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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在等,等一個已經不可能回來的人。
    三年前,她小心翼翼地捧上真心,卻被他視如敝屣,連看她一眼的機會都沒給。
    後來,她就暗暗發誓,這個人一定不得好死。
    果然,老天聽見了她渺小的願望。在一次比武之後,他不自量力地挑戰當今天下邪功第一人,最後的結果當然是粉身碎骨,跌落懸崖。
    可是她並不高興,相反,還很難過。
    後來,她才知道,愛,真的不需要理由。因為,愛了之後,便已滲入骨血。
    三年前,
    當今武林的形勢就是大門派死守陣地,江湖上不斷冒出各種各樣的小門派,如雨後春筍,拔地而起。
    她就廝混在這麼一個默默無名的小門派裏,做著遙不可及的女俠夢,希望有一天可以揚名江湖。後來,她終於出名了。不過不是由於她的武功,不是由於她的美貌,而是她的厚顏無恥。
    江湖上經常流行這麼一段對話,
    “你以為你是***,臉皮一等一的厚啊”拌嘴的女俠A。
    “你也不要自我感覺太好,說不定***都不甩你一眼”拌嘴女俠B。
    她很鬱悶,每次別人吵架,都會扯上她和他。
    沒錯,第一個***就是指她,二八韶華的秋逐月,現如今,已成為整個江湖丟臉的代名詞;而第二個***,就是江湖人人讚頌的“江南第一公子”——蕭遠之,一個含著金湯匙,出生名門的富家公子。
    他的十八年輝煌人生經曆可以這麼形容:
    十個月的時候,從母親體內躥了出來,別人是腦袋先著地,他卻是雙腳著陸,從小看出他精明的份。
    2歲的時候,其他孩子還哇哇哭著鬧著吵著要吃的,他就默默地坐在一邊冷眼旁觀。
    5歲的時候,其他野小孩在外麵滿世界亂跑,而他的書房中,經常可以看見小小的身影安靜地坐在書桌前,白色的小小袍子隨著清風輕輕搖擺。
    7歲的時候,收到了李家千金的第一支花,他直接把它放歸森林。
    9歲的時候,教他的老夫子就瞪大了眼,老淚縱橫地捏著他寫的詩句,“這孩子以後肯定是天下奇才”。那張薄如蟬翼的紙上,是飄逸的字體——“酹河五月桃花浪,此情所係是故鄉。願將海水鬥升量,敢教凡人逆天相”
    12歲的時候,他終於厭倦了書香門第的家庭生活,懷揣巨額銀兩獨自去江湖闖蕩。從此與家裏斷了聯係。每每提起他,蕭老頭子就激動地握住桌子的一角,搖搖欲墜,“逆子,實乃逆子!”
    15歲的時候,他睡了第一個女人,江南名妓雪凝。
    18歲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世人景仰的頂端,不單為他的好看皮囊,為他的曠世才學,更為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武功造詣。
    那個時候,待字閨中的少女們隻有一個想嫁的人;那個時候,短袖們想染指的隻有這麼一個天人少年。
    以上是逐月聽到的不完整的關於蕭遠之的傳奇人生,不例外地,她也是眾多花癡女俠的小小一員,希望哪天可以一睹他的芳容。
    顯然,老天給了她一次機會。
    煙雨朦朧的蘇州,天空中飄著細小的雨絲,輕拂在芸芸遊客的臉上。蘇州繁忙的景安街頭,穿梭著一個飛速狂奔的身影。那個穿著紫衣的少女行色匆匆,嘴裏還念念有詞,
    “師父說了,如果一炷香的時辰拿不到藥,回去就要蹲50個馬步”
    兩柱香前,
    “逐月,去替師父拿藥吧~”年邁的身影漸漸靠近一個在舞刀弄槍的少女。
    秋逐月瞄了一眼那張滿臉褶皺的臉,嘴裏嘟囔著,
    “為什麼不叫大師兄二師哥三師姐五師妹?他們一直比我空”
    “就徒兒你最孝順,回來之後,師父傳你獨門秘籍,練完之後保證天下無敵”褶子臉繼續誘惑著。
    “不要!”被輕易地回絕,“上次你讓我練的那個邪功腰傷到現在沒好”
    “那不正好一起拿藥?而且——”說話的人欲言又止,
    “說不定你在街上走的時候,就能碰見一個瞎了眼的男人把你娶回去”
    逐月漆黑的雙瞳頓時放光,因為她的人生就對三樣東西感興趣:
