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到了！”
    陸昂就像一個外出旅行許久，即將歸家的旅人一樣，表現得既高興又興奮。
    夏歲向窗外望去，隻見一座空中城市映入眼簾，他被深深的震撼了，這就是災後人類賴以生存的家園——格雷澤堡壘。它的整體輪廓看起來像是一艘大船，也像是一座島嶼，是夏歲無法形容的一種形態。放眼望去，朝陽的光輝從城市中央的高樓間的縫隙穿透出來，整座空中城市在朝陽的映襯下，美得猶如一幅油畫一樣。
    飛機繼續往前飛，直到接近這座空中龐然大物，更多的細節才顯現出來，就像過去看過的許多科幻大片一樣，滿目鋼架結構建築無序排列著，高低各不相同，外圍的建築顯得十分的擁擠，最高的建築位於城市的中心，有將近兩三百米高，銅牆鐵壁被晨光鍍上了一層金色，冰冷的質感和溫暖的色彩，給人鮮明的視覺衝擊感。
    飛機緩慢減速下落，機庫大門早已打開，飛機進入深邃的隧道之後下落到飛行跑道上開始滑行一段距離以後停了下來，機艙的門打開，乘客陸續下飛機，夏歲緊緊跟在張粵的身後走出機艙，開始打量四周。
    機庫內有序停放著數十架運輸機以及裝甲車，五六名身穿深藍色軍裝全副武裝的士兵正在指揮著普通民眾搬運地麵收集到的物資，另外有幾名士兵登記核對物資數量。
    這些平民的穿著普遍沒有士兵那麼整潔體麵，衣服雖然沒到到處打補丁的地步，但也好不到哪去，看上去一套衣服已經穿了許多年，滿身油汙。
    有個士兵正在大聲訓斥一個平民：“快點快點，能不能手腳麻利一點，後麵還有活等著呢，磨磨唧唧的，小心我扣你的工時費。”
    那名平民小心翼翼的給對方道歉，想要加快腳步，隻是物資太過沉重，他依然舉步維艱。
    夏歲忍不住皺眉。
    張粵回頭看了他一眼，說道：“發什麼愣，跟上。”
    夏歲應了一聲跟上張粵的腳步，忍不住回頭看向後方，士兵和平民仍然忙碌各自的事情，竟沒有任何人對剛才的一幕提出疑議，他無法理解，就像不能理解執法者可以隨意殺人一樣，身後有人毫不客氣地推了他一把，夏歲隻能收起心思專心走路，他緊跟人群一路向前走，隧道的末端是一個機械閘門，有人按了機械按鈕，閘門應聲打開，眾人進入電梯，按了上升鍵後閘門關閉，電梯開始上升，過了幾秒，叮的一聲，電梯停止上升，閘門打開，夏歲繼續跟著人群走出電梯。
    地下機庫電梯連接的是地麵交通站台，從電梯出來之後向前走數十米，就像是過去地鐵站台一樣，分為左右進出口，進口有五個閘機口，出口同樣有五個閘機口，人們用自己的ID卡刷卡進站，作為一個沒有“身份證”的黑-戶，夏歲隻能蹭張粵的卡進站。
    進了車站以後，等了兩分鍾，軌道列車就進站了，夏歲緊跟在張粵的身邊，連帶著陸昂和安東尼，四人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坐下。
    五分鍾之後，軌道列車速度很快的駛出車站，出了車站以後，夏歲透過車窗玻璃向外望，眼前的景象比飛機上看得更為真切，高樓與高樓之間挨得很緊，加蓋的痕跡很明顯，顯然是後期伴隨著人口增長，增加了層高，為了不占用地麵空間，列車的軌道架設在半空中，距離地麵大概三十多米左右，軌道列車在樓宇間穿梭前行，大概兩分鍾一站，這是一條隻在外城運行的軌道線路，中間經停二十多站，去內城需要轉另一條線。
    坐在空中城市的軌道列車上看窗外城市的風景，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夏歲將剛下飛機那會遇到的不愉快暫時拋到腦後，用心感受這份難得的悠閑與平靜，他此時想到了一個比喻，感覺自己就像是離群的鳥兒終於回歸到了鳥群一樣。
    群居生活——給人帶來安全感。
    過了十分鍾左右，車內廣播響起：“外城5區到了，請需要下車的乘客從列車行駛方向右側車門下車。”
    陸昂和安東尼同時站起身，陸昂笑著說道：“隊長，那我們就先撤啦，下次時間定了記得一定要通知我們哦。”
    轉頭又對夏歲說道：“小可愛，有緣再見啦。”
    說完衝他們揮揮手，兩人下車後車門關閉，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夏歲暗暗鬆了口氣。
    終於可以和張粵單獨相處了，他又可以說話啦。
    張粵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說道：“憋著，下車再說。”
    夏歲不解看著張粵。
    張粵環顧了一下四周，夏歲立馬心領神會。
    張粵說道：“一會7區下車。”
    “你不是住內城嗎？”
    “嗯，從前住在內城，現在住外城。”
    “為什麼？內城生活條件不是比外城好嗎？”
