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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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是一隻可憐的小狗,從我出生的那一刻起,上天就注定了我悲慘的命運。媽媽狠心地把我拋棄了,每當看見同類在母親的身旁撒歡,享受著脈脈溫情的時候,我的心裏有著一種說不清楚的疼痛。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活下來的,陪伴我的永遠是孤單和寂寞,我學會了用冷漠來掩飾內心的脆弱。我的身邊沒有一個朋友,任何想要接近我的同類都會被我無情地趕走。
因為---我不想讓任何人走近我的生活。
隻有在那黑漆漆的夜裏,在那瑟瑟寒風中,在那一個僻靜的角落裏。我會對著頭頂高懸的那一輪明月流下哀傷的淚水。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流逝,我早以習慣了孤獨,隻是偶爾心底的那一處最柔軟的地方會隱隱作痛。人們見了我都沒有好臉色,幾個想要接近我的孩子都會被他們的大人嗬斥一頓,說"別去碰那病狗,這是一條瘋狗。"我趴在草坪上,冷冷地看著這一切,對於這些我都無所謂。我也會用凶惡的叫聲趕走他們,我隻想獨自地過完這孤獨的一生。
幸福,對我而言,遠在千裏之外。快樂,也是如此。
直到---她的出現。
二
那一天很冷,寒風肆虐,天空中飄著雪花。我蜷縮在牆角邊,目無焦距地望著車水馬龍的街道,再過幾天就過年了,家家戶戶都透露出喜慶的氣氛。我冷漠地看這一切,我對這個世界來說似乎是多餘的,全世界都已經把我遺棄了。
肚子發出一陣叫聲,我這才意識到,已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我無力地垂下了頭。
一個白色的身影經過我的身邊,出乎意料地停下了腳步,她看著我,看了很久,很久。在她的眼裏,我讀到了一種從未見過的東西。是悲哀,憐憫還是同情?我並沒有在意。然後,她慢慢地轉身離開。望著她的背影,不知怎麼地心裏竟覺得隱隱地失落。
不知又過了多久,一陣誘人的香味把我從遐想中拉了回來。是她!她又回來了!而那陣香味正是從她手中拎著的兩個包子裏傳來的。那兩個包子,是給我的嗎?她慢慢地蹲下身,取出包子,輕輕地放在地上,朝我露出了一個微笑。那一刻,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愫在心底蔓延開來,和她的笑容一起化作一道陽光把我包圍。那兩隻包子還在冒著熱氣,我大口大口地嚼著,她嘴角的那個弧度始終沒有消失,眼裏閃動著溫和的光彩。包子的熱氣緩緩上升,卻模糊了我的雙眼,從沒有人對我這麼好。我心中的堅冰正一點一點地融化。她看著我狼吞虎咽的樣子,眼中的笑意更濃了,輕輕地蹲下身,伸出手撫摸我的頭。我本能地想要逃開,但卻沒有。她的指尖和她嘴角的弧度一樣,暖暖的,有著陽光般的味道。
原來---這就是溫暖。
她就像那一縷陽光照進了我冰冷的心底,像一個天使拯救我脫離寂寞的深淵。那個晚上,我第一次睡得如此安心,外麵的雪花依舊肆虐,但我卻並不感到怎麼寒冷,夢中又出現她的影子和那陽光般的笑容。
塵封了許久的心扉,正一點點地被她打開。
三
因為她在我生命中的出現,我開始對生活充滿了期待,人們對我依然是那一副厭惡的,冷冰冰的態度,但我並不在乎。
因為---我已經找到了屬於我的陽光。
她一直都很準時,每天下午都來看我,給我帶來各種美味佳肴。但我更沉迷於她嘴角的那一個弧度,溫暖,明朗,帶著陽光般的氣息。
原來我也可以擁有幸福---有著她的陪伴,我真的很幸福。
偶爾,她會和一個老人一起來看我,他是她的外公。
大年三十的夜晚,天更加地冷了,空中綻放著絢爛奪目的煙花。漫天煙花落下,在最美的瞬間畫上生命的句號,繽紛斑斕伴隨著白雪的飛舞,無限美麗。一顆流星劃破天際,留下一道刺眼的弧線。不知怎麼的,我的心中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因為---我曾聽說,一顆流星的隕落,就代表著一個靈魂升入天堂。
四
第二天,雪停了,天氣開始轉晴,我躺在草坪上等待著她的到來。沐浴在陽光下,我閉上了眼睛,等到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太陽快要落山了。晚霞燦爛如火,一片西天華美到快要受傷的地步。
為什麼,她沒有來?我這才發現。等她,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也許,是有什麼事吧,今天是大年初一呢。我在心裏為她找一個借口。這個夜晚,我失眠了,新年煙花依舊,喜慶的氣氛也絲毫沒有減弱。隻是,我的心裏添了一分惆悵。
第三天,她還是沒有來,她怎麼了,我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可是我卻不能做任何事,唯一能做的---隻有耐心地等待著。。。
第四天,第五天。。。。。。她依舊沒有出現。
難道,她已經把我忘卻了嗎?我不相信,她不會的,絕不會!
