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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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東太太是個特別溫和的老人,她沒有什麼親人,唯一的親人在5年前便去世了,所以她一個人住在這個小樓房裏,顯得有點冷清,於是才將2樓的房子租出去。在閑來無事的時候,我也會聽她講一些關於她過去的事。
房東太太從小便和父親從上海移民過來,在她還不懂事的時候,便已經在這裏了,父親在一家皮革廠工作,而母親則開了一家小裁縫店,雖然很勤奮的工作,但日子過的還是很緊張。房東太太在上到高中後便輟了學,留在裁縫店裏幫忙,偶爾也會幫忙把縫製好的衣服送到客人那裏。久而久之便結識了她後來的先生。起初他們並沒有什麼想法也沒有進一步的交往。他也隻是像其他客人一樣,經常送來需要縫製的衣服,而她也隻是幫母親的忙打打下手,在完成後送去他的住所。
就這樣,他們默默的愛戀著彼此,不動聲色。過了很久,他都沒有再來到店裏采買衣服,她顯然是有些心急了。在某一天的晚上,裁縫店打烊了,她騙母親說是需要去置辦些東西,於是便借口去了他的家想問問他,最近怎麼都沒有來裁縫店了。他上了戰場,去參加了反抗鬥爭,他活了下來,可卻失去了一條腿。這些年她一直等著他,他卻躲著不敢見她。因為現在的他甚至不能堂堂正正的站在她的麵前,他不能給心愛的人一個美好的未來。
可是緣分這個東西,總是會排除萬難的替你們牽線搭橋,他們終於還是相遇了。她在看到他之後顯得有些激動也有些難過,他則是深深的內疚。她照顧著他,她拒絕了家人的安排,推辭掉更好的人。她嫁給了他,他起初怎麼也不肯,不過,如果真的是愛,又怎麼能拒絕。於是,倆人終於在45年前結為了夫妻。他們沒有孩子,沒有富裕的生活,甚至不能手牽著手一起往前走,可是他們依舊很幸福。
老人在五年前死了,可他親手種下的繡球花,至今還在開放,陪伴著他心愛的人,一起走下去。
房東太太慢慢的睜開眼睛,像回憶完過往般,緩緩的站起身來,端來一杯玫瑰花茶,慢慢的遞給我,“你一定聽煩了吧,嗬嗬,聽老人回憶往事是很無趣的,對嗎?”
“不,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是。。。。很感動,真的。”
“嗬嗬,我已經很久沒這樣聊天了,你不覺得無聊,這真好”
“我一個人也沒什麼事做,聽了這些,反倒覺得時間快些。”
“隔壁搬來了一個年輕人,年紀看起來也不大,你沒事可以多去那裏走走,說不定會結交一些新的朋友。”
我笑了笑,點點頭。房東太太看著我,像我招了招手,讓我過去,看她和他年輕時候的照片。照片上的他,有著藍色的眼睛,挺拔的鼻子,俊俏的臉蛋,棕色頭發,是個英國人。她年輕美麗靠在他的身邊溫柔如水。房東太太用手摩挲著鏡框裏,年輕男人的臉“他看上去很英俊對嗎?”驚天動地海誓山盟般的幸福在這一刻讓我覺得,很渺小也很脆弱。這種被時間洗滌後依稀留存著的美好與溫存,更讓我感動。他們的幸福很平淡,卻彌足珍貴。
“外麵的繡球花,是他走之前,種下的。他說這些花就是代替他,守護著我的,讓我一個人活下去也帶著希望。嗬嗬,我也是在你這麼年輕的時候遇到他的,你一定也有心愛的人吧?”
“是,不過,我們沒你們這麼幸福。我把他弄丟了。”我尷尬的笑了笑,拽了拽袖子。
房東太太依舊笑的溫和,很慈愛的看著我“丟了之後知道珍貴,所以更應該去努力爭取。所有的事都並不是絕對的。你說對嗎?”
“嗬嗬,可能是的,不過現在可能有點晚了。他身邊已經有了更愛的人。”
“噢,那你為什麼不放下他,去尋找更適合的人呢。”
“我很想放下他,盡管我很努力,依舊不能把他忘得徹底。”
“那為什麼不再給自己個機會,也給他一個機會,也許他並不像你想的那樣呢,或許又有別的苦衷呢?”
這樣的機會曾經是有過的,隻是我沒把握,把他送給了別人,那一晚我看著他走,沒有回頭,我抱著手站在涼風中,像身後的樹一樣寂寞。我們在春末夏初分了手,而轉眼,已經到了來年的秋末。赤道如同一個圓,一圈又一圈的走過,不知不覺,我們竟然繞出了那麼大的曲折。
因為房東太太的作息時間,很規律,總是很早就睡下了,於是我又回到了自己房間,這段談話也就沒有尾聲的結束了。
躺在床上,我的腦子裏總是不停的出現那張臉,年輕略帶羞澀,如同青澀的胡茬,他總是會垂著眼,對著我溫柔的笑,用手輕撫我的頭,抹平我的慌亂與不安。然後告訴我,有我在,不要擔心。而如今,我像一隻蟄伏著等待春天的鳥,等待著遭遇一場紊亂的氣流,在考驗生死後,讓你我抵達春天後不再分離。這些似乎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還是就此打住吧,我及時的遏製了心中瘋狂的念想。
翻了個身,這床還真是不怎麼軟,每次到半夜都會被咯醒,過幾天得去買個新的被子鋪在下麵。我在床上翻騰來翻騰去,阻止著自己對他的想念。想著單蕊不知道過的怎麼樣了,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能看得出手腳了,還比劃了下她現在肚子的大小。然後又樂的笑了出來,覺得單蕊挺大肚子的樣子真的很好笑。
嗡嗡~~~嗡嗡~~這麼晚了,會有誰給我打電話啊,我翻起身,在桌子上拿起手機。
“喂”
“寶貝,是爸爸媽媽,你那現在幾點了啊,還沒睡呢吧,吃飯了沒啊?”很明顯是我親愛的爸爸媽媽,瞧給他們樂嗬的,看看那語序。
“沒呢,現在才9點,你們那才下午呢吧,一定是剛吃過飯吧,吃的什麼好吃的,我想死家裏的飯了。”蒼天在上,厚土為證。我真的萬分想念我家裏的飯。
“這才剛過1點呢,你在那邊和老師同學處的怎麼樣啊?沒被別人欺負吧”
看看,他們一心就想著他們閨女被別人欺負,可他們閨女還真沒這麼好欺負“怎麼會呢,我和這邊的老師同學,關係都不錯,你們就放心吧。”
“閨女,是爸爸,別理你媽,你在那邊吃的好不,有什麼需要的沒,家裏麵給你寄去。”我心想還是別介了,寄過來比給這買還貴呢,我寧可不費這事,還是用什麼自己去買吧。和老爸老媽說了一會,我就因為電話費太貴,讓他們掛了。掛了之後,我又偷偷的掉開了眼淚,我想爸爸媽媽了,想我的朋友,還有,我很想他。
青春就像一段誰也代替不了的過往,成長寂寞又疼痛。張揚過後的無知所錯,自傷自憐的情緒,在安慰過後也無法完全消失,青春終有一天會散場,那時候的我們會對今天做何感想。當我們在單薄的青春裏走馬經過,穿過時隱時現的悲喜與無常,站在青春轉彎的地方,我總是不可避免的觸及到你年輕的臉,那樣的相逢使得我們禁不住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