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 第29章落魄貴公子(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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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子悅此時正處於五敦門的菜市場,他站在刑台下,看著四周湧動的人群。
五敦門是專司貨物買賣的地方,裏麵有一個最大的菜市場,而在這個菜市場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有一處刑場。
往日裏要砍頭的人,一部分是在此處處決的。
因為要起威懾作用,所以在如此地步的,除了那些惡貫滿盈的罪犯,還有皇帝欽點的一些官員們。
今日裏,這處刑場早早就開放來,有侍從來布置現場,不時有路過的百姓過來湊熱鬧。
滿懷好奇的指指點點,猜測著是哪家的犯了錯。
瞧見了人,若是達官貴人,先是細細數過生前受了多少富貴,再就是指點如今下場,或是謾罵不止,或是叫囂唾棄。
他們不會想要了解背後事實,罪名一但公布,隻知如此便是他人應得下場。
今日裏也不例外,許子悅早早就帶著都辰,押著容家的人來了這兒。
述說罪名的文書往那一貼,哪個不是驚歎一番,又接著奚落。
正午的陽光即將到來,許子悅站在刑台上,感受著四射而來的陽光,溫暖無比。
“容大夫,您這都瞧見了嗎?”許子悅微弓下腰,湊近被迫跪在地上的容界。
“世人大多愚昧,你不必在這激我,我做這些從來都不是為了他們。”容界跪在地上,腰板卻是挺得很直。
他閉著眼,不願去看那些奚落他的人,也不願與之辯駁。
“嗬,大夫還是這麼一副倔脾氣啊。”許子悅笑著感歎一番,不過片刻又變了一番說辭,“但也不過是死鴨子嘴硬罷了。”
“老夫記得你是賀家的那小子吧。”容界突然說了一句,“這麼多年未見,都長這麼大了。”
“你認識我家老爺子?”許子悅轉身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哈哈哈,當年賀公風采誰人不識,隻可惜……”容界容提起賀林老爺子時,嘴角不自覺的翹起,就是說的之後,笑容又淡了。
自從當年賀林死後,賀家就遷出了皇都永城,下了江南,若不是此次因景家一事受牽連,便是紮根江南,永不歸京了。
“不可惜,他倒是死在了名聲大噪的那一年,也算是全了他的顏麵。”許子悅下意識的和他頂嘴,他自己是肯定自家老爺子的,但就是不許別人去誇。
“你這小子,倒是牙尖嘴利。”說到這他倒是又睜眼撇了一眼許子悅,複又收回了眼神,“你倒是比老賀聰明,我也不必擔心了。”
許子悅麵上聽了有些不耐煩,但心裏卻是有些難受。
他心裏煩躁,麵上也不想再看見他,幾步走到了台階旁,景玉成此時正坐在旁邊的小桌子上喝茶。
許子悅擺弄了一下自己碧城色的袍子,幾大步走到了他身邊,伸手就是將他握在手中的茶杯一奪,順勢就將杯子往旁邊的牆角一扔,清脆聲音傳來,入了兩人耳
景玉成倒也不惱,而是乖乖放下了手,卻是突然嗆了他一句。
“怎生得殺人都引不起你的興趣了嗎?”景玉成看著自己勁瘦好看的手,不經意的問道,“是想要活剝了我嗎?”
許子悅瞧著他有些不對勁,自從上次給他搞了猜人那一出後,他突然變得陰陽怪氣了不少,就像現在這樣。
但卻是那種怪異的沉默,就像是心裏憋著什麼大招一樣。
許子悅看著他這副樣子,就覺得欠的很,右手抓住他的下顎,將他的臉掰了過來。
景玉成睜著一雙明亮的桃花眼,他的眼神明晰,但卻看不到一絲光亮,白皙的皮膚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更加細膩溫柔。
他就那樣淡淡的看著許子悅,又像是實在無處可看,眼裏隻能映出這個人的身影。
倒是和許子悅初次在大牢裏見他時不一樣了,初見時,他眼裏滿是清澈純粹的光芒,如今不過短短幾日,便也染上了幾分汙穢,蒙住了那雙好看的眼。
“你在煩躁不安,為了什麼?你那微不足道的同情心嗎?”景玉成不是很在意他的動作,反而湊近了許子悅,輕飄飄的問道。
許子悅認真的看了他幾眼,然後鬆手,一把推開了他的臉。
“你的這張美人皮都要蓋不住了,還是老實些好。”許子悅晦暗不明的說了一句,然後轉過身去,“等會殺人時可得穩住了,今日是你的好日子。”
景玉成看不清他是用什麼表情來說的這句話,但他可以想象到,肯定又是那樣一副輕飄飄的樣子。
也確實,許子悅什麼表情都沒有,他在等,等人也在等時間。
“咚!咚!咚!”不遠處的高樓在擊鼓,隨後便有喊話聲傳來:“午時三刻到!”
