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15 劍道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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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5劍道社
海原祭的第二天為主祭,主要為各社團的展示,相較於第一天更為精彩而引人注目。
朝倉所在的劍道社推出的是舞台劇,關於傳說中的武士打倒惡勢力英雄救美的故事,相當老套的劇情,但中途穿插的實打實的劍道對抗,才是這個節目的亮點,也達到了劍道社展示自己社團活動的目的。
因為劇情需要,該次節目由男女劍道社合辦,朝倉在裏麵出演的是一個反派路人甲的角色,即通俗意義上的炮灰。
勉強值得安慰的是,她好歹還算得上一個有台詞的角色。跳到主角麵前,說一句“此路是我開”,然後幹脆利落地被秒殺,在舞台上挺屍三分鍾後趁著換幕溜到後台便大功告成。
即使是這樣一個角色,朝倉也是練得興致勃勃,還特意帶了武士“月代頭”的頭套,穿上租來的男式和服,研究著如何跳出來更為帥氣。
*
一年A組的教室裏現在隻剩下數名社團活動較輕鬆的學生在做著簡單的清掃工作,朝倉在劍道社舞台劇開演之前便在這裏幫忙並做著最後的練習。
她已經換好了全套裝備,看上去儼然一猥瑣大叔。禿頂、刀疤,配上少女細膩的肌膚和清亮的眼神,顯得格外有喜感。
朝倉興起,便格外有惡搞精神地半倚窗前,側臉望向窗外,作滄桑狀。
半晌,她做了個“對月飲酒”的動作,然後轉過臉來開始吟誦俳句,“梅花開了一朵,梅還是梅。這是年年被折斷的梅花也……”
這是日本幕末著名的新撰組魔鬼副長土方歲三所作的一首俳句。教室裏不少學生都聽過,此刻聽到朝倉在那裏故作滄桑地吟誦,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憋著笑看向她。
朝倉注意到眾人的視線,更是興致大發,還特意摸了一下她那光滑的“月代頭”頭套,繼續用憂傷的聲線吟道,“這把沒有正反之分的扇子是你的吧~有趣的夜行隊伍啊~~今朝的雪……”
這時朝倉故意沉吟了一下,仿佛醞釀高潮一般,大多數知道此俳句最後一句的人都已經笑抽過去。
朝倉輕咳一聲示意眾人安靜,然後滿臉嚴肅狀,沉下聲線簡潔而有力地吟出最後一句,“不做也迷茫,做了也迷茫。”
教室裏的笑聲終於完全爆發。不少人笑攤到地上,還有個別男生發出ws的口哨聲。
這時阪田突然丟了掃把,直接跳到講桌上,連咳數聲以示眾人安靜,然後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嚴肅地發言道,“我認為,這種事,做了隻會早上醒來後迷茫一時,不做會迷茫一世的,所以諸君切不可有看破紅塵之意。”
朝倉本來故意吟出這首俳句也是因為這裏麵流傳度甚廣的大家心照不宣的ws含意,但是畢竟隻是抱著玩笑的心態,含蓄地娛己娛人,結果被阪田這樣明確地挑了出來,一時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正想著該怎麼收場的時候,一個看起來十分普通的女生突然站到了教室中央,與阪田隱隱成對峙之勢。
隻見她雙手抱臂,十分淡定地譴責道,“阪田君你這是淫者見淫,猥瑣者見猥瑣,實不可取也。”
朝倉見她語出驚人,一時有些驚訝,記得這位名為上杉佟人的女生平時一直很低調,沒什麼存在感的樣子。沒想到卻是如此正直的人,朝倉一時間對她好感倍增。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卻完全顛覆了朝倉的判斷。
