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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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劉勝利在後海看見白祿鷗在一石墩子邊上打電話,就徑自走過去,衝著他一通地擠眉弄眼。幾年過去了,白祿鷗也不再如當初的氣急敗壞,仍然氣定神閑到結束通話,才一個過肩摔扳倒“彌勒佛”。
然後,劉勝利就在成都小吃裏一邊揮汗如雨一邊慨歎:“你丫終於練就了一顆鋼鐵般淡定的心。”
白祿鷗掰開一次性筷子,磨了兩磨,再慢條斯理地夾起一個麵筋,咀嚼道:“那也是建立在你已經脫離肥胖群體以後的事了。”
劉勝利看著白祿鷗,嘿嘿一笑,插起一塊血豆腐,說:“你怎麼不沾麻醬了?”
白祿鷗不慌不忙地開了紮啤,淡淡道:“品味升華,我無法阻止青春期泯滅。”
老舊的錄像機突然在播放時卡殼,少年也不甚在意,放下薯片,在褲子上蹭蹭油膩的手指,大咧咧地去拍錄像機笨重的身體。
伴著更像虐待的修理,屏幕終於又閃爍起來。
一片土灰色的水泥地上,nike的板鞋、阿迪的氣墊、puma的限量版穿梭交錯,像是拚圖拚起前不斷完善的色彩。鏡頭緩緩抬起,視野也開闊起來。
那個時候的邵安還留著板寸,拿著悶騷的墨鏡擺著悶騷的造型。後麵的劉勝利和廉三河單手掛在單杠上,在一群女生中做著不以健身為目的的引體向上。
其實他們都有理想,甚至還探討過。隻是後來忘記了,就一直到現在也沒想起來。
那次搶劫事件的第二天,廉三河盯著一頭雪白紗布來了學校。為了引起特殊的震懾效果,他特意趕在打鈴進教室,卷起一場軒然大波。
那時候廉三河一夥已經被調到了最後一排,從人品來看,一個班級的座位排的倒也整齊劃一。
廉三河在眾生灼熱視線下淡定地擱下書包,甩下外套,一百八十度轉身,從容落座。整套動作英姿颯爽且一氣嗬成,讓旁邊劉勝利禁不住拍手稱讚:“這得跟家斟酌模擬多少遍啊。”
那天白祿鷗到校格外早,借了學委的作業,徜徉在學術的海洋裏,差點迷失自我。廉三河到的時候,他其實已經閑下來了。可惜身在最後一排的另一端點,他看不到女生包圍圈裏廉三河在做什麼。
就這樣,一上午晃悠過去了,白祿鷗也沒能擠到以廉三河為圓心、一米為半徑的圓裏。
失神間,邵安撐著兩張桌子,雙腿一縮,躍過了兩張凳子,來到他跟前:“你們倆也碰見搶劫的了?”
白祿鷗噗哧一聲:“怎麼著?你還有經驗了啊?”
“上回二班大苗子不是被劫了嗎?……”邵安開始進入一種虛實的臨界狀態,一段搶劫經曆讓他說的跌宕起伏,曲折婉轉,驚心動魄,就差倆主人公墜入愛河。
邵安滔滔不絕十分鍾後,白祿鷗一拍桌子,大喝一聲:“好!”
然後?
然後就打鈴了,上課。
這節是英語課。也不知道哪個嘴賤的跟老師繪聲繪色地講述了一段未成年反暴力的英勇事跡,導致英語老師說完“Let‘sbegintheclass”就把廉三河叫了起來。
廉三河倒也直言不諱,從他一早的言行就能看出他壓根是把這碴兒當賣點了,時不時拿出來炒作一番。
白祿鷗一向是不聽英語課的,一般來說上課三分鍾他就去跟拿破侖喝茶了。可是今天不知怎麼的,他突然有了“偶爾也該學習西方文化”這樣的想法。
遺憾的是老師沒講課,她正一臉慈愛地看著廉三河,問:“Whathappenedyesterday?”
而廉三河也慷慨激昂地開始了中西合璧的演說,結束句就是那個知名度賊高的“白洞,白色的明天在等著我們!”
霎時,班裏響起一片雷鳴般的掌聲……
白祿鷗一臉茫然地看著莫名亢奮的同窗們,忽然頓生一絲疲憊。
掌聲漸弱,一個粗噶的男聲倏忽響起:“那綠鳥呢?”
廉三河一怔,便不假思索地回答了這個頗有挑撥意味的問題。
白祿鷗記得很清楚,當時的廉三河是這樣說的,他說:“綠鳥他媽一看見來人就慫了!”
但全班是一上來就議論紛紜還是先有一個哄堂大笑作過度,他已經不記得了。
隻依稀記得,劉勝利看著他笑的恨不得從椅子上折過去,邵安卻是盯著他一臉的高深莫測。
其實他沒有生氣,應該說是沒有任何的實質感覺。因為他們常常以這樣的方式活躍氣氛,就像班主任說過的,他們有時真的像跳梁小醜。
可是他們沒有誰在意過。他們取笑對方,再被對方諷刺,來來回回,周而複始。老師說這樣不對,但是他們樂意。
一個星期之後,由於未成年搶劫數量急劇上升,學校給派出所打了電話。
於是,一個陽光明媚下午,一輛警車堵在了校門口,五、六個警察下了車,跟出來迎接的老師們一起浩浩蕩蕩進了教學樓。
廣播裏響起校長渾厚的嗓音,讓被劫過的學生去三樓會議室。
劉勝利本著“能逃一節是一節”的究級思想打算跟著廉三河他們混水摸魚,結果被班主任發現,並被無情地發配計算機教室,繼續完成他“曲折人生路”的編程。
而白祿鷗和廉三河則開始給警察叔叔講述那段曲折的經曆,並為之增添了豐富的感情色彩。其實白祿鷗沒說什麼,這倒不是因為廉三河的焦點演說,主要他覺得自己沒什麼立場說,因為那件事他參與的部分可謂微乎其微,充其量也就是個旁觀者。
一切發生的時候,他甚至無法阻止。
而廉三河也坦然承認了自己有一句“不經意”的“挑釁”。
於是警察根據他們的描述記錄了小流氓們的衣著和長相。
傳聞,暴力的開端也被歸結為廉三河一時的頭腦不清,大家也被告誡遇劫要淡定。
那麼真相……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