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八章陳麻爛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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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伊成為皇儲殿下,宣布整個星際的那天晚上,元央就回來了。
當天的晚宴上,國王和皇後,元親王,三位皇子,大皇子妃,訂婚的元帥顧淮北都參加了。
他們坐在各自的位子,安靜地吃著。主位上的國王破口大罵,一句又一句都是指責元央沒規矩沒出息。
“那又怎麼樣?”元央切牛排切的照樣優雅,“反正我已經沒有繼位的可能了,何必去參加選舉比賽?浪費時間。”
國王一怔:“誰告訴你——”
“那您現在告訴我,我還有機會嗎?您考慮過讓我做王位繼承人嗎?”元央搶下話頭。
國王喘著粗氣,卻半天回答不上來。
元央神色平靜,心裏卻嗤笑,對自己的父親這個態度沒什麼驚訝和受傷,“您放心,本來我就沒有繼承的想法,現在給了元伊,這不是很好嗎?”
“你心裏有數就好。”國王突然平靜下來,“但是你的婚事還是要上心,你弟弟都已經訂婚了,你也別守著那個窮酸小女孩,我這裏有全國的omega名單,跟你契合度超過50%也不是沒有,你看看……”
元央啪地一下放下刀叉,揪出手帕擦擦嘴巴,“我吃好了,您慢用。”隨後冷漠地把手插進口袋裏大步離開。
國王又氣得破口大罵,元親王急忙給養子一個眼神,笑著給自己哥哥送上一杯酒,“皇兄何必跟小輩過不起,元央還年輕,惦記著一個omega走不出來。過段時間想開了就好。”
“是呀,父皇,”元伊走過去幫忙順了順國王的氣,“二哥難得喜歡一個omega,他性子倔,說不定一輩子都不想結婚生子,您就當寬慰二哥的心,多讓讓他。”
不想結婚生子。
國王立刻知道元伊想說什麼。元央沒有孩子的話,就代表莉莉的瘋子血統隨著元央斷了,這對他來說,不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嗎?而且他不是沒有給元央機會,是他這個兒子不肯接受。想到這裏,他頓時安心,拍拍元伊的手,“你們說得對,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就是就是。皇兄,我們好久沒見,今天晚上不醉不歸啊——”
“好好好。”國王眉開眼笑,跟自己的弟弟碰起杯。
元伊有眼色地回到自己的位置,慢吞吞地吃完自己的那份牛排,然後告退了。
他走出宮殿,走到外麵的草地上深吸一口氣,借著晚風吹散心裏的鬱結。
後麵傳來腳步聲,停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三殿下。”
元伊轉身,不耐煩地問,“有事?”
賀靈這些天瘦的厲害,在沒有主星貴族第一美貌omega的樣子,憔悴又枯萎,唯唯諾諾地抓住衣擺,緊張地道:“您知道元央去哪裏嗎?我怎麼都找不到他。”
“我也不知道。”
“……”賀靈咬咬牙,“那您能告訴我,崔西亞她是真的死了……”
“跟你有關係嗎?”
“……”
元伊冷漠地往後退了一步,“大嫂,跟皇子離婚沒你想得那麼容易,更別說再跟另一皇子結婚。你成功了第一次,還以為能成功第二次嗎?”
賀靈的臉瞬間慘白,眼眶裏漫出晶瑩的淚花,“我不是……抱歉,打擾您了殿下。”
元伊長歎一口氣,“離開主星吧,這裏不適合你。”說完,他走到一棵開滿白花的樹後,拉住顧淮北的手,把他拉走了。
第一次聽牆根還被抓的顧淮北窘迫極了,手指好幾次想從元伊的手裏抽出來,動了動,還是沒有動,由著他把自己拉進了玫瑰花園裏的玻璃亭子。
沉默了許久,元伊才鬆開他的手指,舒了一口氣,“顧淮北,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元伊站直了,認真道,“給你一分鍾,如果你離開,我會想辦法,取消你和我的婚約,如果你不走,我會一輩子跟你在一起。”
四周安靜了一下,後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雙手從背後抱住了元伊的腰,微涼的身軀貼到他的後背,帶著如鼓的心跳。“我,我不走。”
元伊有點意外,他轉過身,把顧淮北抱住,驚訝地發現這個alpha身材沒有自己想得那麼五大三粗,可以讓他報個滿懷,有點omega的嬌小感覺,乖巧地由著他抱著。“現在,我才慶幸跟我訂婚的是你。”
顧淮北臉燒紅,小心翼翼地抬起手,環住元伊的腰,拉近了他們的距離。
第二天,元央的房門就被元伊敲響了。
下人把早餐布上餐桌,沉默地退下來。
元央隨便喝了兩口牛奶,“找我有事?”
