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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第一次見到她時,她10歲,我15歲,還是一個上著初中的調皮男孩。
那時的我每天隻會跟著所謂的大佬,東闖闖西逛逛,覺得自己好像《古惑仔》裏麵的英雄,非常帥,而同時也是一個讓父母,老師,擔心,同學害怕與不恥的人物。無所謂,反正15個年頭來,我都搞不清所謂的好與不好的區別。書怎麼都讀不好,做事又沒有別人來得靈巧,反正就是除了做流氓還混得有點成績外,別的都沒什麼好說。
直到我遇到她,我發現我的人生觀漸漸改變了。
10歲的寧靜正的如她的名字那樣安靜,平時我們小院子裏的人一起玩時,她總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一邊看著,就算我們有人主動找上她,她也隻是笑笑地搖頭拒絕,然後就跑回家。那時候,我非常不喜歡她這樣的性子,就算是女孩子,也太懦弱了吧!
所以,我開始欺負她,每一次見到她時,我總會取笑她一番,或者整蠱一下她。別人說我這樣很惡劣,以大欺小。哼——有膽說我惡劣,幹嘛不在我欺負她的時候出來幫助她,而是躲得遠遠地看戲啊~~~一群虛偽的人。
久而久之,欺負寧靜已經變成了我的日常習慣,習慣這東西就是麻煩,就算你想改也不可能馬上改的,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覺得被我欺負得眼紅紅的她很可愛,哈哈~~我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啦。而這麼做的最終後果就是她每次見到我都躲,我想如果在街頭看到我,她就會立即逃到街尾。
逃吧逃吧——小小的你還可以逃到哪裏去?
我以為日子會就這麼無聊卻又別有一番風味地一天一天過著,可是我錯了,我錯算了我爸媽的忍耐力與承受能力,原來他們並不如我想象中的堅強,也不如我想象中的冷血,當我披著滿身的血跡回來時,媽暈倒了,爸氣昏了!
看到兩個已經快半百的人比我滿身是血的我更早倒在地上,突然,心好像多了一個洞,不知從哪裏吹來的風直往裏麵撞,好寒!
我不記得我們三個是怎麼來到醫院,隻感到消毒藥水很臭,也他媽的痛,有機會我肯定會讓那個害我在這裏受罪的該死地家夥也來嚐試一下這。
護士的臉色很冷,下手也非常的毫不留情,但一直把“男人流血不流淚”當成我人生座右銘的我,怎麼會出聲叫她放輕點呢,忍吧,反正很快就會過去了。
我以為現在已經是最痛了,卻沒想到聽到那句話後,什麼座右銘都是狗屁,淚水完全不受控製地從眼眶奔出。
“你爸因為剛才的情緒太激動,引起了心肌梗塞,所以才會暈倒,幸虧他來得早,如果再遲個半個小時,恐怕就有生命危險了!”醫生毫無表情地訴說著爸的病情,我隻是愣愣地聽,沒什麼強烈的感覺,大腦也一片空白。
醫生把話說完後就離開了,而我也沒有走進病房,我絕對不會承認那是因為我不敢,我從來都看不起膽小懦弱的人。
天下著傾盆大雨,別人說,在雨中漫步是一種幸福,一種浪漫,而我卻覺得是該死的冷,很冷,很冷——
我不知不覺來到了小時候被爸爸趕出街時最喜歡去的地方——我的秘密基地。其實我會發現這個秘密基地都是因為一條狗,一條髒兮兮,沒有人喜歡的流浪狗,但我卻非常喜歡它,我還幫它改了一個名字,叫做小黑,因為它渾身黑漆漆的,卻有著一雙淩厲的眼睛,我知道它是狗王,很都流浪狗都怕它,所以我喜歡它。
可是不知從哪一天開始,小黑沒再回秘密基地,我曾經嚐試過去找它,但結果總是失望,而漸漸地,我也忘了曾經有它的存在。但是此時此刻,我卻十分希望看到它出現,我想抱著它,就僅僅是抱著它。
突然,我的臉感到暖暖的,我順著方向往上看,卻發現寧靜拿著一瓶雀巢咖啡出現在我眼前,她把咖啡遞給我,這是第一次她自動親近我,也是第一次,有人送東西給我。
拿著暖暖的咖啡,突然有種不想喝的感覺,不是不喜歡,而是不舍得。
寧靜坐進了我的秘密基地,就在我隔壁,她依然很安靜,而我卻覺得這個世界也在慢慢變安靜。
咖啡的味道是怎麼樣,我沒太留意,我隻知道那時,我的心很暖,很舒服。
從那一晚開始,我沒有再欺負寧靜了,而且還想接近她,想幫助她,這想法很好笑,但我真的做了。
起初,寧靜根本就不甩我,那也是啊,我以前這麼對她,換成是我,不把他打得滿地找牙已經非常給麵子了。
後來,在我不斷地努力下,寧靜終於對我露出第一個笑容了,到現在我還記得,那笑容有多美,多甜,多麼可愛,就像從天堂來的小天使,對,寧靜就是我的小天使!