    美食、邪功、美男。
    而且,這三者中,最後那個的比例占了百分之八十。
    每次,他們出去和其他門派談判的時候,一旁的三師姐總是提醒她,
    “妹子,擦一下,口水又流下來了”
    也正因為如此,過往的幾年裏,她閱人無數,造就了火眼金睛,一看身材便能知道下麵尺碼多大的本事。而且,近些年,讓她再情不自禁漏口水的人越來越少,但她依然沒有放棄希望,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在大街上遇見一個瞎了眼的絕色美男把她娶回家,從此翻雲覆雨,不愁吃穿。
    所以,她很快答應了褶子臉的請求,忙碌地穿梭在蘇州街頭。
    飄著細雨的天空很朦朧,煙雨江南獨有的味道。
    她特豪邁地走進藥鋪,將一錠明晃晃的銀子用力嵌在掌櫃麵前的木桌上,“拿三兩破傷風的藥”
    周圍拿藥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望著她。
    “秋姑娘,你師父的破傷風還沒好啊?”徐掌櫃不緊不慢地說,眼神沒有從銀元寶的光澤中移開。
    “他每個月固定時候就犯病,我也沒辦法,比個女人還麻煩”逐月牢騷了一句。
    周圍的人雙眼睜得更大了。
    拿好藥,逐月女俠又風塵仆仆地一頭撞入雨霧中,回去複命。但往往,人在注重自身形象的時候,往往會忽略眼前的巨大事物。
    她就一頭撞在一堵溫暖的肉牆上。
    抬頭,剛想破口大罵,卻發現眼前的這堵肉牆前所未有的好看,好看得令她老毛病又犯了。
    “徐掌櫃,有沒有治麵部抽筋的藥?”那身形修長的白衣公子望著她,好笑地說。他的聲音猶如泉水叮咚,分外好聽。
    逐月很狼狽地用衣袖擦擦嘴角,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過,他沒有絲毫不快。
    “蕭公子好興致,今天那麼早就來照顧我們生意”徐掌櫃的聲音頓時變得很巴結。
    然後,逐月才發現,她的周圍,突然出現一群粉色娉婷的身影,其中還夾雜著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肥碩中年大媽。
    徐記藥鋪突然被眾多少女擠爆,拿藥的少女無不小心翼翼,麵含羞澀。她突然看見,有一個少女的手伸向十全大牛鞭,這……這不是傳說中的壯陽藥嗎?
    今天是她人生中最驚訝的一天,因為她才知道,原來藥鋪一大早,生意就能那麼好。
    她被人浪擠了出去,隨著人群的驚呼,她看見房梁上,剛才嘲笑她的白衣男子朝她揮揮手,就消失不見,人群又迅速散開。
    一切快得很不真實。
    後來,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才想起,那個徐掌櫃稱呼他為“蕭公子”,莫非他就是好看得人人得而誅之的“江南第一公子”蕭遠之,她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震驚了,從此踏上了不歸路。
    聽說蕭遠之最近在蘇州城內活動,出沒頻率最高的地方,就是一到夜間燈火格外通明的怡香樓,他的第一個情人,就是怡香樓的花魁雪凝。看樣子,他夜夜住宿的地方,一定是雪天仙的房間,纏綿萬千、春宵苦短。
    光想到這裏,逐月就禁不住熱血沸騰,雖然之前她跟著大師兄喬裝打扮也進去遊覽過,但從來不知道房間裏的具體情況,隻是一直聽到桌子用力搖晃的聲音,茶杯落下摔碎的聲音,其中夾雜女子的嬌吟、男子的低吼。逐月一直不明白怎麼回事,隻是等著大師兄出來,嘴裏爆出兩個字,“好爽”然後飄然離開。
    怡香樓內的女子,每回從房間裏出來,臉蛋都紅通通的,好像剛舞完劍一樣。據逐月的猜測,其中有不少是武林高手,因為她異常清晰地聽見有些房間裏男人叫得很大聲很悲慘的哀嚎。
    那由此得出的結論就是——花魁雪凝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剛剛說了,二八韶華的逐月還對一樣東西感興趣——邪功。
