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陽其實有點擔心鄆澤的表現，其他戰士多多少少都有射擊的經驗，隻有他是實打實沒接觸過。
    他一直擔心在他的專業領域意氣風發的鄆澤能不能接受這種從頭再來的落差感。
    知道林初陽在關注著自己，鄆澤不敢表現的太熟練，左右看看其他人的姿勢，照貓畫虎的自己也趴了下來，靜靜的等待下一步命令。
    那樣子看在林初陽的眼裏卻是一陣心酸，看見鄆澤窘迫的手都不知道怎麼放，林初陽第一次動力惻隱之心，要不晚上給他開開小灶？
    鄆澤一直是天之驕子，仿佛沒有他拿不下的事情，什麼時候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思慮的時間，唐錚那邊引來不小的動靜，在石磊的注視下，唐錚連開五槍，一發脫靶，四發正中紅心。
    石磊驚喜，命令把靶子向外移100米，他想試試唐錚的極限到底在哪裏。
    要知道遠距離射擊，每增加一米，對於狙擊手的要求就更高，空氣阻力，風速，濕度都要考慮在內，難度也是指數級增長。
    唐錚咽了咽口水，沉呼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感受著風速，選準合適的時機開槍。
    中了！
    林初陽激動的從看台上跳下來，這真是一個狙擊手的好苗子啊，興致勃勃的蹲到唐錚身邊，眼裏都閃著興奮地光。
    軍隊裏就是慕強，一切用實力說話，就算以前季林他們多看不慣唐錚，現在也是不得不服氣。
    唐錚的表現頓時間吸引力全部人的目光。
    林初陽也全然沒有絲毫的尷尬，隻有發現優秀士兵的興奮。
    “哎，你可別搶我看中的人啊！”石磊好像看出林初陽的意思，趁早掐斷他的想法。
    林初陽沒空理他，又讓把靶子向外移，語氣裏滿是欣喜與期望，他緩了緩心情沉聲對唐錚說“現在這個距離你再來試試。”
    唐錚還沒從林初陽竟然主動靠近自己的驚喜中緩過神來，整個人都是愣愣的。
    以為自己給了他壓力，林初陽開口安慰“沒事，打不中也沒關係，你就照常打，我看看你的水平。”
    唐錚受寵若驚，林初陽身上的氣息讓他著迷，他第一次感覺自己之前的射擊沒白練，要是這樣能獲得林初陽的關注，他1500米都可以試試。
    就像小學生被自己喜歡的老師當眾誇讚的竊喜，回家後奮力的學習這門課程，期待再次得到老師的青睞。
    唐鎮逼自己冷靜下來，他要好好表現。
    通通兩聲，遠處的靶子應聲倒地。
    不是唐錚開的槍！
    剛才大家被唐錚吸引去的視線齊刷刷向發出那聲音的人看去。
    鄆澤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怒氣上腦，最後化作一陣濃煙，臉色全然黑了下來。
    之前在醫院，林初陽當著他的麵毫不掩飾的稱讚唐錚，他表麵不說，心裏醋壇子早就打翻了，之後唐錚也確實沒有什麼讓他膈應的舉動，這事也就翻篇了，但是現在林初陽又當著他的麵展示著對唐錚能力的看好和欣賞，他心裏的火一時間壓也壓不住。
    不就是射擊嗎，搞得誰不會似的。
    氣憤之下開了槍，一臉的破罐子破摔，板著張臉死死地盯著林初陽，眼神裏盡是委屈，就像一隻大狗狗發現自己的主人竟然偷摸在外邊摸其他的狗狗，被自己撞了個正著，委屈的差點嗚咽出來，尾巴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你怎麼能對別人那麼好呢！
    看見林初陽一臉擔心的朝自己奔來，二話不說就拉起自己的手檢查，一陣揉捏活動，鄆澤的表情才稍微的好看了點。
    林初陽怕狙擊槍強大的後坐力傷了他的胳膊，一下下的仔細檢查著。
    “誰準你開槍的？”石磊大吼。
    新手剛開始接觸狙擊槍，還是這麼大重量的，沒有專業的指導貿然開槍，後坐力足以把胳膊震斷，他最煩這種不聽指揮，自以為是的家夥。
    “他媽的一天天就你們有想法，一個個都上趕著找死，真當這裏是玩呢？”
    奔來隻對鄆澤吼，想想又氣不過，劈頭蓋臉一頓輸出，把在場的士兵捎帶著全問候一遍。
    鄆澤沒時間管在一旁狂吼的石磊，他隻擔心林初陽連個正眼都沒給他，一時間更委屈了。
    我隻是想引起你的注意，你對唐錚笑的那麼溫柔還不允許我吃醋了，再說我不是沒事嗎，你還不看我一眼。小心眼又上來，自己也憋著氣一聲不吭。
    你長本事了，敢隨便開槍，要是真把胳膊震骨折了算誰的，吃醋也不看看場合，以為訓練是過家家呢？他隻不過是給唐錚一點指導都不行了？以後上了戰場敵人會給你機會鬧小脾氣嗎？
