空氣中打著轉，輕輕地落在冰紫色的刀仞上…
    然後，碎成粉屑。
    緋真一驚，不動聲色的看著那把刀，神色淡淡的，卻依稀看得出那之中蘊藏著的…
    凝兒垂眸，收回斬魄刀，神色尚未顯出絲毫慌亂。
    凝兒的身份果然如她所料--死神！
    六番隊隊長室。
    門猛的被推開，伴隨著一陣巨大的悶響。
    緋真抿了抿嘴角，眼底卻驀然的氤氳起大片潮濕的霧氣，然而。
    她在白哉的麵前站定。
    “我不會隨便的離開，你為什麼要找人監視我？”
    白哉一如既往地沉默著，神色淡淡的，“有什麼關係麼？”
    緋真的呼吸一窒，微微後退了幾步，動了動唇，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並不是監視……”白哉頓了頓，聲音冷凝，始終淡淡的，但細細聽去，卻又會發現那之中的複雜感情，“而是保護。”
    那並不是監視，而是保護……
    保護……
    似乎這個熟悉的字眼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人說過了。她記得，那聲音淡淡的，但卻夾雜著微微的溫柔。
    他似乎在說，從今以後，你不需要害怕，因為我會保護你。
    他似乎在說，緋真，請相信我。我會以我朽木家族長子的榮耀……
    聽不清了，腦海裏似乎有什麼在嘈雜著，轟鳴著。
    似乎……有什麼就要呼欲而出。
    像是綿長的記憶，緩緩地流淌過清澈的河流，緩緩地……
    始終抓不住。
    緋真的臉色一陣蒼白，腳下微微趔趄，似乎就要站立不住。
    突然，有一道銀光閃過，清楚的掠過她的眼底。
    一枚純銀裙帶菜式樣的戒指安靜地躺在冰冷的地麵上。
    她的眸光微閃，心中卻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升騰而起。不疼，心裏卻異常的酸澀。
    戒指代表著……
    她閉了閉眼，努力地看向那枚戒指，上麵很可愛地裙帶菜擺著很猙獰的動作，惡搞異常，卻也異常的熟悉。
    她記得在那個檔案上很詳細地看了緋真的簡介，也看了他們之間多麼繾綣的愛情。
    明明是出身流魂街，明明是平民，明明拋棄了妹妹，明明……根本配不上他。可是她卻得到了那麼的愛。
    沒有了妹妹又怎麼樣，他會安慰她，會讓她感受到溫暖。
    沒有門當戶對的身份又怎麼樣，他可以頂著眾多人的不滿，將她娶進朽木家族。
    出身流魂街又怎麼樣，他可以在新婚之前，對逝去的父母立下那麼沒有轉圜的誓言。
    她很羨慕，因為她從來就沒有得到過所謂的溫暖，除了那個人。
    他似是最和煦的陽光，讓她可以在一瞬間安心下來，徹底地依賴。
    可是，那種溫暖卻永遠也達不到心髒的深處，因為那個地方依舊存在著一個人，那個人……
    緋真輕輕怔住，思緒陡然紛亂，再也無法進展下去，隻剩下茫茫的空白。
    她到底遺忘了什麼……
    一道銀色的光芒穩穩地落入她的手心，她下意識地低頭去看。
    還未有所反應，隻聽到白哉沉寂的聲音淡淡的響起，卻像是蔓延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緋真，你願意嫁給我麼？”
    緋真，嫁給我好麼？
    似乎有人也曾這樣說過，那個聲音低低的，帶著微微的喑啞，卻透出淡淡的清醇氣息。
    有人回答：全憑白哉大人做主。
    那個女子垂下眼瞼，有些溫怯的回答。閃著銀輝的紫眸滿滿是欣喜以及緊張。
    那個女子的聲音輕輕軟軟，她說，全憑白哉大人做主。
    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白哉唇邊淡淡的笑容，仿佛可以融化千年的積雪。
    有零細的碎片一點一滴地紛然湧入腦海，混混沌沌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存在。
    答應他……
    有些紛亂的思緒陡然清晰起來，她怔怔地看著他，紫色的眼瞳映入了他修長白皙的手掌。
    “緋真……”白哉朝她伸出手，似乎是在決定著什麼，似乎向來波瀾不驚的眼底也有了一絲絲細微的波瀾，“緋真。”
    這個名字含在嘴中，仿佛帶出了另一番滋味。
    世界輕輕地旋轉起來，似乎其他的一切全然不重要了，隻剩下白哉低沉的聲音圍繞在耳際，碾轉在薄薄的耳膜中。
    最後的意識漸漸地消散。
    她隻聽見她的聲音似是穿越了綿長的距離，緩緩地從嘴唇中發出——
    “好，我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