    雪凝自是修煉了一套邪功,才會讓無數豪傑敗下陣來,其中,就有人人稱頌的第一公子蕭遠之。
    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雪凝是她的偶像,她人生的恩師。
    因為大師兄的關係,她們早在蕭遠之來到蘇州之前,就彼此熟知。
    今夜,她就要去看看,蕭遠之那個陰險無比的偽君子如何敗下陣來。
    是夜,月上中天,怡香樓內外燈火通明。風月場上,隻談風月。
    花錢買一夜逍遙,用欲望換放縱人生。也許蘇州百姓被平淡無奇的枯燥生活壓抑久了,所以這樣的風流場所才會格外車水馬龍。
    逐月躲在雪凝的房頂上看了很久,下麵黑壓壓的一片,毫無動靜。就在她準備放棄離開的時候,她看見一個人影步履蹣跚地走了進去,然後又是詭異的沉默。
    等了約一炷香的功夫,屋子裏還是沒有動靜,雪凝也沒有回來。她有點忍不住了,倒掛在窗子外麵。
    雖然她是在一個小門派混的,但自詡自己的輕功還是拿得出手的,她根本不擔心會被房裏的人發現。
    又一個一炷香過去,她掛在樹枝上的雙腿發麻,搖搖擺擺地發出吱吱的聲響。但不仔細聽,會以為是窗外的風刮過,帶動了葉響。
    直到房裏再一次出現那個如泉水般動聽的聲音,她才知道,自己剛剛白掛了。
    “女俠何不進來一探究竟,窺簾聽壁實不算君子所為”
    她隻能無奈地翻身進窗。不意外地,在一片夜色中,借著朦朧的月光,她看見了蕭遠之的天人之顏。
    “我沒有打算壞你好事,隻是……我這個人……”她欲言又止,發現一對上他的視線就會心跳加速。
    他靜坐著笑看著她,等候她的下文,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
    “我這個人……比較喜歡偷窺別人的好事”逐月臉紅心跳地說,實在找不出更好的借口。
    他竟然哈哈笑出了聲。
    突然一個天旋地轉,逐月被他壓在床上。他魅惑的雙瞳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仿佛要將她融化。
    “偷看才不過癮,不如親力而為”他分外誘人的薄唇中吐出令她全然崩潰的字眼。
    她從來不知道這事怎麼做,知道桌子和床會亂搖,女人會叫,男人也偶爾會叫。其他的,一片空白。
    但是,她不想在他麵前丟臉。
    “好呀,你說吧,要我出幾兩?”她瞪大了漆黑的水瞳望著他,一片流光水月。
    握住她肩膀的那隻手逐漸鬆開,兩人間曖昧外加微燙的體溫漸漸淡去,隻有滿室的靜謐。
    然後,她發現了事實——她被好看男人拒絕了,連個偷香的機會都沒有。很憤怒,不過不能失態。
    他把她輕輕地推到床的一邊,然後仍舊坐在方才的位置,調養生息。
    兩人很久沒有說話,直到逐月察覺出他靠在床角的樣子像要自燃。
    “你沒事吧,我不是怕你功夫不好所以付錢……”她還在嘮嘮叨叨解釋著,但顯然,蕭遠之沒她那麼好耐心。
    “閉嘴”
    她立刻識相地合起自己人見人愛的櫻唇。
    半響,房間裏仍是死寂一片。她坐不住了,猛地站起來,
    “我去替你拿藥,知道男人好麵子,說吧,女俠我行俠仗義”
    他又一次好笑地望著她,眼神中盡是寵溺。不過卻是伸手拉住了她,手心的溫度高得驚人,“不要走,陪我坐一會兒就好”
    她很驚訝,和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人,而且還是人人稱頌的極品美男,她竟然能夠做到榮辱不驚。秋逐月,你的段位上去了!
    她靜靜地陪他坐了一夜,直到後來,再也支撐不下去,一頭倒在榻上,沉沉睡去。
    小鳥鳴叫的時刻,她醒來,雪凝的房間裏隻有她一個人,就好像他從未出現過一樣。
    不遠的窗台上有一枝櫻花,還滴著朝露,應該是不久前剛剛被摘下。她起床,拿下櫻枝,放入懷裏,嘴角蕩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細細地回味著昨晚的夢。
    剛想著離開,就聽見隔壁房間傳來兩個女子聊天的聲音,
    “我說,昨天下的藥還不夠重”
    “何以見得?”
