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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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潔的月色下,雪兒坐在房間裏,看著那把木頭劍出神……
彥哥哥去京城的時候說過幾月就回來,可是現在已經一年多了,再也沒有見到過彥哥哥,《芳陰章》自己已經練了一年多,明顯感到出劍更有力,氣息也更容易掌控了,炳哥哥也有過疑問,但是自己並沒有說出來《芳陰章》的事。自己也試探過問炳哥哥,內力練不好,有沒有心法呢?炳哥哥的反應很奇怪,沒有否認也沒有傳授給雪兒。還有一次偷偷看了炳哥哥練功,那一招一式,竟讓雪兒覺得跟自己練得判若兩種劍法,雖然招式是一樣的,炳哥哥手裏雖然拿著的是樹枝,但卻是讓雪兒感到殺氣十足,每次炳哥哥轉身抬頭,看到他的眼神,雪兒的心就會揪緊,那雙眸子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完全是悲痛與憤怒。雪兒不知道為什麼炳哥哥每次在練劍的時候都會變成這個樣子,她覺得鄭炳雖然每日跟她一起,但心裏的距離似有千裏遠。於是,便總會想起彥哥哥的目光,那麼清淡而溫和,陪自己練劍的時候也是微笑的,有著強烈的安全感和依賴。今天家裏來了那個墨先生,似乎與姨娘很熟的,可是,為什麼他看我的眼神那般憐惜。難道他知道我的身世?快十一年了,雪兒今年夏天就要十一歲了,姨娘時不時的偷偷抹淚,炳哥哥也不再教新招式,這一切不是巧合,難道……要發生什麼了嗎?
雪兒這幾日總是試圖把這些點點滴滴的事聯係起來,她不知道究竟自己背後隱藏了什麼,為什麼她總有隱隱的不安。鄭家劍法的心法,她已經不再奢求了,看到鄭炳練劍時的那般表現,她完全不想習武了,為什麼練劍會給他帶來那麼大的仇恨,隱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姨娘抱著炳哥哥哭,後來不知為什麼又都笑了,然後炳哥哥便開始教自己劍法,究竟是為什麼呢?為什麼總會覺得這般無助和孤單。姨娘對自己很好,炳哥哥其實也很好,還有生叔叔,還有村子裏的這些人,都很疼自己,為什麼總會覺得自己跟他們是不同的呢?
再也坐不住了,推了門,悄然潛出村子,來到那條小溪邊,天上的月亮很明亮,星星一閃一閃的,像彥哥哥的眼睛,雪兒坐在河邊,心下亂成一團,輕輕歎氣,團坐,開始運功修煉芳陰章。這一年多來,每次心煩的時候都會找個沒人的地方練芳陰章的內經,這內經心法能夠平定心緒,也確實使雪兒的氣血強健了不少,心脈有力,氣息平穩,運功的時候也不會出現局促和不安。半個時辰的功夫,雪兒睜眼,長出一口氣,起身的同時拾了一塊石頭,扔了過去,隻見那石頭在水麵滑行過半方才落入水底。腕力的確比之前強了,這芳陰章確實是有用的吧。雪兒轉身回村,遠遠看到姨娘房裏的燈亮了,心中一驚,快步跑如房中……
“姨娘……”“雪兒,你回來了”“姨娘,你沒有睡?”“雪兒是不是有心事,可對姨娘說。”鄭嫂麵目慈祥的看著雪兒。“我……”雪兒一個字出口,就覺得有千句話堵在嗓子眼裏,眼淚不自覺的在眼眶打轉。忍了忍沒有哭出來,慢慢走過來,坐在鄭嫂身邊,努力控製了自己的情緒問道“姨娘,雪兒是您在山中撿的?”