元伊點點頭,“哥,我昨晚上發現一個問題。”
“?”
“我覺得顧淮北可能喜歡我。”
“……”元央不知道怎麼回答,古怪地看著元伊,按照他的理解,他的弟弟從小到大的遲鈍,這會居然這麼快就能察覺顧元帥對他的想法,不是病入膏肓的回光返照就是自己誤會了。
元伊喜滋滋地道,把昨晚的事情悉數告訴元央,“他絕逼是看上我了,不然怎麼不走,你覺得呢?”
他還真的發現了。元央點點頭,“是有可能。”
“對吧對吧。我現在想想,跟我訂婚的是個alpha也不錯,要是像賀靈那樣omega,脆弱成那樣,以後肯定不好過,或者像嫂子那樣一人打遍天下無敵手,我也管不著。還是顧淮北這樣比較好,他是元帥,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什麼不知道,當我的皇後最好,還能給我幫忙。感情也可以慢慢處,現在就當兄弟來處。”
“兄弟?”
“對呀。”元伊認真地跟他說,“AA戀也不是沒有,我加把力,把自己掰彎。新婚之夜下點藥喝點酒肯定就可以了。生孩子可能困難點,隻能用藥改造身體生一個了,要是我們兩個沒時間生,隻能來試管嬰兒,看著小孩子一點點長大成形也不錯……”
“……你想這麼多,要是顧淮北是omega怎麼辦?”
元伊沉默了下,“哥,你大早上說什麼胡話呢?”
“……”元央歎氣,他就知道不能對元伊有太大的期待,這麼久了,居然連自己對象性別都沒搞清楚,“等你結婚的時候,我一定安排好,不讓危險人物和下人接近你的臥室。”
“謝了哥。”元伊給麵包片抹上果醬,咬了一口,“對了哥,昨晚上賀靈來找我問你的事。”
“不用告訴我。你想做什麼,盡管去做就行。”
“好吧,我覺得可以利用一下,讓他透露點元明那邊的消息,你覺得呢?”
“你心裏有數就行。”元央擦擦嘴巴,“我負責打仗,其他你自己搞定。”
“OK。”元伊比了個OK手勢,“現在陸家賀家基本都是我們的,白家不足為據,就是韓家比較難啃。哥,你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
“這怎麼不著急呢?現在第五軍團可是我們帝國最強的軍團了,裝備精良,還有無人機甲團,其他軍團去打就是白送,韓家人野心可不小,要不是頭上有皇室壓著,他早就自己當國王了。要是後麵他被瘋子醫生拉攏,我們就糟糕了。”
“塔羅斯接近韓家是必然的事情。”元央肯定地說。
“那怎麼辦?沒有22,我們怎麼偷韓家的機甲?”
“你當韓家是吃素的嗎?賣了23係統的同時,他們就應該找人掌握控製23係統的程序語言,甚至會和塔羅斯的團隊合作加固防火牆,縱然洛再天才,也比不過幾千幾萬專業人士集體攻克。借用22係統反過來控製第五軍團,還是不要太樂觀。”
元伊皺緊眉頭,“我明白你的意思,唉,要是嫂子在這裏就好了,她那麼聰明,肯定有辦法頂上的。”
元央的臉一下子冷下來。
元伊一噎,自知自己說錯了話,小心翼翼地問:“哥,嫂子她到底是……”
“我還找機會。”
“找機會救人?”
“這段時間,我會給她申請停學。別擔心,她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元央輕聲喃喃,不知道是說給元伊聽,還是自己聽。
三月後。
“你這是要死了?”
崔西亞聽聲抬頭,聞到一股濃重的消毒水味道從門口靠近,就知道是亞當回來了不高興地皺起眉頭,“你又去實驗室了?”