    “要不然遠之怎麼會無動於衷”
    “人家是定力好……”
    後麵的話,她沒有刻意去聽。到說到這份上了,她再聽不懂就是白癡了,很顯然,蕭遠之得罪了誰,抑或是被哪個豪放女看上,要被霸王硬上弓。
    而她,偏偏不湊巧地出現在他的房間裏。在他被下了藥的情況下,也沒把她當個女人看,而是選擇惡心地推拒。
    逐月狠狠地抽出懷裏的櫻花枝,用力摔在地上,女性自尊得到前所未有的否認,她沮喪到了極點。
    就算平日在自家門派裏,她也是人人寵愛的小師妹;走在路上,雖然回頭的人不多,但也各各是儒雅君子。
    很多年輕公子向她示好,她沒有接受。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麼,等一個也許永遠也不會出現的人,抑或是怕錯過一輩子的人。
    也是這個時候開始,她對蕭遠之淡淡的愛戀轉化為濃烈的仇恨,恨不得他不得好死。
    下了樓,她本來想去找雪凝的,不過一直沒找到,隻能靜靜地坐在怡香樓清淡的大廳裏喝著茶。這類地方,早上基本無人出沒,隻有三兩客人步履匆匆地離開,再無其他景致。
    這個時候,胭脂走了過來,她是雪凝的姐妹,兩人由此認識,
    “妹妹,聽說昨晚你在蕭公子房中”胭脂露出八婆獨有的笑容。
    周圍的紅粉佳人立刻側耳傾聽。
    逐月有一個不算缺點的缺點,就是分外好麵子。既然都說到這份上了,她也不好意思假裝正經。
    “是,他技術真不怎麼樣”逐月飲下一口茶,撅著嘴,小聲嘟囔著。
    周圍一片抽氣聲。
    胭脂也楞了一下,
    “怎麼會,不是聽說武功越高,那個持續的時間就能越長麼?”
    逐月得意地伸出右手食指,在胭脂麵前輕搖,
    “空穴來風,風評太高而已”
    旁邊的人已經不敢聽下去,因為此時此刻,正有一個高挑的白色身影步履優雅地走至她們桌前。
    “你都沒上過我,怎麼知道我技術不好”
    逐月的一口茶噴出來,沒想到他還沒離開,回首看他,覺得這輩子沒那麼丟臉過。
    “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告辭”說罷,她身形一閃,腳下幾個踉蹌,才飛出怡香樓,消失在街角。
    蕭遠之的嘴角蕩起一絲邪氣的笑容,她果然一點沒變。
    ………………
    “蕭哥哥,人家采的花花你要不要”奶聲奶氣的5歲女娃跟在他的身後,雙瞳閃出漂亮的光澤。
    “不要”他假裝冷漠,眼角卻偷瞧著麵前穿著紅色棉襖的漂亮人兒,心裏開始默數1、2、3……
    果然,數到5的時候,她“哇”地一聲大哭,馬上有一堆伯母姨娘跑過來罵他不懂事,然後手忙腳亂地安慰著麵前粉雕玉琢的娃娃。
    ………………
    那個時候的他很單純,隻是喜歡她被自己惹到哭,看著她哭腫了眼,惹他分外憐惜。可是,後來事情全變了。
    她舉家遷移,搬到遙遠的西塞地區,遠離中原武林,他得知後,快馬加鞭連夜趕回京城,卻隻能站在山崖頂端望著抬著她的轎子漸行漸遠。
    後來,江湖風傳,西塞的大勢力家族李家遭仇人滅門,李家10歲的千金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他決定獨自闖蕩武林,尋找她的下落。
    一個12歲的少年,過慣了富家公子的安逸生活。突然需要獨立存活在這個爾虞我詐的江湖,忍受了常人難以忍受的艱辛;曆練了人生難以逾越的痛苦,他終於站在了整個江湖的頂端。
    而自己的目標,從來未曾變過——找到她,保護她。
    歲月的齒輪印下了6個輪回,上窮碧落下黃泉,他每天都希望奇跡的誕生。可是,他還是沒有找到她,即使他被給予厚望,即使他忍看萬千紅顏垂淚。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純淨天空裏,永遠隻有她一人的身影。
