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緯留我在宮中用餐。說什麼都要跟我不醉不歸。我有些抵觸，我不勝酒力自己是一清二楚的，誰知道喝多了會怎麼樣。
    再者，帝王的宴席，怕也差不多等於一場鴻門宴。隻是，君王的旨意，就算和高緯再隨意，也無法拒絕吧。想象宇文複，親兄弟也不過如此，何況高緯這種完全沒有半毛錢關係的君主。怕是怎麼都得悠著點為妙。
    傍晚，席間我惴惴不安的坐著。
    這的確是家宴，極為簡約的那種。除了高緯和我，沒有別人。我不清楚他這是否合理，是不是應該有些大臣？還是應該有他的家眷在場？隻是看著他，也並非像是有何企圖，那麼，隻有我倆，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今日我倆小聚，明日再正式給你接風洗塵。”對麵的高緯隨意說著，回答了我心中的疑問。
    我微微點頭，然而更多的不解縈繞在心底。其實就算我們之前有過一些私人的接觸，他也犯不著需要宴請我N回，也許那算做是交情，但是我們懸殊的身份，如何談人情？
    “原想綠蘿是嫁給北周皇帝的，沒想到使者帶回的消息是她自己執意要嫁給一位王爺，”高緯端起酒杯，一臉遲疑，繼而笑了，“知道是四王爺南江王，我確實做了很詳細的調查，綠蘿從小就是我最疼愛的，如果是她自己做的決定，我定是會支持她的，隻是我很不解，如果一定是要聯姻，為何不做皇妃，而要做王妃？”
    我扯了扯嘴角，這問題我很難回答，起初我也很好奇，到現在也說不準是為何，於是頓感無話可說。
    良久，氣氛安靜，我開口，“所以你覺得她嫁於我，並不理想？”古時女子的婚戀觀，也許沒有什麼現代人常說的要找個對自己好的，愛自己多一點的，才能得到幸福。這個時代的男人，不會一心一意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女人於他們而言，也不過就是生育工具，傳宗接代而已。沒有地位平等，也不會被重視，特別皇親國戚的妻子們，更是如此。也許平民百姓家還可能存在相濡以沫，相伴到老的夫妻。所以我問的是‘理想與否’，而非‘幸福與否’。
    高微抿了一口酒，搖了搖頭，“我想她是選擇對了，她會得到幸福。”
    我愣了下，我不問‘幸福’，卻得到了‘幸福’的答案。看向高緯，眉目清秀，桀驁不羈，眼神卻異常清澈。是我太熟知曆史了嗎，永遠用先入為主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和這個世界的人，為何我開始覺得自己丟失了好多‘真’，披上了太多‘假’？如果是這樣，是不是不知道曆史反而更好？能活得更純粹？
    有那麼一點點，開始對高緯有了另一種認識。曆史…曆史是勝利者的凱歌，曆史不會記錄對統治者不利的東西，這場朝代更迭戰爭中，北齊輸了，高緯失敗了，所以，他被記錄成史書中的模樣，誰又能百分之百確定真實的他是何樣？但是如果，我所熟知的一切並非就是真相呢？我在用有色鏡片看人，得到的也無非是有色畫麵。這一刻，心底有些堅固的東西，開始逐漸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