那個夏天,我過了一個有生以來最快樂的暑假,我每天都和寧靜在一起,而我也知道寧靜之所以總是那麼安靜是因為她的喉嚨裏有一個腫瘤,醫生吩咐她沒必要最好不要說話。小小的年紀就要承受病魔地折磨,真是可憐,當我這麼對她說時,她既然生氣地打我的頭,還在紙上寫道:
能來到這個世界,看到這麼多美麗的事物,認識一群這麼美好的人們,她就已經覺得很幸福了,雖然不能經常說話,但她可以凝聽別人說話,這非常有趣,你會從他們的話語中了解到說話人的性格與當時的心態,這有時候比說話來得更好玩。
看到她這麼樂觀的生活態度,我開始想,我是不是該改變!
寧靜告訴我,從小的時候開始,她就希望可以擁有一間屬於自己的咖啡店,因為她很喜歡咖啡的味道,雖然喝起來苦苦的,但細細品味卻有著另外一番風味,書本說,咖啡的味道猶如人的一生,隻有細細品嚐,就會發現其中的美好。
寧靜在說這話時,樣子很恬靜,臉上也散發出幸福的光彩。
咖啡店?確實很適合她!
這感覺來得很強烈,我決定要幫她實現這個願望,在她十八歲那年把咖啡店作為禮物送給她,今年她11歲,還有7年的時間!
但我知道就憑現在的自己,不要說7年了,就算再過10年,20年,甚至是30年都不可能,隻有改變,才有機會。
這個暑假後,我就進入初三了。
進了初三後,我一改以前的學習態度,每天都準時上下學,也不再與那群豬朋狗友玩在一起,雖然期間他們有因為我的突然改變而來找我的麻煩,但我的態度非常堅決,所以打了幾架後,他們也懶得理我了。很好,這樣我就可以全心全意投入到我的學習裏了。
爸爸,媽媽,老師,同學都為了我這翻天覆地的改變感到非常驚訝,他們對我的態度也漸漸改變,原來他們並不如我想象中那麼討厭我嘛!
而我的成績也在一天又一天地學習中有了起色,原來我也不是那麼無藥可救嘛,起碼在中考後,我的成績還是可以上高中,隻是這高中離家裏比較遠,因此要住宿。
住宿對我來說,本來是沒什嗎的,但——一想到自己對自己的承諾,我就狠心地把那雙不舍的眼睛拋在了後麵。
來到高中後,我依然非常努力讀書,在那裏的同學與老師根本不會想到我以前是初來混的,大家還說我是好學生。第一學期的期末考,我既然得到三等獎學金,這讓我非常意外,也讓我有更多的動力去讀書。
隨著學業地加重,我越來越少回家,而寧靜寄來的信也越來越少了,也對,畢竟已經是個上初中的少女了,認識的人也多了,哪裏還有那麼多時間給我寫信呢!雖然心情有點失落,但是想到16歲時的承諾,我再一次振作起來。
高中衝衝的三年一霎那就過去了,我考進了省裏有名的經濟學院裏的金融係,對於這結果,不僅我爸媽,就我也非常滿意。
回到家看到寧靜,這三年來,小女孩真的有了很大的改變,臉不再是圓圓的,身體也拉長了,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隻是臉色不太好。
看到我,她很高興,好像忘了自己手裏還拿著一大袋的菜。
那個晚上我們聊到很晚,無不是這幾年來的生活,寧靜依然靜靜地聽著我說話,而臉上還是那熟悉的甜美笑容。
氣氛這麼好,我怎麼可能放過這難得的機會呢,就在那一晚我對她說了:
“寧靜,我答應你,在你十八歲那天,我要送一間咖啡店給你!”
聽到這話,寧靜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這在我的意料之內,但那眼裏隱含的悲傷卻讓我措手不及,我有哪裏錯了嗎?
那天以後,我沒再提咖啡店的事,雖然沒提,但我依然沿著這個方向前進。
很快,大學就開學了,進去後我努力學習各種經濟投資,而且還玩起股票來,嗬嗬~~或許是運氣,也或許是老師教的東西真的有用,方正在寧靜十八歲那年,我存到了可以開一間小咖啡店的錢。
為了要給寧靜一個驚喜,我找上幾個好朋友一起暗暗地找店,裝修,而在寧靜十八歲生日前的一個星期,店就裝修好了。
看著這八年來的努力,突然很有成就感,店雖然不大,隻能放六張桌子,卻包含了我八年來的心血,我從來都不知道為了一個人,自己可以做到這個程度。
我滿懷著喜悅來到寧靜的家,卻不管怎麼敲都沒有人來應門,起初我以為他一家隻是出去了,直到接連幾天都這樣,我才發現不對勁,後來聽看門口的李大伯說,我才知道,寧靜入院了,他們一家都去照顧她了。
我問到地址後立即趕去醫院,來到她的病房時,我聽到了一陣陣的哭聲,看到了一張白色隆起的被單。
一步,兩步,三步——
我知道我要過去,但腳很不聽話,移動起來非常困難,終於走到了卻不敢揭開那條白被單,這一次,我承認了,我真的是一個很懦弱的人。
淚水是什麼時候流下了的?怎麼鹹鹹的?我坐在醫院的椅子上,手裏拿著罐裝咖啡,心事說不出的苦。
現在離寧靜去了也有三個年頭了,我依然習慣在不開心時拿著罐裝咖啡,每一次我都喝不出真正的味道,卻感到心——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