    青蔥歲月如過眼雲煙,再回首,一切皆已物是人非。隻不過,當年的懵懂,人生難以忘懷的悸動,還保留著,沉澱著,直至成為童年的挽歌。
    他很幸運,終於在蘇州這麼一個惆悵的繁華之地,尋到了在燈火闌珊處的她。隻是,她失去了11歲前的記憶,被一個沒落門派在秋天寄養,冠以秋逐月的美名。
    這一次,他發誓,再也不放手,哪怕代價是萬劫不複。
    從此,逐月在武林紅顏中顏麵盡失,她是被蕭遠之拒絕的無數女人中的一個,而且,還厚顏無恥地和他攀交情,到處造謠上了他的床,人人唾棄之。
    她有一個月不敢出門,怕被淹死在一群女人的口水中。
    直到一個月後的中原武林大會,她才鼓起踏出房門的勇氣。
    臨走的時候,師父還拉著她的紫色裙擺,
    “徒兒,不要再給我派丟臉了,現在江湖上都叫我們‘破傷風門派’,你說我的老臉往哪兒擱啊?”
    逐月無情地使一記無影腳把他踢開。
    湊熱鬧的大好日子,她千萬不能錯過。美食、邪功、美男,快撲向姐姐的懷裏吧~~~
    怎麼也沒想到的是,她竟然在擂台上看見了他,那個拒她於千裏之外的白衣美男,還不自量力地挑戰當今天下邪功第一人——楚穆。
    蕭遠之起劍的時候,望了一眼在人群中觀戰的逐月,他沒有信心今天能夠完好無損地走下擂台,但他還是要拚勁全力,因為他不忍她再一次在自己的生命中成為匆匆過客,他不許別人要挾她的生命。
    她是全部,是苦苦奮鬥的人生目標,現在,他有了實力,他要期許她一個精彩的人生,一個不再有顛沛流離、痛失雙親、忘卻他和她童年的明天。
    提劍、揮舞、橫劈、回望……每一個動作,都精益求精,一如小時候,紅衣女娃和白衣少年在雪地裏比肩練劍的場景,那是揮之不去的甜美記憶。
    這一次,他一定要保護好她。
    “哐當”一聲,他的劍橫飛出去,底下一片靜默。擂台毗鄰懸崖邊緣,一個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
    那個人說了,隻要拿出他的性命,便能護她一方周全。
    他含笑望著她,終於實現了自己多年來的心願。隻是,他們不再有來生。耳邊的狂風呼嘯而過,底下是萬丈深淵,他溫柔的雙眸不忍從她臉上移開。
    如果……能夠活著,就能多看你一眼;
    如果……能夠多看你一眼,我們是不是還有機會在一起;
    如果……能夠在一起,你會不會再一次愛上我?
    可是,沒有如果。記憶中的燦爛笑顏、小小掌心裏的融融暖意、默默守護她的那一個夜晚、上窮碧落下黃泉的六年光陰,也許她永遠也不會知道。
    因為,他的人生已經回不去了。
    在最輝煌的18歲頂端戛然而止,從此成為一個傳奇。隻有蕭遠之這樣成為異世芳魂的人,才配得上“第一公子”的美譽。
    蕭遠之墜下懸崖的時候,當場許多少女痛哭流涕。
    照理說,逐月應該感到高興,因為她的報複計劃終於讓老天實現了。可是,她的臉上已經濕透,嘴裏喃喃著的,是兒時才有的美好回憶,
    “蕭哥哥……”
    人生很無奈,眾人皆醒我獨醉。當刹那芳華凋謝的時候,徒留一潭死水;歲月的長河淹沒了過往,她的小舟已漸行漸遠。
    每年的這個時候,她都會來到這個他當年墜落的懸崖。
    她一直在等,等一個出現奇跡的時刻,等一個永遠不可能回來的人。
    因為這個人叫蕭遠之,因為這個人曾是她的蕭哥哥。
    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於江湖。
    作者有話要說:
    心血來潮,寫了篇古風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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