鄭嫂聽到雪兒問話,眼睛裏閃過一絲淚光,終於要問了嗎?這一天真的要來了嗎?墨先生今日剛走,她便忍不住要問了嗎?果真如墨先生所說,雪兒是極聰明的孩子,隻一個眼神就能讓她心生疑問……“是,姨娘撿了你來,那時你很小,不足一月。”“姨娘可知雪兒的身世?”鄭嫂起身動作,並沒有回答,墨先生說過機緣自現,以後要靠雪兒自己,她不能說太多。鄭嫂再轉身的時候,手裏多了一個錦緞包裹,放於桌上,推給雪兒看。
雪兒強忍的淚再也忍不住了,那個包袱,好熟悉的味道,跟自己脖子上的玉瓶一個味道,有一點點清香又夾雜了稍許血腥。顫抖著手慢慢打開了,一張發黃的紙首先映入眼簾,“雪筱陌”雪兒看著,啪嗒一滴淚滴在紙上,墨色立刻被氤開了,變的模糊……下麵有一個玉佩,墜了金色瓔珞,一看就是非凡之物,那玉佩通體瑩潤,通透,與她的玉瓶不同的是,這個玉佩沒有那般冰冷,握在手中感覺微熱,雪兒哽咽的問道“姨娘,這是……我家人留給我的嗎?”鄭嫂拿起那張紙說“這是我托墨先生給你起得名字。”“玉佩呢?”“包袱裏的。”
雪兒不再說話,能有這樣玉佩的人家必定非富即貴,為什麼生了自己不養呢?是家人遭難不得已遺棄了自己嗎?這樣想著,雪兒又忍不住嚶嚶的哭了起來。如果家人真的遭了不幸,那雪兒豈不是真的成了孤兒?那又與自己現在這般有什麼區別呢?真的如此命苦、如此不堪嗎?哭聲一點一點的滲透了鄭嫂的心,鄭嫂也淚流滿麵的看著雪兒,今天墨先生提起雪兒的時候說到雪兒心性玲瓏,想必已對身世有所疑問,如果雪兒問及身世,就將包裹交予她,去留也由她。鄭嫂不舍得雪兒,自己拉扯大的孩子,這麼小卻要承受這麼多……
“姨娘……”雪兒止了哭聲,“雪兒還有一事不明。”鄭嫂看著她的眼神,那麼堅定。“雪兒幼年時,姨娘整日裏煮藥,原本以為是姨娘身體有恙,後來卻見每次煮了藥都裝於玉盅由生叔叔送了出去……姨娘,雪兒用血救的人是誰?”鄭嫂歎氣道“是在救姨娘的恩人,墨先生交待了藥方。”說完便不再往下說,雪兒等了好久也不見鄭嫂說到底救誰,起身重新包好包裹,說道“姨娘的恩人要雪兒用血救嗎?那後來可曾大好了?”“是……大好了。雪兒,隻有你的血能救他。不要怪姨娘狠心……”鄭嫂聽雪兒語氣不對連忙解釋道。“姨娘,雪兒的命是您救了,您若要雪兒的命拿去便是,您將雪兒養育成人,這份恩情雪兒永生不忘。”說話間便跪了下來,給鄭嫂磕頭。鄭嫂一驚,從凳子上跳起來,這是年王爺的千金啊,怎麼能跪拜自己?急忙拉雪兒起來。雪兒掙開鄭嫂的手,撲到鄭嫂懷裏一陣痛哭……
兩個人就這樣哭了許久,不知不覺,哭累了便睡去,昏昏沉沉的,直到第二天鄭炳在房前等雪兒練功等了許久,沒了耐性,敲門而入“生病了?怎麼還沒梳洗?”見到眼睛紅腫的雪兒有點驚訝,轉頭看到娘也在,也同樣眼睛紅腫,一時還沒反映過來……“炳兒,昨夜裏,娘已經將雪兒幼時的事講與她聽了。”鄭嫂聲音平靜的給鄭炳說著。“炳哥哥,我……”“雪兒,你先回房吧,姨娘跟炳兒說話。”差走了雪兒,鄭嫂跟鄭炳說“墨先生看中雪兒的聰資了,要帶走,劍法她可學完了?”聽了鄭嫂問話,鄭炳才回過神來“呃……算是學完了吧,招式都教了,雪兒記得也牢。”鄭嫂沒有看他也知道他底氣不足,歎了氣說“你還有別的想法嗎?內經心法你可教了?墨先生一眼便看出來了。”說著便從箱子低下翻出一本書,鑲了金絲線的書。鄭炳瞪大了眼睛“娘?您這是……”“你去將這個交予她吧。日後她若知道了你這般心思,會傷心的。咱們養她十一年,不圖名利,但求一個情字,卻不能因為這個將這份情毀了。”鄭炳沒有說話,頭低的很,鄭嫂將書塞與鄭炳手裏“咱們留這個沒有用了。給她,必有機緣為你爹洗冤。墨先生不會有錯的……”鄭炳抬起頭,忍了眼裏的淚光,轉身出門。
“炳哥哥,您找我……”雪兒聲音很小,氣若遊絲。她現在實在沒有氣力麵對這個世界,麵對這些人,她隻想知道自己是誰,為什麼來到這個世界上。鄭炳站在溪邊,“這個給你。原以為以後日子還很長,可以慢慢教你,卻不曾想……”說著便將那書遞給雪兒。雪兒模糊的眼光裏映著那書上的金絲線,封麵上清晰的寫著四個字“鄭家劍法”。鄭炳轉身道“你且收好,這一別不知何日再見,你自會有你的機緣。以後不管出什麼事,記得這山裏的姨娘和炳哥哥就好……”雪兒再也忍不住了“哇——”得一聲撲在鄭炳懷裏大哭起來。之前她還沒有下決心要走;她還在猶豫怎麼跟姨娘和炳哥哥說;她還在徘徊,徘徊在養育她的後山和身世的誘惑之中。昨日裏還在疑問為什麼炳哥哥不肯教自己心法,今日他知道我終究要走便將原本相贈……雪兒知道自己必須走了,如今,再在這個家停留一日,對姨娘和炳哥哥都是一種傷害……哭了許久,恍然間竟又意識模糊了……鄭炳抱起雪兒,轉身回家。
身後的小溪,依然悄悄流過山澗這片空地,見證了雪兒十一年的成長和歡笑,今日也見證了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