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會，從淩葉兒認識上官遙的那天開始，就注定了會是複雜的一天。
    花朝會，會是淩葉兒和白桐比試的一天
    花朝會，會是上官遙等她戴上牡丹的一天
    花朝會，會是淩葉兒會離開風國、離開上官遙的一天
    花朝會，會是上官遙和淩葉兒在一起的最後一天。
    今天，淩葉兒起的很早，她坐在床上，靜靜地看著那盆紅紅的牡丹。
    她知道上官遙就站在門外，他比她起的還要早，在那裏等著她。
    她站起身，兩隻手攥了攥拳，她該走了。
    走到門口，她又回頭看了一眼那盆牡丹，看了一眼她住了一個月的屋子。
    她打開了房門，上官遙回頭看她。
    淩葉兒看到了他眼睛裏的失望，她衝他溫柔一笑，“謝謝你的牡丹，很漂亮，我很喜歡。”
    看著她溫柔的笑，上官遙隻是說：“牡丹若是戴在葉兒的頭上，會更漂亮。”語氣就像在說她今天穿的衣服很漂亮一樣。
    她溫柔地笑著，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我還要去參加花朝會上的比試，總不能戴著它四處亂逛。”
    上官遙一直都在等她說的這句話。三天前，他日夜兼程去了雨國。三天，馬換了一匹又一匹，他沒有睡過覺，也沒有吃過東西，隻是不停地在馬上喝水，他想要在花朝會前為她去雨國找來牡丹，他想要看她在花朝會上把花戴在頭上。
    回來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如果她不願意戴上他的牡丹，他會怎麼樣？他不想放她離開，一想到她會離開自己，他就覺得他的心變得煩躁不安。不可以！他甚至想到把她關起來，把她綁起來，廢了她的武功，讓她再也走不了。
    可是，現在他不用再擔心了，他很高興，因為她的一句話，一個諾言。
    淩葉兒伸手拉過他的手，仍然那樣溫柔地笑著，“好了，我們快走吧!”
    上官遙握緊了她的手，點頭。
    他們手拉著手，就像平時一樣，出了皇宮。
    和上次一樣，上官遙帶著千尋，淩葉兒帶著上官遙，三人來到了法光寺。
    和上次不一樣的是，現在的法光寺熱鬧了很多，因為花朝會，更因為這是“紅琴爭霸賽”的最後一戰。
    來法光寺的人很多，男男女女絡繹不絕。有人是為了一睹紅琴的風采，有人是為了看一眼白桐傾城的容貌，有人是為了再聽一次那悅耳的琴音，有人是為了想知道是誰竟敢和琴仙比試，有人是為了熱鬧……
    五位長老熱情而周到地把他們三人，領到了上次他們到過的廂房裏。告訴他們，一個時辰後，比試將在後山的山穀舉行。
    五位長老看了看淩葉兒，她還是象上次一樣的裝扮，既無盛裝，也未帶樂器。紛紛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見淩葉兒不說話，上官遙以為她在擔心今天的比試，問道：“怎麼了？擔心會輸嗎？”
    淩葉兒搖了搖頭，看著他，自信滿滿，“不會，我和白桐打過很多次賭，他可是從來沒有贏過我，這次也一樣。”
    見她又恢複了活力，上官遙笑笑，“那你不要準備準備嗎？”
    點點頭，淩葉兒衝他神秘一笑，“我要去趟後山，你在比賽的山穀中等我就好。”
    看著她調皮的笑，上官遙放開了她的手，“好，我等你。”
    淩葉兒轉身朝門外走去，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笑容，她不敢回頭，怕被他發現，雖然她很想要再回頭看他一眼。
    淩葉兒施展輕功，往後山奔去。她來到一處，停了下來，站在那裏。
    一個男子朝她慢慢地走了過來，男子手中拿著一把長劍，一身玄衣，顯然是個練武之人。頭上沒有束冠，烏黑的發絲肆意地散落，宛若雕琢的五官，俊美的容顏。漂亮的嘴唇輕抿，淡淡地看著淩葉兒。
    沒有白桐傾城的容貌，沒有上官遙絕代的風姿，隻是，淩葉兒看到他站在那裏，她便會覺得很安心。因為她知道，無論她發生什麼事、無論她遇到怎樣的危險，這個男子一定會站在她的前麵，保護她。
    淩葉兒衝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男子看了看她，握緊了手中的長劍，飛身躍起，越過淩葉兒，襲向她身後跟隨的暗衛。
    淩葉兒沒有回頭去看他們的打鬥，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等著。
    打鬥聲息，淩葉兒回頭看了看那些倒在地上的暗衛，又看向那名男子，嘴角挑起，“都準備好了？”
    “嗯，我來接你。”男子點頭，平淡無波的聲音，就像多年的朋友。
    淩葉兒聳了聳肩，笑道，“好，我們走吧。”
    一個時辰後。
    法光寺後山的山穀中，已經來了很多的人，眾人都在搶占最佳的觀賞位置，希望能更加清楚地觀賞這場終極決戰。
