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崔西亞叼著機器人切的蘋果塊，把手裏寫的程序保存，看了下時間，已經19點43分了，元央還留在學生會辦公室裏。
    “夫人在一個小時之前就發了消息，說今晚會晚點回來，不讓你不用等他吃飯。”22頂著一杯熱可可過來，“主子，您的飲食睡眠跟以往對比沒有什麼變化，但體重一直在下降。我懷疑你有心理問題，建議向他人傾訴，解決問題。”
    崔西亞疲憊地端起熱可可溫暖冰冷的手指，“你已經是個成熟的係統，不知道我在想什麼？”
    “你並沒有給我寫關於預測人類心理活動的算法，所有我暫時沒有這個功能。”
    “你都是高智能AI，這種小程序你自己試著寫了。”
    “正在執行命令，程度框架搭建——預程序搭建失敗，人族有句話，叫做女人心海底針，我無法預測。”
    “……”
    崔西亞覺得有時候人工智能真的跟智障差不多。她喝了幾口熱可可，就把杯子放在茶幾上，往沙發上一躺，這一躺就睡著了。
    她睜開眼，發現眼前一片漆黑。
    “哦，現在還不能睜開眼睛，剛做完手術，需要恢複。”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分明是很溫柔的聲音，卻讓崔西亞打了一個寒顫。“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現在感覺怎麼樣？”
    崔西亞慢吞吞地說出一句話，說出的聲音卻把自己嚇了一跳，“我眼睛很疼。”這個聲音稚嫩柔弱，是她夢裏最常聽見的，自己的聲音。
    她又做夢了嗎？
    她伸手摸了一下臉，卻隻摸到厚重的紗布。
    一隻手狠狠拍下她的手，“不要碰，乖乖就給你吃飯。”
    崔西亞下意識點點頭。“醫生，我的眼睛沒有了嗎？”
    “你的眼睛壞了，我給你換了新的眼睛，乖乖的，等我把你的眼睛治好，就還給你。”一個藥劑塞進她的手裏，“把這個吃了，進醫療艙測一下數據。”
    崔西亞哦了一下，心想原來自己繼續在那個實驗室住著，總有一天會把眼睛還給我。她把藥劑乖乖地吃下，躺進醫療艙。
    不遠處有人在說話。
    一個清澈的男聲淡淡地說，“你調的藥還能染發嗎？”
    醫生咦了一下，過來扯了一下崔西亞的頭發，“不應該呀，難道是有副作用了？”
    “我就說應該做一個模擬程序，把這些數值導進去，預測性分析結果，這個實驗品隻有一個，經不住你造的。”
    醫生笑了一下，“管好你自己，年紀不大管得挺多，上麵不是讓你設計多用AI係統，可以裝載在機甲上嗎？有靈感了？”
    “沒有。他們說的容易，這項技術太開前，我看論文都找不到靈感，算法都是自己設計。”少年抓抓頭發，“一群二貨，正以為程序是大水飄來的，有時間催我寫程序，還不如讓我寫了一個幫我寫程序的程序。”
    “別在我這裏說繞口令，第一批數據出來了——嘖，身體還是太小了，這點藥劑就撐不住了。來，麻煩天才挪個步，我給這丫頭做下手術。”
    “手術？她看著是要死了，嘖，怪可憐的。”
    “還可憐，洛，你一個反社會還能覺得別人可憐嗎？”
    少年嗬了一聲，“比不上你的老板，連個孩子的眼睛都不放過。她的眼睛很特別？”
    “不知道，我覺得沒什麼特別，出去吧，洛，我開始了。”
    洛——
    崔西亞扶住額頭坐起來，再喝兩口熱可可，“好疼……幾點了？”
    “現在8點46分，夫人已經離開學生會辦公室，還有10分鍾就回來了。”
    “22，我夢見洛了，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夢，可能就是想起來了，他一開始就是實驗室的人。那後麵為什麼要假裝樣品跟我們在一起？”
    “因為好奇？”
    “他是反社會，除了自己感興趣的事，什麼都不在意。”崔西亞伸手保存了自己的睡之前寫的東西，“22，更改啟動密碼，定期更新隨即數字密碼，密碼數據庫永久刪除，清除緩存數據，清除執行記錄。”
