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內容 01 那是許安與閆莫的第一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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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八月末,夏季已經接近尾聲。
正是各路莘莘學子們學校報名的季節。
許安左手拉著許媽媽特地到城裏買來的拉杆箱,右手拎著許奶奶連夜縫出來的麻布袋站在大學門口。
終於到了,大學之城——北京。
一想到以後就要在這個文化底蘊深厚的城市裏度過四年大學生活,身邊有那麼多優秀的人圍繞才,許安的一顆小心肝就興奮地上躥下跳。
按照學生會迎新人員的指示,許安找到了宿舍。
宿舍不大,一共就六個床位。許安客客氣氣地跟早到的同學打了個招呼就開始把該收拾的東西一一歸位。
接下來又開始馬不停蹄地打掃起寢室來,又是抹又是掃的。
寢室的室友很不解,這寢室也不髒呀,新生入學,這偌大一學校總不能給他們住髒屋子呀。許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自己有輕微潔癖。
寢室裏的兄弟們一聽就樂了,有這麼個輕微潔癖的活寶在,以後的日子還不得安逸死了?
可他們沒機會樂太久,因為許安在搬進宿舍一個學期後又搬了出去。
年關將近,宿舍裏的室友們早就把行李收拾好了回家過年去了。許安也想回家跟家人在一起過個熱鬧年,但他還是決定留在學校,一來不想浪費那一兩百塊錢坐火車回家,自己一個月的生活費才四百來塊錢,要讓許安從荷包裏一下掏出這麼多錢來,他絕對是萬萬不肯的。
二來,回到家裏奶奶肯定又會偷偷塞錢給自己的,家裏經濟條件本來就不算好,一家人加上大哥姐夫一個月也才三四千塊錢的收入,不光得靠這些錢養活一大家子人,還得算上兩個侄兒侄女的奶粉錢,更遑論還有自己和許平的學費和生活費。
三來,許安想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熟悉一下這偌大的北京城,日後找起兼職來也熟門熟路。大一的他還是大學新鮮人,要忙的功課很多,根本就沒有閑暇好好認識一下這個大城市。等到下學期課業不忙的時候可以出去找兩份兼職做做,這樣的話想買書什麼的就不必在生活費裏摳了,說不定還能每月給家裏彙個幾百塊錢回去呢,一想到這,許安的嘴角就會忍不住往上揚。
校園裏這會兒空空蕩蕩的,冷清得很。在校門口的小超市裏買了包方便麵回來用開水泡了泡,將就著就過一餐。許安的想法向來是這樣,一個人能簡則簡,省下來的錢可以存起來不說,以後要是碰到什麼緊急情況,也不用伸手向家裏再拿錢了,這樣一來大嫂就不會找著名目在家裏鬧騰了。
不是他甘願屈就,隻是家裏這一吵,心裏又會鬧騰得慌。
許安這人就這樣,話不多,龜毛,但又受不了別人龜毛。總體來說,這個娃兒還是很不錯的一孩子。
將麵湯喝了個涓滴不剩後,就尋思著先在學校附近溜達一圈回來,不能走太遠,不然方向感不太好的自己可能會丟人到找不著回來的路。
北京的冬天不僅冷得不像話,還幹燥得仿佛稍微扯一扯唇角,嘴皮子就會裂開似的。讓許安這個打小生活在江南水鄉的孩子一時間難以適應。
零下的冷風呼啦呼啦地打在臉上,在薄薄的鏡片上氤氳出白白的霧氣,許安低低咕噥了聲,用手套胡亂地擦了擦,拉高圍巾朝手心裏嗬了口氣,繼續往前走。
其實自己並沒有近視,這眼鏡還是從家裏出發的前一天配來的,幾乎沒有度數。
許安會狠下心來一口氣貢獻出全部家當來配眼鏡,追根究底還是因為潛意識裏一直殘存的一小點自卑心理在作祟。
臨行前一整個禮拜他可是都一直在床上輾轉反側地做著思想鬥爭呢。
他想啊,北京這麼大一城市不說,還遍地都是大學,那得有多少深藏不漏的高人呐,自個兒從小就被說成長得像女孩子,還有一雙能被人一眼看到底的圓眼睛……當然,這些話許安自個兒是絕對不承認的。
他美滋滋地在鏡子前自戀了好一陣子,怎麼樣,小眼神看起來還挺犀利啊。
現在這個時候出來溜達,忽略寒風凜冽不計,其實還挺愜意的。大街上行人很少,可許安並不覺得蕭瑟,相反馬路兩邊的昏黃路燈徹夜亮著,村子裏雖然也有路燈,但那都是每隔好幾十米才偶爾見著一盞,還是那種光禿禿地綁在木頭樁子上的五毛錢一個的鎢絲燈。
哪裏能跟這裏比呀,這裏的路燈不但漂亮,還瓦數十足,泛著暖暖的暈黃,讓許安覺得其實這大冬天也並沒有那麼冷了。
“不愧是大學城呐,連路燈都這麼亮堂。”其實聽村子裏去南京市區打工回來的年輕人說過現在的南京城建設得也很繁華了,但畢竟沒親身體會過,所以在許安的腦海裏,南京再繁華也比不上自個兒夢寐以求的大學之城。
“嗬——”空蕩的公園裏突然響起一陣輕笑。
許安眯著眼四處張望著尋找聲音來源。
隔著鏡片,他看見從自個兒坐著的這張公園椅子往前數第二個路燈下,站著一個男人。
起初他還有點不悅,以為男人是在笑他沒見過世麵。所以他眼都不眨地一直瞪著他,企圖借此表達自己的不滿。
可在他足足瞪視了一分鍾後,又羞愧地紅了臉。因為男人從頭到尾都以側顏對著自己默默地抽著煙,偶爾嘴角泛起一抹苦苦的笑,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嘲意,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帶著小小的歉意打量著男人,這才發現男人很高。以自己一米七二的身高比過去,還足足比自己高出一個頭,十足十一衣架子,那件煙灰色大衣穿在身上很是好看。
男人的打扮很小資,即使是沒見過什麼大世麵的許安也能看出來,光是外麵那件大衣沒有七八千大洋鐵定拿不下。他微微倚靠在燈柱上,左手插在大衣口袋裏,右手夾著煙,不抽,就隻是靜靜地燃著,煙霧嫋嫋娜娜地飄散在空中,形成一副教人移不開眼的畫麵,至少成功地讓許安無法轉移視線。
他的側顏有些冷峻,還有些許安說不出來的像是落寞、像是無奈的情緒,淺淺的,淡淡的。似乎在等著什麼人,又或許不是。
許安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神為什麼就是控製不住地老往男人身上飄。
臉頰上突然傳來冰冷的觸感,許安回過神來,天空已不知何時開始飄起綿綿白雪來。
男人似乎毫無感覺一般,仍是雷打不動地佇立在路燈下,昏黃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斜斜的投射在地上,拉得老長老長。
那是許安與閆莫的第一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