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舉著茶杯，眼神呆滯，還在為最近的事情心煩意亂。
    “有些事情，你不用想太多。”對麵的李鴻依舊滿麵春風，撫著下顎的胡須。
    我看了他一眼，沒有搭話。什麼不要想太多，對於自己未來未知的恐懼，給誰恐怕也無法視若無睹吧。特別是在這樣的一個時代，一個未知的時代，未知的自己，不茫然才奇怪。
    李鴻對於我的反應沒有當回事，他笑笑，繼續道，“他就快回來了。”
    “誰回來了？”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著實讓人詫異。
    “你在王府裏最親近的人。”李鴻說。
    “我最親近的人？”我有些茫然，我最親近的人…不是蘇若琳或是宇文月嗎？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李鴻繼續說道，“你的心腹，文夕蔚。”
    “文、夕、蔚。”我一字一字念叨。聽名字該是個男人。心腹，我以為宇文澤沒有什麼信得過的下人呢，原來還有這麼一號人物。“他去哪了？”
    “去了北齊。”李鴻淡淡地說。
    “北齊？去做什麼？”我更加疑惑了，宇文澤派自己的心腹去北齊幹什麼？
    “這你得問他。”李鴻笑了笑，表情有些玩味，像是說‘你派他去的，問我我怎麼知道’。
    我皺了皺眉，老頭子真有閑情雅致，還會逗人玩兒，他明知道我穿越而來，怎麼可能會知道，不問他能問誰。
    回府的路上我還在自己笑自己，本以為知道真相後我不會再找李鴻，沒想到那之後我還真是有事沒事會去找他，哪怕不說話，就是喝喝茶，也能讓我很安心。某種意義上講，他是知道本我的人，在他麵前我不用刻意做王爺的樣子，甚至偶爾可以將自己的擔憂和懼怕表現在臉上，得到一些安慰，畢竟作為王爺的宇文澤在家裏是所有人的依靠，身邊再沒有我可以依靠的人了，所以我經常去醉滿樓，很踏實，很放鬆。
    翌日，怡慶宮。
    早朝結束後，宇文複單獨召見了我。
    我有些不明白，什麼事情不應該是在朝堂上與眾大臣一起商麼，反倒單獨留下了我。何況平日裏對於朝中大事我一向很少諫言，畢竟我是從未來而來的人，對於一些事情已經熟知結局，我的建議隻會真正擾亂了本該按部就班發展的曆史。所以，我真是不清楚為何留下的會是我。
    屏退了宮內所有人，宇文複甚至給我賜了座。我越發不安起來。在皇宮內君臣一向有很多繁縟禮節，這商討事情的時候賜座是何等的榮幸。但是人啊，越是這樣待遇，越是不安，好像大難來臨的前兆，我有些擔心，這退去所有下人是為什麼，什麼事情需要這麼隱蔽？卻不知道如何開口，隻能定定的坐的等待著。
    良久，宇文複停下手中的活動，抬頭看著我。
    我一陣緊張，準備站起來。
    “今兒個就免禮吧，當做這是一場兄弟之間的聊天。”宇文複擺了擺手，示意我不必多禮。
    我穩了穩身子，“不知道皇上叫臣弟來有什麼吩咐？”
    “吩咐談不上，就當是聊一聊，阿澤你不用太拘禮。”宇文複淡淡地說，品了口茶水。
    “是。”我答道。
    “其實找你來，是想跟你說一件事情。”宇文複口氣出奇的好。
    “是，皇上請講。”到底要說什麼？
    “北齊與我北周向來是宿敵。”宇文複說著抬頭看了看我，目光中一抹不易察覺的犀利。
    我麵似認真的聽著，心卻已經提了起來。北齊？為何突然提起北齊？還是跟我？昨個兒李鴻才說了宇文澤派去北齊的心腹就要回來了，為什麼派他去北齊我自己現在都還一頭霧水，得等他回來才能知曉，這宇文複就提起了北齊，是什麼意思？莫非跟我有關嗎？我開始調動所有腦細胞，搜索腦袋裏的曆史常識。北齊，不錯，確實和北周是宿敵，公園577年北周滅了北齊，總不會是滅國的事情吧？這才天和三年，公園576年，距離北齊被滅還有將近一年的時間，那到底是什麼？難道說，宇文澤派去北齊的人有什麼意圖嗎？
    “一月前，北齊國君高緯派使節送來一封國書，大致意思是希望能與我北周聯姻。”宇文複繼續說道。
    聽到這裏，我暗自鬆了口氣，還好還好，隻是聯姻的事情，和我無關，差點嚇死我。
    “關於聯姻的事情，朕想聽聽你的意見。”
    “聯姻…”我思索片刻，這北齊向來與北周宿敵已久，連年小戰，北齊國君突然要聯姻，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按照北齊與北周水深火熱的關係，遲早要到大動幹戈的地步，聯姻又能緩的了幾時？但是…“臣弟以為，這聯姻也是好事。我北周與北齊多年不和，邊關總有戰事，對於我們也確實是一件勞民傷財的事。倘若可以緩和下，當可重整旗鼓，從長計議。”我如是說道。此時的宇文複，我不太確定他是否早已經有了要攻打北齊的意思，不如順著話說，不要談到什麼核心問題才是最安全的。
    “不錯，”宇文複微微頷首，“多年相持，民不聊生，戰下去隻會更傷元氣，想要拿下北齊就不得不停下來，韜光養晦，這未嚐不是緩兵之計。”
    “是。”我恭敬說道。原來，宇文複確實有滅北齊的想法，隻不過連年征戰，他也有些疲憊，想要通過此事做一個緩解，養精蓄銳，再一舉殲滅。北齊想要聯姻？不過是垂死掙紮，就大趨勢而言，已經回天無力了。就算聯姻，依然不會改變最終的結局。
    “聯姻的事情，我也已經回書給北齊君主，稱非常榮幸與他們結親。”宇文複說著，低頭翻了翻桌上的紙張。
    我動了動眉毛，沒有回話。已經回複了？那你還問我做什麼？你何意圖？
    “前些日子，聯姻的北齊公主已經到達長安城，朕已經安排在皇宮內院住下，隨時準備聯姻的事宜。”宇文複說著，眼睛定定的看著我，看不出其中的深意。
    “恭喜皇上。”我低頭拱手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