隻見上杉緩步踱到一張課桌前,單手扶著桌沿,側身做遠目狀,“其實,這句話裏,蘊含的,是無奈的愛意啊~”
“欸~”眾人從未聽過這種論調,一時都看向上杉,齊聲驚歎。
這時上杉幹脆盤坐到了桌子上,一副要開知識普及講座的樣子,“這句話的暗示的其實是近藤局長,土方副長,以及天才劍士衝田之間那錯綜複雜的關係。”
眾人屏息聽得專注,上杉故作深沉地一歎,語出驚人,“麵對那如花似月美少年,做了對不起近藤,不做對不起衝田,人生真是如雪般寂寞迷茫啊……”
正在朝倉聽得津津有味的時候,社團的同伴來通知她去劍道社所在的活動區做上台前的準備。於是她隻能頗有些意猶未盡地走了。
這次的提前離去使她錯失了一次被“激活”的大好機會。
爾後“腐女時代”來臨,外貌協會近一半成員被腐化,隱隱有分裂之勢,而最終危機得以消弭,也是多虧了朝倉這個中間派意義深遠的一句話——和諧之道,在於大愛,所謂男女,皆浮雲也。
彼時朝倉身居會長高位,筆挺地站在舊禮堂那張講桌上,已有指點江山之勢。五月清風撩起起她黑色的長發,從此成為一個封麵,一個傳奇。
彼時的她再也不複初入學那時那般青澀模樣,除了眼睛依舊清亮如許,這個少女,已然長大。
世事總無常。
*
然而現在的朝倉,還隻是個會為如何將一句無關緊要的台詞說得更為帥氣而煞費苦心的天真少女。
在她自認為差強人意的表演之後,趁著換幕退到後台,然後便要幫忙把相關道具搬回指定的地方。
朝倉單手抱著一隻裝滿雜物的紙箱子,另一隻手的腋窩就夾著數把竹劍,有些跌跌撞撞地朝儲物室走去。
突然她的左手力一鬆,紙箱眼看著就要掉落地上,這時從旁邊伸出來一隻手,眼明手快地接住了箱子。
朝倉抬頭一看,發現是已在別墅相熟的網球社正選柳蓮二,遂連聲稱謝。
柳淡淡地說了句“不用。”然後幹脆抱起了箱子要與朝倉一同去送還。
朝倉也不推辭,於是一邊與柳並肩同行,一邊寒暄著,“柳桑怎麼會到這兒來?”
“叫我柳就可以了。”柳不緊不慢地走著,“我是來看看弦一郎還要多久的。”
真田因同時是劍道部的成員,故而這次也參加了劍道部的活動,網球社的活動因比劍道部稍遲,所以真田先趕到了這邊。
想到了這一層,朝倉不由得感歎道,“真田桑真是不容易啊~”然後略作思考後,又對柳言道,“真田桑的出場是在最後,應該還有一會兒的。”
柳聞言嘴角微微一勾,“反派最終boss麼?真是個好角色啊~”
朝倉無語地瞟了他一眼,不知他這句話是出於真心還是幸災樂禍,故而出言解釋道,“這次角色出演是抽簽決定的,不是誰‘合適’,就選誰的。”她故意將合適兩個字強調一下,免得“老實”的真田又被他的隊友取笑。
自從“別墅事件”後,朝倉總覺得網球社裏最正直也最“可憐”的人就是真田副部長,因此莫名地對他懷有一絲同情與惺惺相惜之意。
柳仍是雲淡風輕地笑著,“我隻是說這個角色好,除主角之外戲份最多,又沒說弦一郎合不合適。朝倉同學你誤會我了。”
柳的語氣仍是平淡,卻噎得朝倉差點一口氣上不來,半晌,隻得無力地歎道,“反派角色有什麼好,打鬥又激烈,一不小心就會受傷。”
“哦,”柳也順勢轉了話題重點,“那就是弦一郎簽運不好了。不過這也是正常現象,據我統計,他從小到大,連超市購物的安慰獎都沒中過。”
朝倉聞言越發同情真田,於是不服地反駁道,“這次的反派boss的角色可不是真田桑自己抽的。”說到這裏,她神情變得有些微妙,說話也吞吞吐吐起來,“這次本來是我抽到的……但是真田桑說,我的,那個,水平不夠,形象不符,硬是把我替換下來的……”
柳輕笑,歎道,“弦一郎說話還是這麼不留情麵啊~於是你就這麼做了炮灰甲,心裏肯定是在埋怨他的吧?”