    “正在執行命令——新密碼已經重置，為6位數字，分別為……”
    崔西亞把6個數字記在心裏，“查一下元親王的行蹤。”
    “已經查到了，那個大叔下個星期要來聖哥亞做私訪。”
    “這麼巧？”崔西亞皺眉，“到時候就能見到了。”
    “主子，”22從浴室拿了一條濕毛巾過來，擦了擦她臉上的汗，“你出了一身汗，不處理容易感冒。”
    “我好久沒感冒了。”崔西亞接過毛巾敷了一下臉，“在師兄來之前衝個澡吧。”
    元央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9點多，崔西亞坐在沙發上正在吹頭發。“怎麼還沒睡？”
    “睡了，剛醒。”崔西亞揉揉眼睛。
    “你是不是又在忙什麼？”元央好奇地抓住她的手腕，點開光腦，跳出來的居然不是代碼，而是崔西亞之前保存的圖片，照片裏是一張平凡的中年大叔臉，點擊次數652次，要是元央不認識崔西亞，都要以為自己的同學愛慕上自己的叔叔了。“你看叔叔的照片？”
    “嗯。”
    “……”元央這才想起來，羅蕾萊一族的族人都是黑發紅瞳，就跟易粵那樣。但崔西亞是栗發綠瞳。他曾經以為她可能是隨母親，現在知道不是了。“你的眼睛呢？”
    崔西亞搖搖頭，“我不太記得了。頭發是喝藥變的眼睛好像是進實驗室沒多久被換了，換了幾次我也不記得了，有一次換成了藍色眼睛，我很喜歡，可惜沒留3天。”
    崔西亞最後一次換眼睛是什麼時候，她自己都不太清楚了。在實驗室的記憶隻剩下痛苦，崔西亞在米亞星就不願意回憶起。等到後麵自己下定決心追查真相，再回頭追根溯源，才會發現那些記憶已經曖昧不清。
    現在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她扯了扯元央的臉，“別露出這個表情，都過去很久了。”
    “……”元央垂睫，他隻是心疼，還有點高興，畢竟崔西亞以前從來不會主動告訴他這些。他伸手把崔西亞抱到腿上坐下，“元宿是我父親的親弟弟，是個bate，看著就是一個有啤酒肚的中年大叔，風評很好，很有錢。以前有個bate妻子和女兒，後麵發生了事故，妻女都死了。叔叔傷心過度，不想再娶，之後收養了元伊繼承自己的爵位。王宮裏擺了他的照片，他以前眼睛是藍色的，在事故裏受傷，才做了眼角膜移植。”
    “我查到了，從事故時間上看，跟我的不符。”
    “實驗室肯定有皇室參與，除了我叔叔，還有國王，王後，或者元明的外祖家，還有我。你都可以查一圈。”
    “……”崔西亞，她應該說早跟元央回家的時候就查過了嗎？
    22【別，被夫人知道那天晚上羅賓短路是假中病毒是真，主子你肯定要掃地出門。】
    崔西亞眨眨眼，“我相信你。”
    元央被取悅了，他吻了一下崔西亞的額頭，“我覺得叔叔不太可能，你既然要查，我會幫你的。”
    崔西亞更愧疚了。
    這份愧疚在跟元央睡一起暫時消散了，在元央把訪校名單給她的時候又複燃了。
    她坐在食堂裏，看著這份名單，感覺自己好像一個渣A。
    22嗬嗬，“不用懷疑，你就是渣。”
    這個鬼係統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話之後嘴越來越毒了耶。
    崔西亞，“……不是你讓我別說的嗎？”
    “這也掩蓋不了你渣的事實，主子，認命吧，然後對夫人好一點。”
    隔壁桌猛地拍了下桌子，“出軌的omega就應該浸豬籠。”
    崔西亞嚇得一抖，差點把手裏的蛋給丟了。她奇怪地扭頭看過去，發現那個拍桌子的alpha抱著同伴嚎啕大哭，一邊說，“當初我看他們是真愛才放棄了，沒想到不到幾個月他就出軌了哇哇哇哇哇哇，好可憐的哇哇哇哇哇哇。”
    什麼鬼？
    貓梨和阿吉端著早飯走到她這張桌子坐下，“西亞看什麼呢？”
    崔西亞指指旁邊，咬了一口蛋，“可能是失戀了。”
    貓梨吃東西的動作一頓，和阿吉對了一眼，兩個人齊齊看向崔西亞，“你不知道嗎？”
    崔西亞一頭霧水，“我該知道什麼？”
