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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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祿鷗高中畢業那一年,陸倩去了趟上海,她臨走前給白祿鷗打了電話。
白祿鷗有課,並沒有去送她。但是聽說邵安去了。
廉三河的生日過後,他依然似乎還算無憂無慮地跟白祿鷗玩得翻天覆地。那時候,白祿鷗幾乎以為他並不是真的會離開。
而過去一星期後,廉三河臉色一天比一天疲憊。直到周五放學,他才終於神色凝重地把白祿鷗帶到樓後。
白祿鷗看著他猶豫,本以為自己會忍不住反問“你不是要出國嗎”,結果到頭來卻發現自己竟然出奇地有耐心。
廉三河到底也不是個磨蹭的主兒,一咬牙一跺腳就說了:“我要去英國。”
“呃。”白祿鷗明了地點點頭。
“就‘呃’?”廉三河嗔目,“你丫能不能驚訝中帶著生氣地罵兩句?!”
“不至於吧。”白祿鷗雙手插兜,微微蹙眉。他並不知道那個時候心中想要拚命維護的是什麼,隻是下意識覺得應該盡可能地表現出吊兒郎當。
廉三河盯了他一會兒,忽然戲謔地開口:“你丫少裝蒜,其實心裏特不平衡吧?”
白祿鷗遲疑地看了看他,最後點點頭。
廉三河這才笑得跟朵仙人掌似的。
誰想白祿鷗又頗遺憾地加了句:“這年頭也不是誰都能出國的。”
“你就掛心這個?”廉三河臉色刷地鐵青,然後沉聲道,“我算明白了,你丫真是白眼狼。”
白祿鷗突然有些莫名地後悔,但改口已經來不及,他隻好硬著頭皮接口:“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廉三河看著他的漫不經心,心下怒極,猛然上前照著白祿鷗肚子就是一拳:“先不說這一個月,就咱那麼多年兄弟,你真瀟灑!比他媽我都瀟灑!”
白祿鷗受不住衝擊,被廉三河一拳頂到身後的灰牆上,脫落的牆皮碎成沫子灑了兩人滿身。
是誰白眼狼地說要放縱?
是誰口口聲聲說要珍惜時光?
又是誰瀟灑地說走就走?
還有,是誰在快要結束的時候拿兄弟來消遣,甚至用完滿的友誼去兌換半吊子的愛情……
克製住心下種種不滿與委屈,白祿鷗推開廉三河的拳頭,咳了一聲,說:“什麼都是你自己決定的,如果不是兄弟,誰會陪你玩這種垃圾遊戲?”
本來廉三河還有些懊悔自己的衝動,那一拳可沒有克製力道,是結結實實地打了過去。而聽他這麼一說,心裏的那股火又燃燒起來,廉三河不管三七二十一,單手按住白祿鷗的肩膀,另一手揪起他腦後的黑發,問:“你丫玩呢是嗎?這個月?”
白祿鷗抬眼看他,然後又將視線移開,說:“一個巴掌拍不響。畢竟倆男的也不可能走得遠。”
片刻後,廉三河放開手,心下涼了大半,聲音也有些不穩:“雖然我也知道咱倆不可能,但是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特珍惜這一個月,就那天我生日,在樓道裏邊,我還以為你丫被我感動了,我以為……我操……你丫能不騙我嗎……”
白祿鷗很想說“誰你媽騙你了”,卻說不出來,開了口竟是:“哥們兒,今兒我家教。”
廉三河沒再發火,此時的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倦:“走吧,我送你去。”
回去吧,一起回去,送你回去,到最初好朋友的位置。
白祿鷗沉默著點點頭,然後脫下校服外套,撣了撣土。
“哪天走?”
“說不好。”
那個時候,明明沒有看到眼淚,白祿鷗卻覺得有人哭了。
高三的時候,廉三河似乎回來過,但白祿鷗並不清楚。他隻依稀記得高二廉三河的離開,想說的說不出口,不想說的衝口而出。
“鯊魚幾年就回來了,你不等等?”劉勝利在電話裏這樣問他。
“現在這個社會上哪有人會真的去等別人?你以為人活一輩子真跟看小說似的呢?想什麼時候歇了就塞一書簽,人心就停在那隻有一個人的地方不動窩了?你也太天真了。”十七歲那一年,他明明是這樣回答劉胖子的。
可是陸倩卻讓十九歲的他啞然,她問:“你一直喜歡著誰?”
“你就從了安子吧。”那時候的他似乎是這樣的打著岔。
“少跟我提他。”陸倩又問,“你說你們幾個,安子抽風開始道上混,你莫名其妙地把號換了,鯊魚也出爾反爾要出國——”
白祿鷗搶言道:“跟你說好多次了,我那是手機丟了,懶得掛失了。”
“你怎麼不懶死算了?”陸倩抱怨道,“對了,鯊魚那時候不是說假裝要出國騙騙那小丫頭嗎?還要嚇唬你來著,怎麼最後真就出國了?”
白祿鷗怔了怔,問:“騙誰?”
“沈矯爽啊。那女的特較真兒,仗著自己家裏跟鯊魚家是熟人,成天跟鯊魚屁股後頭。還唆使他家長給他弄國外去,鯊魚一聽就急了,他想先哄那丫頭去國外,自己好留下來清靜清靜……”
陸倩越說越激動,白祿鷗卻越聽越沉默。
“人生和看書最大的區別就是,當你放了書簽的時候你隻能停下一個人,那就是你自己。而且呢,書簽的個數很有限。”高二的時候,他是這樣教育劉勝利的。
現在,他卻發現那些冠冕堂皇的話說服不了自己。
事實上,另一頭的機場裏,邵安始終站在陸倩的旁邊。
“三八。”邵安看著掛了手機的陸倩如是說。
陸倩穿著高跟鞋的腳往邵安小腿一踹,道:“就你不三八!你什麼都不跟綠鳥說!他都這樣了,你還看不明白是怎麼著?”
邵安身手敏捷地躲過,說:“看明白就得說啊?你怎麼就不往以後想想?!”
“沒準他們倆就真一起了呢?荷蘭和德國都能結婚——”
邵安忍不住打斷她:“少扯了,你自己覺得可能嗎?”
“綠鳥跟鯊魚不可能?”陸倩問。
“不可能。”邵安說。
“綠鳥不會幸福。”陸倩說。
“誰說的?”邵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