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你叫阿呆
    那語氣中帶著小心翼翼又帶著滿滿的真誠，眼底甚至還有些泛紅，用一種熱切的請求的眼神看向瀟笙，再硬的心在此刻也柔成了一潭春水。
    瀟笙心裏立刻響起一個聲音“這人看著高大，但失去記憶就像小孩一樣，搞不好心智還不健全，這天氣寒風呼嘯的，我要是真把他扔在這，估計他得凍死，要是一不小心亂走到流湟城內，被守城的官兵當作梟陽的戲作抓走，年紀輕輕就得翹辮子了，我瀟笙也就當個好人，幫幫他吧。”
    “行了，別拿那種哭喪的眼神看著我。要跟我回去也可以，不過你得聽我的話，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能做到嗎？做不到隨時滾出我家。”
    男子深邃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嘴角上揚著，露出一口白牙：“都聽阿雲的。都聽阿雲的。”像個小孩子一樣滿臉欣喜。
    有那麼一瞬間，瀟笙真覺得麵前這人隻是發育太好，智商隻有八歲，絕對不能再多了。
    下山比上山還難，腳下坡度大，凍土又有些化了，一踩就是一腳濕滑的泥。
    瀟笙還是走在前麵，雖然這人不是老漢，但還是智商不太夠的樣子，瀟笙可不想看他野豬滾泥似的滾下去。別本來腦子就不好，在把身子也摔廢了。
    “阿雲，小心！”聲音發出的同時，一隻有力的大手環住了瀟笙的腰，如果沒有這隻手，瀟笙現在已經臉搶地了。
    瀟笙身形穩了，身後的大手才緩緩鬆開，接著帶著小心的問道：“阿雲，我走前麵，好不好？路不好走，我不想阿雲摔跤。”
    瀟笙冷笑一聲，但心裏還是湧起了一股暖流，像他這種浪跡天涯的人，能有一聲關懷甚至能暖幾個寒冬，嘴上沒有什麼好語氣說道：“不好，你那兩下像個笨熊，跟在我身後就得了。”
    深一腳淺一腳的緩慢下山，等到兩人轉出林中，黑沉的夜幕上已經是漫天星鬥，照亮寂寥的四海蒼穹。
    瀟笙擦了把頭上的熱汗，淡棕色的眸子望向夜空，清澈的聲音帶著幾分渺遠響起，他問道：“阿呆，你知道那顆是什麼星星嗎？”瀟笙目光渺遠的看著夜空，沒有看阿呆問道。他叫的極其自然，好像身旁的男子本來就是叫這個名字一樣。
    “原來我叫阿呆啊。”男子在心中甚至有些因為有了名字而欣喜。“不知道。”阿呆目光深邃的目光中帶著盈盈點點的光亮，看向瀟笙目光的方向。
    瀟笙伸出修長的手指點了下星辰的方向：“那顆最亮的星星，叫禍明，相傳是殺神手下的凶獸頭骨所化，主殺戮，引禍事。今夜的星光好像格外的亮，隱約還帶著點紅光。凶煞非常，不久便要起一場風雨了。”瀟笙一本正經滿臉肅穆的說著，眼神又有些渺遠，真的有一種虛懷若穀的感覺。
    阿呆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隻是看著他手指的方向，點了點頭。
    “聽懂了？”瀟笙斜眼看向身旁的阿呆。
    阿呆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接著露出一個憨態的笑容，抓著後腦勺說道：“沒有。”
    “早知道說了你也聽不懂，明天我便可以就這星相畫上幾張符，賺上一筆。”
    阿呆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隻是跟在瀟笙身後，回到了茅屋。
    燈盞中一點豆大的螢火微弱卻溫暖的光亮照在瀟笙的臉上，燈下看人能增添三分顏色，映著瀟笙美的更加驚世駭俗不帶半分人間煙火，瀟笙舒展的長腿坐在榻上，用一種打量的目光看著門口站立的阿呆：“今晚你睡那裏。”說著，指了指地上的草堆。
    “好。”阿呆點了點頭收回剛才停留在瀟笙臉上驚訝的目光應道，邊說著邊就要往草堆那裏去了。
    瀟雲垂著發酸的大腿，道：“等等，過來，我看看你頭上的傷。”
    阿呆聞聲立刻向瀟笙走了過來，瀟笙往旁邊挪了挪，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讓阿呆坐下。阿呆坐在那裏還要比瀟笙高了大半頭，從這個角度看上去，阿呆的眼窩好像更加深邃，他的眼睛像一望無垠的湖，寧靜而神秘。雖然不是流湟男子那種書生氣的俊美，但也是人群中一眼就能被看見的人。他著錦戴銀的，要是記憶正常身姑娘肯定少不了。
    瀟笙動作輕緩的解開他頭上的紗布，傷口已經結痂了，又從包袱裏掏出兩個小藥瓶，倒了些粉末灑在他的傷口上。阿呆吃痛倒吸了一口涼氣。
    瀟笙手停了停，語氣中還是那種隨意的漫不經心的感覺，但心裏還是一緊：“疼了？”
    阿呆如湖水一般深邃幽藍的眼眸瀉在瀟笙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搖了搖頭：“不痛。”
    “頭開了那麼大一個窟窿，傻子才不知道疼呢。”瀟笙雖然是這樣說著，但手上的力道又輕了許多。
    寒涼的月色順著水窪蜿蜒進這座破落的小屋，榻上的地上的人都睡的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