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周日的一天，我和老媽還是保持不溫不火的狀態，誰都不願先開口，我在家憋的難受死了，就跑出去撒野，陸小文好言相勸了我幾句，我還是覺得憋屈。按照她的至理名言，就是“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那你從沒和你媽吵過架？”我問她。
    她朝我翻了個白眼，“當然吵過，想當年我沒心沒肺地愛上一男的，她死活不讓我們在一起”我聽到絮絮叨叨著，覺得這劇情有夠爛俗。
    “那你後來怎麼解決的？”
    “不吃不喝，讓她看了自己女兒心疼”
    “姐姐，你厲害的”我異常崇敬地看著她，兩眼放光。讓我看得到吃不到，比殺了我還難受。
    “那後來呢？”
    “他跟著一小花瓶跑了”
    哎，我低歎一口氣，女人各有各的心酸。於是，兩個心酸的女人在咖啡館裏消磨了一下午，直到我把一杯清咖喝成了卡布奇諾。
    “妹妹，你惡不惡心啊？”陸小文厭惡地看著我。
    “我有心事，食難下咽啊”我繼續對著咖啡吐泡泡。
    “少來，要裝可憐去你媽那裏，說不定她馬上給你買大閘蟹”
    我也想啊，問題是我覺得我同時傷了兩個人，一個我媽，一個他。
    我渾渾噩噩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陽餘暉打在我的身上，我是孤家寡人，我是命刹孤星，連路旁的兩隻貓都能玩到一塊兒去，怎麼好男人就被我趕跑了呢？
    回到家的時候，老媽不在，估計出去找樂子了，她是一特樂觀的小老太太，就我一苦著臉的黃花大閨女。回來沒多久，外麵就下起了雨。一陣秋雨一陣涼，我開始翻箱倒櫃地找秋裝，發現我又肥了一圈的事實後，我決定用金錢來消除我的罪惡。我剛準備上網找衣服的時候，手機就響了，一看號碼，我就猶豫了，那兩個大大的字就像我心口的創可貼，怎麼撕也撕不掉。本著愧疚的心情，我還是按下了綠色通話鍵。
    電話那頭是嘈雜的雨聲，聽不見有人說話的聲音。
    “大哥，你說句話呀”我急了。
    “我們……不要隻做朋友好嗎？”他的聲音終於傳來，帶著抑製不住的悲傷。我的心房小小顫抖了下，喉嚨發不出聲音。
    “還是不行嗎？”他自嘲著，我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那就見最後一次麵吧，我等你”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這人真是的，盡搞什麼煽情，弄得我臉都濕了，鼻子還塞住了。臨出門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他又沒告訴我他在哪裏，我上哪兒去找他。於是，隻能再次撥通他的號碼。樓下傳來響亮的鈴聲，我慌了，可是他已經看見我了，他沒有坐在車裏，沒有打傘，隻是那樣站在雨中，依舊是那套我最愛的黑風衣白襯衫，雨滴順著他清瘦的臉頰滑下來，他頭發全濕了，前額的留海卷曲地貼著他的頭皮，他的眼神淡淡的，可他還是對著我笑。那笑容不常見，可是很懷念，那笑又和往常不一樣，透著淡淡的哀傷和即將失去的訣別。
    我捂住了嘴巴，心口堵得難受。
    我走下樓去，他還站在雨裏，雨勢越發大了，他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隻是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的雙眼，仿佛想要望進我的靈魂。傾盆大雨把他都澆濕了，可他依舊倔強地站在原地，猶如我心口躥出的小小火苗。
    我跑進雨裏，把他往樓道裏拽，他的手冰涼，我說話的聲音就帶有哭腔了，“你幹什麼，找病生呢，你病了可沒人照顧你”
    他淡淡地笑著，眼神卻是愈發柔和起來。
    我把落湯男領回家裏，他把我家的地板都搞濕了，我媽回來一定罵我。我在衛生間找了塊幹淨的浴巾扔給坐在沙發上的他，他無動於衷，還是含笑望著我。我嚇傻了，以後沒人和我鬥嘴可沒勁了。隻能親自上陣，站著幫他擦著頭發，他木木地坐在那裏，就像個精致的擺設。