    “你又知道了？”
    夏歲覺得自己的智商被看低了，沒好氣道：“不管哪個時代，越靠近中心位置的生活條件和資源越好啊，這還用問的嗎，這是常識。”
    張粵道：“確實是這樣沒錯，但是個體想法還是有差異的，而我認為外城比內城舒服自在。”
    就在兩人說話間，列車到達外城7區。
    夏歲跟著張粵下車，出了站，臉上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此時的想法。
    張粵無奈道：“你問吧。”
    夏歲咧著嘴笑開了，道：“呼，把我給憋死啦，那麼一個個問題來吧。”
    張粵聳聳肩一臉無所謂，一個問題和十個問題，都是得做科普工具人，沒什麼區別。
    夏歲問道：“那個，關於ID卡，為什麼是13位數字啊？”
    張粵解釋道：“ID卡表示你的個人信息，首先前麵第1位代表堡壘所在方位，編號1-3代表東方位，一共12座堡壘，大部分是舊地球亞洲區人類的後裔，2-3位代表內外城的身份，4-5位代表堡壘編號，6-7位代表內外城編號，8-10位代表樓棟，11-13位代表房間號，這麼說明白了嗎？”
    夏歲在腦中快速對照張粵的ID卡號，大概了解了ID卡13位數的用意，和身份證有些出入，但是數字所代表的信息差不多。
    他隨即點點頭說道：“很容易理解。”
    說話並沒有耽誤兩人走路，他們穿行在高樓之間，路上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有老人、有年輕人、有孩子，張粵似乎人緣很好，這些人見到他都同他熱情打招呼，問一句：“您回來啦。”
    張粵一改平時不易親近的性格，同樣和這些人打招呼，看上去和每個人都很熟稔，尤其是對小孩特別的有耐心，有些小孩膽怯不太敢靠近他，有些小孩淘氣圍著他問東問西，他都耐著性子跟他們說話。
    走到一處沒人的小巷子，夏歲忍不住說道：“果然是在外城自在些？”
    張粵說道：“嗯哼，他們的快樂來自於平淡和無爭，和這些人相處，至少你的內心是單純的，用不著考慮太多複雜的東西。”
    夏歲了然道：“我懂了，過著簡單的生活，享受簡單的快樂。”
    張粵發現，實際上除了對現實環境知之甚少以外，和夏歲溝通並不困難，他大多數時候理解能力不差。
    夏歲又問道：“我們現在要去哪個區？”
    “快到了，就在前麵。”
    忽然有個小男孩從一棟建築的三樓順著二樓的欄杆翻身躍了下來，隨手抓住路邊一人多高的欄杆蕩了兩圈之後安穩落在了他倆麵前。
    小男孩大概七八歲左右，一頭棕色短發，兩隻大眼睛閃閃發光，興奮的看著張粵，高聲說道：“張粵你回來啦，有帶什麼好東西回來嗎？”
    “淩星，下次能不能走正道，整天上躥下跳的。”張粵答非所問，見到小男孩後心情看上去很好，臉上帶著笑意。
    淩星滿不在乎道：“知道啦，這樣子走路快嘛，你快說，有沒有帶什麼好東西回來嘛？”
    張粵攤手道：“沒有，哪有那個閑工夫。”
    淩星聽到張粵這麼說之後，小臉立馬垮了下來，眼中難掩失望。
    張粵像變魔術一樣突然從外套的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拋給淩星道：“喏，給你，下次沒了，不是每次都有那個閑工夫給你帶東西回來。”
    淩星眼疾手快接過那個東西，原來是一個巴掌大小的機器人玩具，有些舊但很幹淨，像是他們那個時代的產物。
    淩星很高興，擺弄了兩下，簡直是愛不釋手，小心翼翼的把小機器人收到口袋裏，說道：“謝謝你張粵，我太喜歡這個禮物了，我愛你。”說完好似才注意到還有夏歲這個人一樣，後知後覺地問道：“張粵，他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他，他應該不是咱們區的吧？”
    張粵揉了揉淩星腦袋，答道：“一個朋友，他過去不在這個區生活，以後會定居這裏。”
    夏歲衝他揮揮手，笑著和他打招呼道：“嗨，你好，你剛才那一下身手真厲害。”
    淩星被誇也沒有多高興，帶著些許敵意和警備道：“張粵，你怎麼帶亂七八糟的人回來，你是不是打算忘了銳哥了。”聲音聽上去透著委屈。
    張粵斂去笑意，板起臉說道：“胡說八道什麼。”
    夏歲一臉無辜，想不通自己怎麼就成”亂七八糟的人”了。
    淩星垮著個小臉，生氣道：“哼，反正我不歡迎他。”說著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夏歲不明白淩星為什麼這麼排斥他，就因為自己是外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