亞當脫了白大褂,一邊揉揉太陽穴一邊坐下,“嗯,重提了連體嬰分離實驗,要是能把老人的身體剝離開,那個人死地也好看一點。”
“塔羅斯的想法太激進,你跟他接觸久了會被影響。再說,他不會那麼簡單答應你的。”
“不,他答應了,但是要求我主刀。”亞當咬牙切齒地說。
崔西亞毫不意外,“讓個初中生主刀,他分明就是要那個人死。”
亞當不讚同地說,“但也是個機會。我相信那個人寧願在分離手術中死,也不想這麼惡心地活著。”
崔西亞沒說話,她知道亞當在醫學上有驚人的天賦,跟著塔羅斯可以學到很多東西,但是她更希望亞當可以走一般人的路線,考個大學在醫學院研究。那股消毒水的味道靠近了,她感覺自己的頭發被扯了一下。
“你頭發完全變黑了,前端時間我看著還是紅色的。取下眼睛的紗布,就跟以前一樣了。”崔西亞還是沒回答,亞當已經習慣她的沉默,鬆開她的頭發,轉向她身上的淤青和刀痕,“你去訓練了?”
“嗯。”
亞當無語地抓住她的手腕檢查了一下,“過幾天就能拆紗布了,你訓練就不能等眼睛好了?”
“我著急。”
“那也不行,你也不能死撐著呀。”亞當抄了一條浴巾往她頭上一搭,招了一個護工機器人過來,“帶她去洗澡,小心眼睛,出來給你擦藥,然後帶你去吃飯。”
崔西亞沒有意見,慢吞吞地洗了澡,往身上套了一件藍色病服,就出來坐下。
亞當任勞任怨地給她吹頭發,不怎麼熟練地幫她綁個丸子頭,給她身上上藥,他用了點力氣,揉開瘀血,“今天看到新聞,說第二軍團派去邊境星滅變異蟲大軍的隊伍初戰告捷,估計很快就能把那些變異蟲消滅回來——我說你也給我點反應呀,搞得我自言自語一樣。”
崔西亞,“嗯。”
“算了,跟你說話就是氣我自己。”亞當懶得跟她聊天,出了一身汗給她把藥揉進去,自己鑽進浴室洗個澡,然後領著人去公用的食堂用飯。
食堂的實驗人員和實驗體分得很清,兩邊人各做各的,隻有亞當和崔西亞坐在一起,看著也最顯眼。
實驗室裏規定不能對醫生動手,但對實驗體沒有硬性規定,加上崔西亞是這裏唯一的omega,不少alpha都對她打過主意,什麼下三濫的手段都使出來了。
起初,亞當天天擔心受怕,後麵才發現崔西亞應付這些得心應手,在飲食上又克製地很,睡覺的時候不管是誰,隻要接近一米以內,就能遭到暴打,幾個月來,崔西亞幾乎把這裏的所有alpha都打了一頓。
到現在已經平靜了不少,亞當能忍著四周貪婪窺視的視線,熟練地把湯澆到米飯上,拌了拌推到崔西亞麵前,然後吃起自己那一份,沒好氣地說,“這群Alpha就這麼饑渴,天天過來找揍。”
“這裏隻有我一個omega,還瞎,監護人是個小孩,他們肯定找我。”崔西亞吃了口拌飯,感覺一股藥味,嫌棄地喝了好幾口水,“打服了就好了。”
“……”亞當也知道自己不中用,明明是個alpha,卻連一個普通的omega都打不過,跑兩步就喘,走三步就癱,體育考試都是用醫院證明混過去的。
看著崔西亞皺著眉吃飯的樣子,亞當後知後覺地想,崔西亞初中高中的時候是怎麼樣的?
他從來說不出來自己的想法,明明是想關心她,說出口地永遠總是那些傷人的話,放學回來看見崔西亞在巷子裏跟別的alpha打架,他也隻是嫌棄地捂著鼻子叫她走開,覺得她又粗魯又暴力惡毒地很,從沒想過崔西亞為什麼會那樣。
分明在那個幼兒園裏,在星盜飛船裏,他們倆個相依為命,視對方是自己僅剩下的家人,活下去的動力——也不對,崔西亞比他倔,年紀比他大,想得也多,那時候除了自己這個理由,她還想報仇,想結束這種實驗的生活,想給曾經的夥伴一個公道。
亞當從沒想過報仇,在他眼裏,殺了洛的人還要去找別人報仇,就是一個笑話。現在想想,其實他才是那個笑話。他總以為自己知道崔西亞那麼大一個秘密,即使自己再無理取鬧,她也會留在自己身邊,實際上,他早就失去了自己的位置。現在她最親近的alpha不是自己,最親的家人不是自己,甚至都不算是她的朋友,家人,僅僅是一個認識的陌生人。
要不是這次進實驗室,他們的關係隻會那麼僵硬。
亞當抬頭看著崔西亞不高興地嚼著飯菜,心裏一片淒涼,就算坐在這裏吃飯,他還是覺得兩個人中間隔著一堵牆,削薄了一層牆皮,中間還是無法穿越的溝渠。
吧嗒一下,崔西亞不高興地丟下勺子,對他伸出手。
亞當回過神,“幹嘛?”
