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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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無尤隨她爹回去,習慣性地上車便睡,顧爭隻在她睡得快歪倒時出手扶下。
她的手機就放在顧爭車前,待她睡著一會兒便開始震,從左轉到右,又從右轉回左,顧爭隻瞄了一眼,沒顯示姓名,陌生號碼,蹙了蹙眉頭,加之打電話之人似乎異常頑固,他便出手將它仍到後座的軟墊上,任它怎麼震都沒了音。
顧爭瞥了眼顧無尤,她睡得香甜,索性也就把剛才的事當沒看見,想來一通電話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顧無尤從小便愛看江和船,每每跨過長江,她總是興奮的扒在車窗上看,水靈靈的大眼睛,一副驚歎神奇的模樣。像是算好了的般,顧爭的車剛下高速,上了橋,顧無尤就醒了,貼著車窗看滔滔江水,渺渺船隻。
寬廣的江麵上波紋陣陣,泛著千年不去的黃,滄桑而厚實。人是渺小的,因此每當看見江河湖海,總會心生感歎。這水流了千年萬年,見證了多少曆史,養育了多少人,而它曾經養育的人,此時又在何方?
其實看山看水都好,最怕帶入了思想問題,否則山水都成了悲涼的印記,驗證著你的多愁善感。
顧爭拱了拱她的胳膊,將一早準備在車上的相機遞過來,微笑道,“要嗎?”
顧無尤看了看他手中的數碼相機,咧嘴笑,拿起便調了焦,喀嚓喀嚓照,輕輕的說道,“感春傷秋的人最不能看這些,說不定哪天想不開,就要和它融為一體。”
“幸好我不是。”顧爭很配合的說道,“我看的時候總是想,萬幸帶著我家無尤,否則這山水該我獨享了。”
“快看,快看,顧爭!”顧無尤興奮得直跳,指著江麵上的天空。
幾片濃雲遮住藍藍的天空,陽光從雲層的縫隙中直直射下,金光萬丈,打進水裏,奢華的流瀉。
顧爭看了看這景色,輕輕笑了笑,又低頭看她手裏的回放,目光最終流連在無尤白皙無暇的麵龐上,微微楞神。
他還得開車,顧爭皺了皺眉頭,他似乎意識到什麼了。
顧無尤戀戀不舍的看著奔騰的江水,直至車行遠,蒼茫的黃消失。
她心情激動,端正坐在車裏,手裏緊緊握著相機,一雙琥珀色的眼睛裏跳動著什麼,顧爭卻緊緊握住方向盤。
片刻後,顧無尤在顧爭車裏翻找出一張碟,停止原本舒緩的鋼琴曲,播出她要的音樂。
顧爭最怕她這招了,每每她興奮時便要聽低沉雄偉的吟唱音樂或者二戰軍歌,開得強迫他開低音炮,整個車都沉浸在難以言述的詭異氛圍中。顯然,她和顧爭在心境上不是同一類人。
顧爭揉了揉眉心,“換原來的吧無尤,我聽了心裏憋屈。”
顧無尤眉尖一挑,“振奮人心,我就喜歡這個,堅決不換。”
“做爸爸的我都不喜歡,做女兒的你怎麼能喜歡呢?”
顧無尤嗤笑,“爹,你邏輯沒問題吧?我是不是你親生的?”
顧爭似在思考,“問這話就代表你邏輯出了問題。你是你媽親生的,我是看著你出生的。”他比畫了下,“我不會生孩子,且生不出又髒又醜的小猴子。”
顧無尤張了張嘴,低下頭開始撥弄手中的相機,一張一張的回放,隻是情緒明顯低落了。
顧爭頓時懊悔不已。
相機裏全是他倆在一起時的照片,親密無間,隻是完全沒有那個女人存在的印記,若不是顧爭提起,無尤會認為她從來隻有顧爭一個親人。四歲,還太小。
隔了好半晌,顧無尤才悶悶的說道,“別和我提她,否則我隻有靠最貴的吃冰淇淋解毒。”
顧爭啞然。
他前妻早和人結了婚,並且又有了孩子,她怕是也早把無尤忘了吧!可她怎麼不來瞧瞧無尤,她是這麼出色而令人喜歡的孩子。
“那我們下車就去解毒。”顧爭逗她。
顧無尤完全沒有顧爭意料中的表情,隻是放下座位,平躺在車裏,不說話。
顧爭認為,他對顧無尤采取的一直是開放式教育,隻要感興趣,隻要能獲得快樂的都可以學,但必須堅持到底;隻要認為值得交的朋友,三教九流,都能認識;隻要是真正可恨的人,縱然貴為王孫,也得憎恨到底。
這才是人生。
可她的生母呢?顧爭答不上來。
該感恩還是該憎恨?
