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聽錯了吧，她一定是在開玩笑。或者、這是個夢，隻是個夢。
    “子、子蓉，你在說笑對不對。”花倦月勉強的笑笑，努力克製住自己的顫抖。
    怎麼會，怎麼會？她怎麼會想要離開他。
    慕煦子蓉聽到他惶恐的聲音，心一下子縮在了一起。酸澀的感覺湧上眼角。
    “慕煦子蓉曾在大殿上，請下將軍令，若莊主不能答應慕煦子蓉，慕煦子蓉勢必不能完成任務，惟有以死謝罪！”堅定的，不留餘地的將話說完，慕煦子蓉抽出絕情刀向自己揮去。
    一隻手堪堪的攔下了刀，鋒利的刀劃破誰的肌膚，刀身上徐徐的淌下鮮血。
    慕煦子蓉握刀的手抖了一下，她以為他會拔劍的，為什麼要用手去接。
    “真的，沒有回旋的餘地嗎？子蓉。。。我不要南島歸順，我們回家好嗎？”花倦月依舊笑著，仿佛沒有痛覺，隻是帶著些微企求的看她。慕煦子蓉看的出，他眼裏壓抑了太多的感情。洶湧澎湃的將要將她撲滅。
    別開眼睛，忍受著心被生生撕離身體的痛楚點頭：“軍誓不可違。望莊主成全。”
    洶湧的感情，泯滅了。
    在他的眼睛裏熊熊燃燒之後，最終沉浸到冰潭。
    凍結的不僅僅是那雙可以媲美月亮的眼睛，還有那灼熱的無處喧囂的感情。
    慕煦子蓉，你好狠的心啊。一輩子，一輩子，難道我注定要得了這天下，賠上了你。
    你怎會了解，我做這一切，全部隻是為了變強，隻是為了有足夠的力量將你留在我身邊。
    可是，我已經數不清楚，我將你推出去多少次。而你又離開我多少次了。
    “好，慕煦子蓉，本莊主成全你！”花倦月近乎貪婪狠絕的看了她一眼，不敢多看，怕自己會失控。不能不看，因為怕以後再也看不到。轉身走回房間，門被大力的摔上。
    沒有回頭，隻留下那看似堅強，其實虛弱的背影。
    慕煦子蓉目送著他離開，天灰蒙蒙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下雨了。
    前世，她也是這樣目送著他的背影離開。之後，他便再沒有回來。
    儂情伊人，文儒書生，雨落不斷的纏綿江南。
    她記得自己說過的：“君且放眼天下，莫回頭，莫停留。”
    於是他走的時候，沒有回頭。江南的雨天，帶著纏綿的悲傷，她站在門前，輕輕眺望，那遠去的背影，沒有回頭。
    水氣終是染了她的眼，煙波流轉間，一滴如珍珠般璀璨的淚滑落，慕煦子蓉轉身，踏著細雨離開。
    她知道的，那個人，就在房間裏，為自己送最後一程。
    若秋拉拉上君的袖子，無奈的搖頭：“他們兩個人的事，任何人都插不了手。”
    夜半三更，慕煦子蓉坐在石階上獨自飲舉杯邀明月。
    那個人的房間已經漆黑一片，她坐在房間的對麵，望月思愁。
    北上天看著她這樣，靜靜的走過去，徑自倒了杯酒，一口飲盡。
    斷腸酒、果然斷腸。
    慕煦子蓉有些迷蒙的醉意，見他來了，笑著對他舉杯：來，來，今日月色正濃，美酒配英雄，良詩贈明月。我們來把酒高歌。”
    一口喝盡杯中的酒，慕煦子蓉對月朗聲：“鴻雁有誌翔於天，遊魚無翅沉於湖。天下興亡匹夫事，江湖沉浮兒女心。有朝一日龍淺水，有待一時虎衝天。與君同乘萬裏州，長風破浪江山行。”
    花倦月，你聽到沒有？
    與君同乘萬裏州，長風破浪江山行。
    我雖然沒有征服天下的野心，可是，我卻是想和你在一起的。想看著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壯誌豪情。
    然後我會幸福的告訴自己：我愛的人，是個英雄。
    天上地下，鴻雁遊魚，我們就是這樣的關係吧。
    “你在想他？”北上天喝著酒苦澀的問
    慕煦子蓉坐在他身邊，淺淺一笑，並不否認。
    醉酒的她臉頰上粉若桃花的浮起兩酡淤紅，嘴角掛著意義不明的笑：“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喝酒嗎？因為我不敢睡，他在我身邊的日子，就到明天早晨。若我睡了，就會將這短短的時間浪費。這樣看著他，起碼會讓我覺得他暫時，還在我身邊。”
    “我追逐了他多久了？前世追到今生，從練武的那刻起，就是為了要到他身邊而努力
    “我不想騙你呢，我的心給了他，再分不給別人。”
    北上天不說話，聽著她喃喃著口裏全是那個人。奇異的竟然沒有衝天的怒火，隻有涼涼的悲傷與難過。
    北上天忽的轉過頭對著慕煦子蓉笑了，笑容中煙波嫋嫋一層水氣，慕煦子蓉一怔，以為他會哭，而他卻沒有哭。像下定了很大的決心般對她說：“子蓉，唱首曲子吧，就唱江南溫香暖語的小調。”
    她又唱了那首，那首江南溫柔而悲傷的小詩。
    煙雨江南煙雨天，月泊江岸醉烏船。
    小樓常有離人歌，卻把紅藥為誰喝。
    水袖輕輕撩撥著彼岸花，她在花從中，像一隻蝴蝶飛舞。為那早逝的葉舞蹈。
    北上天看的癡了，輕輕遮了眼睛，有溫熱的液體流過，北上天恍然未覺。
    慕煦子蓉，就是這樣的你嗬，讓我始終不忍心狠下心來對你。
    在清晨之前，北上天硬塞給慕煦子蓉一件衣服要求她換上。
    慕煦子蓉拿在手裏，赫然發現是一席月白色男子的長衫。北上天並不多話，隻是調皮的一笑：“我要看子蓉穿男裝。”
    慕煦子蓉換好之後，承接著第一道曙光踏出房間。白衫儒麵緩緩走向北上天。
    一時間眼前的身影模糊不清楚，漸漸與白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北上天碧綠色的眼裏滿是玉將要破碎的脆弱，不一會卻又變成化不開的溫柔。
    好象，真的和白好象。
    “子蓉，謝謝你，你是如此溫柔。離開白之後，第一次有人這麼溫柔的對我呢。也許就是你這近乎於殘忍的誠實與溫柔，才讓我在最關鍵的時刻狠不下心來吧。”北上天有些自嘲的笑了。
    伸手摟過慕煦子蓉的身體，輕輕在她臉側留下一吻，北上天溫柔而艱澀的軟語：“子蓉，我放你走。但別忘記我，南島的大門永遠為你留著。而在北家永遠會留一個叫做：北子蓉的位置。有天，你倦了江湖紛爭，累了他，就來這裏。我會在這裏等你。”
    慕煦子蓉呆呆的楞在他懷裏，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心裏最柔軟的部分被這個任性狡猾的少年觸碰到。
    回手擁住他，同樣溫柔的許諾：“北子蓉，記住了。”
    還真是別扭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