    貓梨輕咳一聲，“如意，給西亞解釋一下。”
    22，【我靠，弟弟居然搶我工作？！】
    如意跳出一個光屏，飛到了崔西亞麵前，隻見論壇上的邪教CP帖子名改成了【季秋要堅強】點進去才知道出事了。
    某個已婚omega學長去醫院檢查自己有沒有懷孕，遇見了季秋和秦柏雪，本來以為他們隻是來醫院查身體的，沒想到撞見婦產科醫生說，“孩子很健康，注意不要勞累，補充營養巴拉巴拉的。”
    然後他檢查都顧不上了，到CP帖子下埋下一個驚天大瓜。
    “我就說最近柏雪有點奇怪，沒想到居然是懷孕了。”
    “我的天呀，我的絕美OO戀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真是離了個大譜。”
    “小秋真是太慘了，被劈腿還要陪對方去產檢。”
    “也不一定，可能是季秋出軌在先，或者各玩各的……”
    “啊啊啊啊我好奇死了到底怎麼回事？”
    “我也想問，他們兩個到底誰出軌了呀？”
    崔西亞看到這裏一愣，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她大概知道了22為什麼沒把這件事報告上來。
    貓梨歎氣，“現在大家都在猜誰先出軌，但柏雪學長都要孩子了，他們就……”
    阿吉板著臉，“我覺得真相不是那樣的，這兩個人都不想是會出軌的人。”
    崔西亞，“……”
    阿吉繼續，“西亞，你覺得呢？”
    “我，我想下課去找季秋學長。”問問他什麼時候說自己是A裝O。
    貓梨哦地點點頭，“也對，季秋學長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應該好好安慰一下。”
    崔西亞，“……”
    上午隻有2節課，崔西亞跟同學告別，就讓22查了季秋的課表，知道他在另一棟樓準備上第三節課。課間有20分鍾，應該夠他們聊一會天。
    季秋前兩節也有課，基本跟崔西亞一起到了教室。
    “學長好久不見。”
    “喲，小學妹。來找我嗎？”季秋拍拍旁邊，“一起坐吧，中午一起吃飯？”
    崔西亞點點頭，看到位置上寫了秦柏雪的名字，“這是柏雪學長的位置？”
    “對，平時他陪我一起上課，今天留在家裏了。”季秋伸手進桌洞掏出一個禮盒，奇怪地皺眉。
    這是一個造型別致的星象儀，隻要上一下發條，就會跳出一個小型的太陽係，和無數浮遊星星，看著很漂亮，可以當個小夜燈。
    禮物盒子上還有一張小卡片，【要堅強】
    季秋，“？？？”
    崔西亞別過臉，實在不想看到這個沙雕畫麵。
    上了兩節AO信息素研究課，崔西亞淡定入場，看著季秋把禮物重新包好帶走，跟崔西亞一起去季秋家吃飯。
    因為最近乍暖還寒，秦柏雪有點小感冒，就在家裏呆著。
    崔西亞在飯桌上把事情一說，季秋先一愣，“布魯斯藥業的事情還沒辦完，我的身份還不能透露，這可怎麼辦？”
    秦柏雪給崔西亞夾了一筷子肉絲，“我不在意，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我上課的時候就不用穿那麼多了。還熱。”
    崔西亞咬咬筷子，“布魯斯那邊怎麼樣了？”
    “找到突破口了，證據還沒收集全，等收集到足夠的證據就交給警察，我們等結果就好。就是要委屈小雪。”季秋拉住秦柏雪的手，“小雪，你千萬別生氣，等事情一了結，我就公開，一定還你一個婚禮。”
    “好了，”秦柏雪微紅著臉，塞給季秋一塊紅燒肉，“吃飯。”
    “嗯嗯嗯嗯。”
    崔西亞努力扒飯。
    22嗬嗬，【主子，你現在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裏。】
    崔西亞無語給它禁言。在季秋家平白蹭了一頓飯，還收了紅包。
    “這是哥嫂給你的，拿著。”季秋把人送到門口，大方地把轉了一筆錢過去，“我還等著你答應校長的收養呢。過年的時候，校長很念叨你，小丫頭不用想那麼多，答應了就行，以後就是一起吃個飯的事。”