“不不~”朝倉連連搖頭,“真田桑這是為我好啊,雖然說話嚴厲了些,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上台的話,憑我半吊子的水平,很有可能要受傷啊~我覺得網球社的大家不管性格如何,實質上都是很好很溫柔的人呐~”
這句話雖然說得有些直白,但確實是朝倉的真心之言,故而也不會顯得矯情。
柳聞言不置可否地笑著,轉而說道,“雖然可能會有些唐突,但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手是不是受過什麼傷?”
“啊啊~”朝倉咋舌,“你們網球社的人真是可怕,個個的眼睛都這麼利~”
柳搖了搖頭,“我可不是一眼看出來的。因為要整理數據所以常常是最後一個離開社團的,但是每次路過劍道社看到你,你都還在刻苦地練習。看得多了,便對你時好時壞地劍道水平產生了一些疑惑,故而小小調查了一下而已。”
“調查?”朝倉黑線,雖然她也知柳喜歡收集數據,但沒想到自己也“有幸”登陸他那本神秘的筆記本,遂玩笑道,“我這種小人物也能讓柳sama產生調查的興趣啊~”
柳高深莫測地看了朝倉一眼,“我可不認為你算是小人物。”就在後者疑惑地皺眉的時候,他又低聲補充了一句,“能讓我的同伴們一再來問生日和電話的女生,我可是很好奇的。”
朝倉聞言朝天翻了個白眼,心想原來是此人八卦之魂發作,她就說仁王怎會突然就知道了她的電話號碼,明明她還故意鬥氣不給他的。
可惜她聽漏了柳話裏的一個關鍵詞“一再”,又一次地與真相擦肩而過。
這時二人剛好走到儲物室,放好東西後,朝倉突然直起腰來問了一句,“像學生信息什麼的,柳都可以很輕易地查得到麼?”
柳也放好東西直起身來,拍了拍手上的會,清清淡淡地說了一句,“立海教務處的防火牆入侵起來還是挺容易的,學生的資料存檔也還算齊全。”
朝倉聞言黑線不已,這樣一件性質惡劣的事,被他這樣淡定地說出來,仿佛是家常便飯一般。從此在她心目中,對網球社軍師柳蓮二,又有了新一層的認知。
關好儲藏室的門,兩人因要去不同的地方,故而互相道了別。
但在朝倉走出幾步之後,卻被柳從背後叫住。
柳似乎是遲疑了一下,才問道,“我能知道,你明知自己有傷在身,還這樣執著於劍道的原因嗎?”
朝倉的神色突然間變得有些迷惑,仿佛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一般,仔細地想了想,她才遲疑地說道,“我也不知道……”伸出左手在空中虛握了幾下,她的聲音變得有些恍惚,“我感覺自己仿佛迫切地想要保護什麼東西,似乎這雙手曾經沒有將什麼保護好一樣……”
猛然間,朝倉的神色變得很嚴肅,聲音鏗鏘有力道,“我不能再失去什麼了。”
柳一愣,漸漸皺起了眉,隱隱覺得事情似乎便複雜了。
但下一刻,朝倉又噗嗤一笑,眼睛重又變得明亮而清澈,“說說而已,實際上我可沒什麼傳奇經曆。我想說不定是因為上輩子我是個悲情的武士,以為揮劍而下便可以於血雨腥風中為所愛之人劃出一方清淨天地……”
見柳的神色越來越迷惑,朝倉有些狡黠地眨了眨眼,“騙你呐~很帥是吧?”
柳卻很認真地點了點頭,聲音柔和地應道,“很帥。”
這下朝倉反而有些局促地紅了臉,不知該如何作答,於是隻能倉促地又道了一次別,便轉身跑開了。
少女的背影在斜射入窗的一束一束的陽光中忽明忽暗地跳躍起伏著,終於消逝於走廊的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