“藥呢?”
“……”亞當真的不懂,不就是藥嘛,她偷偷摸摸不喝不就好了,留下來做藥劑將來帶出去研究也好找找怎麼治的法子。但崔西亞堅持按時吃藥,比自己訓練還要上心。“你最近喝藥有沒有什麼別的感覺,嘔吐頭暈心悸乏力,有嗎?”
“沒有!”
亞當不相信,但是他沒有證據。
“快點拿來吧。”
“我還真的是第一次看見吃藥還是自己催的。”亞當從白大褂口袋拿出兩瓶試劑,“一瓶口服,一瓶注射。我來……”
“我自己來。”崔西亞輕車熟路地拿了藥,一瓶喝掉一瓶打進靜脈,動作熟練地不像話。吃完飯,兩個人就回了房間,崔西亞直接躺在了床上。
亞當一會還要去研究手術,看見她懶散的樣子癟癟嘴,“這麼早就睡覺了?”
“發情期到了。”
“那你還喝藥?”亞當啞然,“那我這幾天就不回來,跟其他人擠一擠,你,你要不要抑製劑?”
“抑製劑對我沒用。”
亞當知道同步過的AO分開之後的發情期和易感期都會特別難受,就像戒毒的人分分鍾鍾都是煎熬和鞭撻,恨不得撕開自己神經往揉進血肉裏,用痛感抵消那蝕骨的暴躁。第一次看見崔西亞難受地在床上打滾,第二次她就安詳地躺在床上了。要不是後麵的幾天她整夜整夜睡不著吃不好,亞當都要以為她真的什麼事都沒有。
亞當胡思亂想著,崔西亞開口問,“你怎麼還不走。”
亞當咬咬牙,“要不,我留下幫你吧?”
“怎麼幫,標記我?”
亞當,“也不是不行。”
“年紀小,腺體沒成熟。”
亞當怒,“那我找別人幫你。”
“你要是敢讓其他人接近我,我寧願死了。”
亞當一噎,“你什麼態度,我是為了你好。”
崔西亞不說話。
“又是這樣,又是這個樣子。”亞當別開臉,“每次都是這個樣子,你就不能多跟我說幾句話?”
“想找人說話找別人。”
亞當更氣,“你以為我願意跟你說話,還有你這副死人臉做給誰看呢?要不是可憐你眼睛不行,我根本不可能留下來。”
“你可以走,我沒要求你留下。”
“你……”亞當開口反駁,腦子卻一嗡,因為他發現,崔西亞從開頭到現在,真的從來沒要求他留下,她耳朵和記性都很好,走過一次,想去那裏都能自己去,頂多是行動慢一點,來騷擾的alpha也打不過她,反倒是有幾次自己被人拿來要挾,讓她費了不少勁。“憑什麼?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從這裏逃跑,在孤兒院呢,要不是我經常給你偷吃的,你都活不下來,你為什麼就對我這樣……”
“院長知道你偷東西。”
“胡說,偷東西的人都會被罰,我每次都沒,事……”亞當瞪大眼睛,“院長他知道我偷東西?”
“每次你偷完,院長都會用火棍打我一頓,關5天不給吃飯。”崔西亞好像在說著一個道聽途說的故事,平靜地沒有情緒,“你經常找不到我就是因為這樣。”
亞當一下子紅了眼睛,他那個時候病的嚴重,天天心煩意燥,一看到崔西亞就會陰陽怪氣破口大罵,總覺得自己對崔西亞那麼好她卻這麼對自己真是狼心狗肺。原來她不在的時候都是,“那星盜船上呢?要不是我幫人算賬幫你打掩護……”
“夏洛特在的那艘船的位置,是你告訴船長的。”
“你說什麼?”
“二副都告訴我了,星盜飛船從來不打劫平民運輸飛船,是你誤報船長那艘船是貴族私人船,他才去的。”
“……”
崔西亞繼續說。“啟動22離開之前,我讓它查了所有的監控和操作記錄,後麵是你借夏洛特的信號地址通知聯邦軍隊,對吧。”
亞當愣了一下,緊接著落荒而逃,腳步聲噠噠噠地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