    “順風賭場”的生意也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而賭淩葉兒贏的賠率，也已經飆升到一賠十五。
    五位長老將紅琴從寺中的“藏經閣”裏，小心翼翼地取了出來，將它放在中央的台子上。琴身鮮紅，如血的顏色，在陽光的照耀下，紅的妖異。
    白桐淡淡地看了一眼那琴，低頭輕撫他的風琴，他知道淩葉兒一定會來，因為紅琴在這裏，他在等她。他很期待與她的比試，雖然他知道他的琴藝一定比她好，但是他也知道淩葉兒一定有她自己的方法，他不一定會贏。
    就像以前他們打過的各種賭，他總以為自己會贏，可是結果卻都是他輸。這個宛若精靈的女子總有她自己的方法，總有打敗他的方法。所以，他很想知道，這一次她要用什麼方法來打敗自己引以為傲的風琴。
    上官遙坐在了離台子最近的地方，他身後站著千尋。
    他有些緊張，淩葉兒已經去了後山一個時辰了，他的心跳的很快，他有不好的感覺。
    他知道她來風國的目的是為了紅琴，可是，如果今天，她真的贏了白桐，得到了紅琴。那她還有什麼理由留在風國？留在他身邊？可是想到她早上溫柔的笑，想到她的那句諾言，想到她那調皮的神情，他稍微穩了穩心神。
    “千尋，你去後山看看，葉兒為什麼還不回來？”上官遙吩咐。
    “是，屬下馬上去。”千尋轉身離開。
    見時辰已到，淩葉兒還沒有到，五位長老互相看了看，有些焦急。他們看了一眼坐在下麵的上官遙，如果他們不是看在皇帝陛下的麵子，哪裏允許這個女子這樣胡鬧。現在看來，她也許是怕了，不敢再和白桐比試。
    一位長老走上台子，衝眾人拱手，說道：“各位，今天來本寺參加比試的，是‘風琴島’的白公子和淩葉淩姑娘，他兩人中的勝者將取得我寺主持，無心禪師的心愛之物，紅琴。不過，既然淩姑娘還沒有到，不如就請白公子先比，為大家彈上一曲。”
    底下的眾人早已等得不耐煩，加上大多數的人都是為白桐而來，聽說要白桐先彈奏曲子，紛紛道好。
    白桐無所謂笑笑，伸手撫上琴弦。
    卻聽空中傳來女子的一聲輕笑，“小白，怎麼不等我，便要開始了？”
    眾人抬頭，一名女子從樹上慢慢旋身而落，白衣輕旋，長長的發絲在腰間飛轉，身姿輕曼，翩翩落在台上。
    眾人一眼便看到了她額間的牡丹，冠絕群芳。
    就像女子的容貌，國色天香、傾國傾城。
    如果世間還有一個人的容貌能與白桐相比，那這個人一定就是眼前的女子。
    山穀中一時間靜了下來，眾人看著這個女子，不願移開視線，白衣如雪，映得她額間的牡丹更加嬌豔。無論過多久，他們都會記得這張傾城絕世的臉，這朵豔麗嬌妍的牡丹。
    因為沒有人能夠忘記這樣一個特別的女子，因為她的美貌，更因為她額間的印記。
    上官遙靜靜地看著她，眼中沒有眾人的驚豔，就像在看著一個他很熟悉人，他知道她是誰，無論她戴著麵具，一張素顏，還是她摘掉麵具，容貌傾城。她的眼睛還是像第一次見她時那樣，清明清澈。
    她終於願意讓自己看她麵具下的那張臉，他應該感到高興，可是他卻感到了害怕，他知道，她要走了。如果這是她離開自己的代價，上官遙寧願一輩子也不去看她的臉，寧願她真的和她自己講的一樣，她長得很醜。
    他的暗衛沒在她的身邊，千尋去找她也沒有再回來，上官遙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他很想立刻就上前去把她抓住，抓住她的手，把她關在宮裏，不讓她有機會逃走。
    可是，那晚，他已經許下了對她的承諾，
    “我想要紅琴，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答應我，不可以阻止我在花朝會上和白桐的比試。”
    “好！
    所以他不能阻止她，他知道紅琴對她很重要，他不能阻止她得到紅琴，這是他的諾言。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在這個女人的計劃中。可是，她的溫柔，她的笑，她的任性，她的無賴，她的一切都已經深深地印在了上官遙的腦子裏，無法忘記。
    他希望她也可以遵守她的諾言，即使她會離開，至少他希望她可以戴上他的牡丹。
    白桐看著眼前他認識了六年的女子，還是那張絕代的容顏。她還是來了，為了紅琴，為了她的月哥哥，即使明明知道紅琴會讓她受傷。
    “葉兒想怎麼比？”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口氣。
    淩葉兒看著他，莞爾一笑，“當然是越快越好，怎麼樣也是小白輸，不如讓我先比，可以節省時間，你看如何？”
    不理會她的取笑，白桐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