    “老師已經有孩子了，我就不……”
    “這不一樣，老師和小雪都希望你能變成家裏人。”季秋不說太多，伸手抱了抱她，“下次再來家裏吃飯，把主席也叫上。想到以後他要叫我哥我就哈哈哈哈哈。”
    22，【主子有人偷拍。】
    “好吧。”崔西亞收了款，再給他轉一筆，“這是我給小侄子的。學長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季秋看著比剛才的紅包多了個0的巨款，沉默了，“西亞，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錢的？”
    “因為學校跟我買了很多23係統。”
    季秋傻眼了。
    崔西亞純粹是為了還他告訴自己布魯斯的事，“麻煩學長保密。”
    季秋無奈地點了收款，“我說的你好好考慮。”
    “知道了。”崔西亞看著他進門，臉一下跨下來，“在哪？”
    22，“在這條街對麵的小花壇裏。”
    崔西亞砸了一下嘴，“大家現在都那麼八卦了嗎？”
    “他那裏有不少照片，額，都是夫人和您的照片，還有很多明顯的醜照，少兒不宜，我先打上馬賽克。聊天記錄和通話記錄裏沒什麼，看來是刪掉了，這裏有加密文件，哦，裏麵都是視頻耶，大傻子的少兒不宜，還有視頻通訊，對方是，沒見過的，我查一下……嗯？居然是陸遊那邊的。”
    “把它照片全盜過來，給他打上標記。查清楚就給警局一個舉報。”
    “好的。”22一波流程走起，光腦跳出一個光屏，裏麵都是各種各樣的照片和視頻。
    崔西亞好奇地點開一個，光屏跳出嗶嗶的警告聲。“我都成年了，也不能看這個嗎？”
    “這裏麵屬於高禁內容，包含NP，SM，角色扮演等等等，不建議你看。”
    “……不看就不看。”崔西亞無語，“給師兄發一份吧，也許他能查到什麼線索。”
    於此同時，在學生會辦公室跟林天啟和西奧找元宿資料的元央。
    陳述走進來，給每個人送了一份飯，“殿下，林少爺，西奧少爺，吃點東西吧。”
    “放在那。”元央皺眉，“西亞吃了沒？”
    “小姐去了季秋和秦柏雪家裏用飯了。”
    元央想起了論壇上正火的那個邪教CP誰劈腿的帖子，懂了。他點開光腦，準備問一下崔西亞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發現她兩分鍾前給自己發了一個文件。
    林天啟伸伸老腰，走過來，“老大，除了元親王還有別人要查……”
    “啊~”辦公室忽然響一串不和諧的喊聲，把整個辦公室嚇倒沒聲。
    三個人都看向了元央。
    元央尷尬地關了視頻。
    “誰，誰這麼大膽，給殿下發這些呀？”西奧紅著臉，不敢相信。
    林天啟沒說話。
    陳述捂嘴笑了笑，“肯定是小姐，除了她沒人敢這樣。”
    西奧，“殿下，夫人這是對你不滿意，想要多學幾個姿勢嗎？”
    元央清咳一聲，“西亞不是那樣的omega，”他按下靜音，再放了那個視頻，尷尬了幾分鍾，他終於看到了裏麵的一個主人公是誰了，他按下暫停，“這是元明。”
    “原來是這樣。”林天啟鬆了一口氣，“嚇我一跳，小姐從哪裏找的視頻？”
    “陸遊下麵的一個小記者，”元央皺眉，再看那些照片，裏麵除了元明，自己，崔西亞，還有很多貴族的不雅照片，或者導向性極強的照片，最新的一張，就是季秋抱住崔西亞的照片。
    “這個記者真不走運，撞上了小姐。”陳述皺眉，“裏麵可能還有別的可用消息，殿下，我們需要篩一下消息。殿下？”
    元央盯著最後一張照片，皺眉，“吃飯就吃飯，為什麼要抱一下呢？”
    陳述無奈，“殿下，季秋正在說服小姐進秦家的戶籍，你吃醋能不能吃到點子上。”
    元央，“……”他關掉照片，把文件轉給陳述，“去查吧。”自己拉了飯盒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