    越想越生氣，在他的胳膊肘上狠狠擰上一把，看他疼的齜牙咧嘴也沒能消氣，狠狠白他一眼，轉身又回到唐錚身邊。
    這種情況以後還多著呢，吃醋也給我忍者。自己也沒做什麼虧心事，饒是鄆澤火熱的目光快把林初陽的後背盯穿了，林初陽也沒有再浪費一個眼神給他。
    “問你話呢！誰準你開槍的！”
    “報告！不小心按到的！”鄆澤睜眼說瞎話。
    石磊不吃他這一套，舌尖舔了舔上牙床，一臉的不屑“行，不小心是吧。來，給你上子彈，這次我讓你開槍，打不中的你現在就給我走人！”
    石磊非得治一治鄆澤這臭毛病，一天天就他的事多，別說你和林初陽有這樣那樣的關係，在他這裏屁都不是，我就是針對你，你能拿我怎麼樣，今天就是真趕你走，林初陽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林初陽又不傻，鄆澤的槍法明明就是計算好才開的槍，看來他之前的擔憂純粹是多餘的，心裏一時間五味雜陳，對鄆澤的擔憂和對他身手的懷疑也讓他期待鄆澤的真是水平，對於石磊的命令也沒事麼異議，
    鄆澤看了眼林初陽，奈何人家根本沒往他這邊看，趕鴨子上架似的趴下來瞄準。
    “等會，我讓你開槍你在開槍。”
    石磊不知道讓誰給他拿來一個洋蔥，蹲在鄆澤麵前就開始剝皮，剛開始還能忍受，不一會眼淚就失禁般流下來，這種生理性的眼淚忍都忍不住。
    嗆的鄆澤睜不開眼。
    “教官你真的太缺德了。”
    林初陽也比較在意，鄆澤是不是真的有成為狙擊手的天賦，站在旁邊認真的看著。
    “你這次要是還能打中，我就相信你是真有那個天賦了。”
    剛剛純粹是被唐錚氣的，自己也沒想到就中了。
    這下他也不敢胡來，要是真打不中，連留在這裏的機會都沒有了。
    鄆澤大腦中快速搜尋之前父親帶他打靶的記憶，那都是很久之前了，他大學學了醫學之後，他父親心中望子從軍的夢想是真真切切的破碎了，為此還和自己鬧了好長時間的別扭，之後再沒帶他進過軍營。
    他那個父親，從小就把他當軍人培養，搞得自己很小就有了叛逆的情緒，你讓我參軍是吧，我偏不去。最後也不知道是天意弄人還是怎麼樣，自己機緣巧合之下還是進了部隊，雖說隻是個醫生，但大小也有了軍銜，估計他爸應該很高興。
    想起父親帶自己打靶時叮囑的要領，緩了緩情緒，調整好位置，認真的感受空氣的流速，大家都一聲不發，生怕影響了他的判斷。
    鄆澤心裏也有點打怵，當時練習的時候自己根本沒機會摸真槍，都是他爸收藏的仿真槍，部隊有嚴格的命令，每一把槍支和子彈都有嚴格的使用記錄，饒是軍區司令也沒資格給自己兒子開小灶，現在第一次摸真槍和練習確實是有區別的。
    鄆澤的眼淚還是止不住，他使勁的咬著自己的嘴唇，讓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感受風速，深呼吸幾口氣，他幾乎看不見，憑借著對於靶子的感知，穩穩的扣動扳機。
    等到射擊靶拿到他們跟前時，鄆澤才終於鬆了口氣，看來之前的手感還在。
    十發子彈，一發爆頭，其餘幾發正中心髒，其中兩顆子彈竟是從一個彈孔穿過。
    鄆澤知道石磊很滿意自己的成績了，但他卻不敢向林初陽炫耀，隻能低著頭看自己的腳背，他不知道怎麼和林初陽解釋，要是林初陽露出警惕和懷疑的表情他要怎麼辦，好不容易才和林初陽敞開心扉，哄的他眼裏全是愛意，這下要是再回到之前的局麵他要怎麼應付？
    全然沒有了“神槍手”喜悅，腦中隻剩下自己該怎樣向林初陽求饒的措辭。
    石磊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和林初陽交換下眼神，看見他也是一臉的迷茫，他也不知道。
    這樣的成績肯定不是隨便打打就能打出來的，怎麼看都受過專業的訓練。
    林初陽看著鄆澤就差把腦袋埋進土裏了，也就知道他確實是有事瞞著自己，想生氣，看見鄆澤一臉小媳婦的模樣，也被他逗得氣消了大半，不行，不能讓他這麼輕鬆的就過關，不然以後肯定事事都瞞著自己，這怎麼能行。
    故意不鳥他，讓他幹著急去。
    “可以啊，之前練過還裝什麼深藏不露，有這麼好的本事，早點使出來啊，藏著掖著幹什麼。”
    石磊對鄆澤真是少有的和顏悅色，他之前確實對鄆澤有成見，覺得他來這裏就是為了追林初陽，情情愛愛的，他最瞧不起，軍隊是培養真男人的地方，不是讓你來談情說愛的，所以沒少給鄆澤臉色看。
    這下還真是讓他大開眼界，之前真是小瞧他了。
    鄆澤幹笑幾聲沒有回答。
    這要他怎麼說，幹脆裝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