五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了她幾天,心中的希望之火正一點點地被熄滅。有多長時間沒有吃東西了,但我並不感覺到餓。寒風吹來,我蜷起身體。她,真的把我忘記了。原來,這麼溫暖的笑容也會騙人。我的心中一片冰冷。雖是這樣想著,我依然趴在那塊承載著美好回憶的草坪上,固執地等待著。。。。。。
身邊傳來一陣腳步聲,我興奮地睜開雙眼。她來了!然而---不是她。眼前的那個老人是她的外公。他在我身邊駐足,做著和她一樣的事。這個場景,我已經盼望了好久,隻是,那個人---不是她。我失落地垂下頭。
由於饑餓,我默默地吃完了擺在眼前的食物。然後抬頭,用眼神問他"她在哪裏,為什麼不來看我?"他並沒有回答,一聲歎息從口中逸出,我分明看到了他眼底那無可抑製的哀傷,還有一片閃動著的晶瑩。
"她怎麼了?"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他顫抖的雙唇,緩緩地開了口,說出了一句令我徹底絕望的話。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她在回家的路上,出車禍了。。。。。。"
心,在那一瞬間破碎,痛,也隨之蔓延開來。有一股灼熱的液體在體內叫囂著,仿佛隨時會噴湧而出。血液就此凝固,世界消失不在,顛倒了黑白,混淆了晝夜。原來,那顆流星,是她的靈魂!
淚水在眼裏滾落,摔在地上濺起一片破碎的晶瑩。這,不是真的。
她的笑容,她的溫暖,就這麼永遠離我而去了嗎?
世界上最孤獨的孤獨並不是一個人的孤獨,而是嚐試過不孤獨後發覺,自己又回到最初的孤獨裏。努力過卻還是回到原點。
總以為,幸福就在身邊,孤獨的我,此生也能擁有;
而現在,它卻成了天上的一輪明月,可望而不可及。
那曾經的美好,全部化成了碎片,對未來的憧憬,也都成為了泡影。
六
我緩緩地,走向了街道。心中一片冰冷,腦海中一片空白。為什麼,上天要如此殘忍?
身邊不斷有車輛駛過,我並沒有在意。
恍惚間,我看見她就站在對麵,和往常一樣微笑著向我招手。我心底一陣狂喜,原來她還在這裏。
雪,不知什麼時候又開始下了,紛紛揚揚地飄在空中。我不顧一切地跑過去,飄落的雪花模糊了我的視線,她潔白的身影仿佛要和雪花融為一體。大卡車的燈光刺痛了我的眼。。。。。。
意識在慢慢飄離,我並沒有感到痛。她就在我麵前。我跑了過去,緊緊地跟住了她。不管是在這個世界,還是在另一個時空,我都會緊隨著她腳步。有了她的陪伴,哪怕是寒冷的地獄,我也不會在乎。
因為---她就是我的陽光。
我會追隨著她,落入每一個輪回,我不求什麼,隻要在她的身旁,看著她陽光般的微笑,就已經足夠。
就這樣---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