“大人?是否即刻行刑?”都辰上前見禮詢問,雖然許子悅不是官身,但是現在拿著令牌,也算是他的頂頭上司了。
許子悅瞧了一眼時間,又瞧了一眼五敦門口,遠處似有紛亂傳來,人群變得擁擠慌亂不堪。
“即可行刑!”許子悅下令。
劊子手們將囚犯套上了黑色頭罩,按在了砧板上。
按照規矩,在此處行刑都是要套上頭套的,一方麵是為了防止頭顱滾落人群,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另一方麵則是為了好收斂,免得被人偷了去。
劊子手們高高舉起磨得鋥光發亮的大斧子,迎著正午時頭頂上的光,一並帶著光亮去。
“住手!”遠處有人大喝,然後又是幾聲大喝傳來。
劊子手們都是有經驗的,耳朵都是尖尖的,聽到第一聲時,便手一偏,新亮的斧子便落在了一旁的砧板上。
許子悅眉頭微挑,人來了。
邢玉韻騎著高頭大馬,離得近了,便是飛身躍下,穿過人群,精準降落在刑台上。
許子悅自是上前阻攔,邢玉韻一個凶狠眼神看過去。
“太子殿下。”許子悅向他行禮,不過卻不是跪下叩拜。
“你是何人,膽敢見孤不跪!”邢明煦一身的鋒芒畢露。
“下官暫領從翰一職,非陛下不跪。”許子悅說著給他亮出了從翰的令牌。
“從翰?父皇當真如此?”邢玉韻看見從翰令牌的那一刻,周身氣質瞬間就消散了幾分。
“下官奉陛下令,不敢妄言。”許子悅微低著頭,說出的話語倒是堅定。
“我要進宮找父皇,人你不能殺!”邢玉韻說著,又放出了屬於他當朝太子的威壓。
“那就謹遵殿下令,下官就在此等候。”許子悅幾乎是一句拒絕的話都沒有,隻是順從著聽候命令。
邢玉韻原想著這人要是再多說一句阻攔的話,即便他是皇帝身邊的紅人,也得給他搞下來。
許子悅這一順從,倒是他高看了。
“將人撤下來。”許子悅朝都辰示意。
台上的人又被押著帶到一邊,經過時,邢玉韻正想去掀容界的頭罩,但卻被許子悅攔住了。
“殿下,不可壞了規矩。”許子悅伸手,象征性的攔住。
“在這裏,孤便是規矩。”邢玉韻豈會乖乖聽話,一下就把許子悅的手打到了一邊,掀開了頭罩。
“嶽父!”邢玉韻掀開頭罩,發現裏麵確實是容界。
“你來幹什麼。”容界閉著眼,像是詢問一般的出聲,“是陛下讓你來的?”
“孤會去求父皇的,此事萬不可如此草率。”邢玉韻語氣堅定,手緊握成拳。
“陛下…”容界聽到這個名字,出了聲,想要說什麼,但是又咽回去了,“那你便去吧。”
“孤會讓父皇改變主意的。”邢玉韻心裏知道他在顧及什麼,但父皇如此行事,確實太過無情了。
太子邢玉韻便又帶著人馬離開了,五敦門被清了場,也不是誰都可以來這看笑話的。
周圍安靜了不少,許子悅樂得清閑。
他又找人重新上了套茶具,饒有興趣的煮茶。
“你覺得太子如何?”容界也被一起請著喝茶。
“不如何。”許子悅淺嚐了一下,味道清冽,苦中帶著些甘甜。
“嗬。”容界也是淺笑一聲,是那種對後輩縱容又無奈的笑。
“大夫倒是一點也不擔心自己。”許子悅回道。
容界這次倒是沒說話了,但卻也是毫不擔心的樣子,即使剛剛差點被砍頭。
太子這一去,還得耽擱好長時間,許子悅幹脆讓在場的人原地休息了。
雖然隻有他這等閑人,會趴在桌子上淺眠。
景玉成沒有睡,他的視線放空,四處看著,落不到實處。
不知從哪裏竄出來了一個黑黃雜毛的貓,順著牆根偷摸著尋些吃的,踩到了牆角的碎瓷片上。
茶杯破碎不完全,還留了個底,裏麵殘留著些許茶水。
那黑黃雜毛貓,許是渴了找不到水,就湊近添了幾口。
景玉成看著,正想再拿些水去喂它,卻突然見它渾身抽搐起來,沒兩下,就癱倒在地。
景玉成的動作一頓,放下了水中拿著的茶杯,視線卻不自覺的移向了許子悅那邊。
剛才是他奪了自己的茶杯,否則現在癱倒在地的就是他了。
賀逸仙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還是他早就知道,所以要給自己一個威懾?還是單純的救了自己?
景玉成一時間腦子裏出現了很多想法,最後一個是事情表現出來的結果,但他卻堅定著賀逸仙是在愚弄自己。
沒有什麼是賀逸仙做不出來的,景玉成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