    他的領口也全濕了，我看見水滴順著他的胸口往下落。現在的這個姿勢很曖昧，我們靠得很近，近到我的胳膊總是無意碰到他冰涼的臉。我揉得不耐煩了，剛要起身，就被一大冰塊抱住，冷得我渾身一個激靈。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他的聲音低低啞啞的，完全沒了往日的挑釁。他把頭埋在我的肚子上，被他抱得太緊，我都能感覺到他不規則加快的心跳聲。我的眼睛本來就有點腫，現在更紅了。隻是這次，我沒有伸手推開他，他顯得那麼無助，他的告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小心翼翼，就好像在奢求什麼一樣。我覺得我真該拖出去被槍斃了。
    本來我的手是懸空著的，不知道我那根筋搭住了，我的兩隻手竟然環住了他伏在我身上的腦袋。我感覺他明顯一怔，語氣卻更顫抖了，
    “不要再說離開我的話了，看不見你的日子，我很難受”我甚至能聽到他輕輕的抽泣聲，心跳很快。
    其實，我比他更心酸。眼前這男人在我一周的春夢中天天上榜，就差沒來個正式亮相，這下可好，補全這個遺憾了。
    滿是旖旎，我被他一動不動地抱住，就在我以為我們要成為兩尊石像的時候，門被打開了。
    老媽提著雨傘進來了，滿臉錯愕，然後瞪大了眼睛看著我，
    “不好意思，走錯門了，你們繼續”房門被“嘩”地一聲關上，我聽見小老太太下樓的聲音。
    我這才意識到後果有多嚴重，慌亂推開了他。蔡乾的一雙桃花眼紅紅的，還可憐兮兮地看著我，像隻遭人遺棄的小狗。靠！小子太會裝了！
    三分鍾後，他被我趕進了浴室，我不要他把感冒傳給我。
    十分鍾後，他出來了，上半身沒穿衣服，下半身裹著那條浴巾。我錯愕地瞪大雙眼，就隻知道盯著他胸前的兩點。這小子是故意的，他知道我自製力不好，他知道饑渴多年的我會撲上去。
    蔡乾還裝出一副迷茫的樣子，用手撓著半幹的頭發，
    “我沒有合適的衣服”這是一副標準的美男出浴圖啊，誰不看誰吃大虧啊，於是，我將他上上下下掃了十幾遍。
    我沒有注意到他的嘴角咧得很開，隻是聞到沐浴露的香味離我越來越近，那兩個紅點越來越大。他走到我的麵前，單手叉腰，
    “去給我找套衣服來，我擔心被人吃了”
    我忿恨，剛剛誰說給他一次機會來的？
    我把我爸那套千年灰色工作服丟在他的臉上，就去收拾衛生間了。然後，我就發現了賤人的襯衫、賤人的褲子，全是五個英語字母的牌子，火大，把他們通通扔到了垃圾桶裏。
    “你餓不餓，我們出去吃飯？”我發出善意的邀約，其實是想看著他穿著那套好笑的衣服在大庭廣眾下出醜。
    “好，那衣服留你這了，下次我來拿，你也找套灰色的和我配情侶裝”他下命令的速度很快。
    呸！我憑什麼呀？
    半個時辰後，我們坐在飯店裏，我看見他狼吞虎咽地消滅著麵前的熱麵，完全不顧形象。我突然發現，他即使穿成這樣還是挺好看的，臉是臉，腰是腰，腿是腿。再望望我的紅灰針織衫，這件衣服是在他的淫威下逼迫我穿上的，我突然覺得自己穿得不倫不類。
    “你出門怎麼不帶鑰匙？”他問我。
    我今天回去，一定會融化在我媽萬度以上的灼熱眼神中，那不是對敵人的嚴刑逼供，那是古代嬪妃之間互相爭鬥的綿裏藏針。如果我今天回去，一6班的學生們明天將看不見他們可愛的汪老師。
    “我今天回不去了”我哭喪著臉。
    他吞下一口麵條，“那住我那吧，反正你早晚是我的人”，
    他笑得特淫蕩，一雙桃花眼眯了起來，特狡詐。
    我突然覺得今天下午所發生的一切是有預謀的，而那個可以角逐今年奧斯卡最佳編劇獎的人就是我麵前的這位千年腹黑男。
    他笑得花枝亂顫，顛倒眾生。我覺得，如果我今天跟他走，一6班的小朋友們明天還是會看不見他們可愛的汪老師。
    於是，我隻能選擇住賓館。蔡乾幫我付好房錢，開好房門，就直接做在床上開始脫衣服，我目瞪口呆，一腳把他踹出去。
    “想我了就給哥打電話，我隨叫隨到”我突然發現他很有做鴨子的天分，不過他的那套灰色工作服實在勾不起我的性趣。想到老媽在家裏的洗衣機裏發現男式襯衫和男士西褲，我不寒而栗，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周一上班，我依舊無精打采，我這個百年難遇的乖寶寶竟然也有害怕回家的一天。蔡賤，我要討回來。
    坐在醫院辦公椅上的蔡乾打了個噴嚏，背後涼意陣陣。
    下午去花園一中教研，看到高揚的時候，我笑得格外親切，心想他這個周末沒有來煩我。教研結束的時候，我閃得很快，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頭，是高揚那張依舊迷人的英俊臉龐。不過，他的一句話讓我腦中頓時電閃雷鳴，
    “你昨天沒有去看音樂劇嗎，我等了你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