“你說我是不是該去看看她?”顧無尤輕輕的問。
顧爭看向她,細柔的皮膚上毛孔幾不可見,睫毛纖長濃密,眉頭卻鎖著,像是怕被誤會一般,她緊接著加了句,“雖然我視她為毒藥。”
顧爭算了算,笑問道,“無尤,你多少歲了?”
顧無尤睜開眼,瞪了他,“我比你小一歲,你說我多大?”
顧爭失笑,小一歲嗎?
“已經有十四年沒見了,不算久,再等等,到時候去見她最後一麵吧。”
沒心沒肺的話誰不會說,“我得提前兩年打聽好她的住處,防止時間緊急,來不及上門。”
“無尤。”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顧無尤打斷他,煩躁的翻身,對著顧爭,“爹,你是不是也想學她,再婚?”
顧爭一時怔忪,握著方向盤,說不出話。
想嗎?不想嗎?從無尤四歲起,他便獨身一人撫養她,從一個小職員做到現在的華東區總裁,費的心思甚至沒有把這個難纏的丫頭養大來得多,何曾有過再婚的心思?不是沒有心動的女人,隻是怕再婚了,無尤會傷心。
她從來不是表麵上的一切都無所謂,別人不懂,他能不懂?
夜空斑斕,璀璨星際哪有人心迷茫?
顧爭靠坐在床上,靜靜的抽著煙,對著落地窗外的世界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無尤的一席話徹底驚醒了他,可他寧願永遠沉醉。
像是一個可笑的少女養成遊戲,如今到了遊戲結束的時候。
印象中生育無尤的女人,麵容都已模糊,說不清無尤究竟是像她多些,還是像自己多些,可睡在隔壁房間裏的女孩卻是不可否認的清新純淨,似竹林的一陣輕風,全身都透著朝氣,可他顧爭已經老了,他抽幹了自己的骨髓,澆灌這朵令人驚豔的花,卻在等待著采摘她的人。
顧爭,你這個老男人,他輕嘲自己。
無尤的一點一滴都是他關注的,從來認為理所應當,可不小心卻發現記在心裏的遠比記在相冊裏的要清晰。
他給老朋友打電話,朋友已經睡得昏沉了,迷糊的拿起電話,聲音朦朧的問道,“誰個缺心眼的?”
顧爭隻得苦笑,“隻有我啊!”
那頭笑罵,“知道就是你,大半擾人清夢,該殺!說,什麼事,如果沒重要的,我可是要上刑的!”
“關於我家無尤的事,大概你也猜到了。”
那頭沉默了下,問道,“不是做好決定了嗎,我都和我老同學說好了。”
“不了,我臨時改變主意了,就讓她在現在的學校念吧,回來也不太好。”顧爭掙紮著說了這話。
“你嘴上掛的永遠是你家無尤你家無尤,你家除了無尤還有誰沒?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逼你不成,隻能我倒黴,再去反悔咯!”他懶散笑,“誰讓無尤也是我家的呢?”
顧爭笑罵道,“你家兒子還在打她主意?快讓他放棄,快些,無尤我可舍不得給個紈絝子弟。”
“幫你這麼大忙,我兒子這點小心願都不能達成?你也太不夠意思了!”
“我可不能為了這麼一件小事出賣我家無尤,做爹的可舍不得。”
他歎了口氣,“你現在隻會做爹了嗎?我上次和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顧爭仍了煙蒂,盤起腿來,揉了揉頭發,“我壓根就沒考慮。”
那頭傳來一身重響,接著是他的咒罵聲,“靠,你老子的。”
“怎麼了?”
“摔下去了。”他低罵,“你腦子沒病吧?光棍做了這麼多年,做上癮了?我給你介紹的那是極品啊,你小子別愛要不要的。過了這村沒這店,你懂不懂?”
“我還真不懂了。”顧爭仰頭,長歎一聲,“寡人也有寡人的快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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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忽然很想去鳳凰,音樂聽著聽著便覺得我人生是在虛度,隻是苦與最近生活繁忙,抽不出空來,等我調出時間了,定要去趟鳳凰,以彌補我缺憾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