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遙遠的彩虹 第八章 來自心靈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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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寒假快結束也沒聽見什麼動靜,蕭蕭才略微寬心。
這天,蕭蕭從外麵玩了一圈回到二叔家,打算收拾東西回自己家。
陳嵐手裏拿了張字條對蕭蕭說:“周哥哥給你的,他把你的《寒假生活》借走了。”
“把我《寒假生活》借走了?有幾個地方我還沒做完呢!”蕭蕭說,順便打開字條掃了一眼,立刻爆笑起來。字條是用鉛筆寫的,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周航的手筆。不過最搞笑的不是這些,而是字條居然是用英文寫的。想是他怕被大人看懂,所以故弄玄虛。內容是這樣:
Ilendyourbook。Thankyou!Andbackyou開學。
陳嵐奇怪的問:“姐,你笑什麼?字條上寫了什麼?”
蕭蕭邊笑邊含混不清的說:“你看,你自己看,絕對經典!”
陳嵐接過字條一看,立刻變得和蕭蕭一樣,兩人一塊捂著肚子笑起來。
“語法不通,還中英文夾雜,這種字條隻有他才寫得出來!”蕭蕭笑了半天,終於緩過氣。
開學的那天,蕭蕭在校門口等了半天才見周航滿頭大汗的跑過來。
蕭蕭問:“你幹嘛去了,這麼熱?”
周航說:“剛打了籃球!”
蕭蕭說:“你還起得挺早。”
周航說:“那是!我多勤快呀!”邊說還邊甩了甩頭發。
蕭蕭“嘖”了兩聲,立刻反應過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不對,你從來是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的懶人,怎麼會突然轉性變這麼勤快?太陽又沒打西邊出來。趕快從實招來,是不是和你那個李穎有什麼關係?”
周航大嚷:“陳蕭蕭,你別把我的任何變化全和她聯係起來行不行?”
蕭蕭遲疑的說:“不然還有別人?你可從來把她的話當聖旨的!每次見到李穎那副樣子,唉,我就不說了,說了掃你的麵子!”
周航有些惱:“你別小瞧人,誰把她的話當聖旨了?哼,我已經把她甩了!”
蕭蕭大吃一驚:“不……不會吧?這才多久?你們就分了?”
周航說:“分了,分了!”
蕭蕭說:“為什麼呀?”看周航的心情還可以,又加了句:“不是挺好的嗎?被人家甩了?”
周航說:“陳蕭蕭,你別門縫裏看人!”
蕭蕭說:“好,好,我不問了,行吧!”
周航說:“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覺得和她在一起沒什麼意思。還不如和你說話有意思!”
蕭蕭微窘:“那怎麼能一樣?我們是同學,天天聊亂七八糟的事。你和李穎肯定是說的正經事!”
這就是蕭蕭對談戀愛的理解。她那時以為,談戀愛當然是說正經事,比如學習呀什麼的,當然不會像她和周航說這些無聊的事。
周航說:“你腦袋裏裝的什麼呀?談戀愛如果說正經事,那誰談呀?如果真那麼正經,家長也就不禁了!”
蕭蕭想了想,覺得也對。又想起閻鴨,約她十次倒有九次是要去玩的。
蕭蕭說:“說得有道理,看來你倆八成是被禁了。”
周航這次卻沒說話,一副苦悶的樣子,蕭蕭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
蕭蕭說:“你……你們被發現了?”
周航說:“唉,不提了,想起來就傷心。”
蕭蕭說:“不是一直都掩飾得很好嗎?怎麼會被發現?”
周航轉過頭看她:“還不是你。你這個劊子手,現在卻在這裏逍遙自在,把我害得好苦!”
蕭蕭說:“我?和我有什麼關係?你的事我可是半個字都沒說過!”
周航說:“你還守秘密?消息就是從你二叔家傳出來的!”
蕭蕭捂住嘴,忽然想起那天二嬸聽到她們的談話,可她們並沒有提周航戀愛的事呀。蕭蕭一時糊塗,找不出二者有什麼聯係。
周航說:“我做的假成績單被我爸發現了。他居然沒有揍我,而是悄悄找人跟了我幾天,所以……”
蕭蕭瞪大了眼,她沒想到周叔叔居然這麼有計謀。忽又覺得很好笑,就咯咯的笑起來。
周航瞪她一眼:“你這個沒良心的,我被我爸打了一頓,又關了三天禁閉,才放出來。你說這筆債不算你頭上算誰頭上?”
蕭蕭抱歉的說:“不好意思,其實是我和妹妹在聊天,無意中被二嬸聽見了,我們也不是故意泄秘。”
周航說:“算了,算了。拜托你們下次聊天找個好點的地方,別一不小心就被人聽去了!”
蕭蕭說:“好了,別不高興了,反正打也打了,現在你也自由了。我保證,這種事再不會有第二次。”
周航說:“還有第二次?不想我活了?”
蕭蕭覺得愧疚,便沒有說話,兩人安靜的走著。
周航猛的拍拍額頭,像想起什麼似的:“唉呀,你的《寒假生活》,還給你。上麵還有幾個地方你沒完成的,趕快寫了吧!”
蕭蕭說:“我也差點忘了!”
周航說:“你做作業怎麼拖泥帶水的?也不一次性把問題解決,害我也沒寫完!”
蕭蕭說:“咦?你怎麼倒打一耙?如果不是你把我的作業借去,我早做完了!”
蕭蕭從周航手裏搶過本子,小跑著去教室。
周航在後麵大叫:“寫快點,一會兒我來找你!”
蕭蕭氣呼呼沒理他,直接進了教室。
新的一學期就在周航與蕭蕭的吵嚷中開始了,所以注定有些不一樣。蕭蕭這個大家眼中的乖乖女,居然被小雲引誘得開始看小說。蕭蕭看的第一本是梁羽生的《冰川天女傳》,她正看得精彩,卻被小雲告之,下冊找不見了。氣得她把腸子都悔青了。但凡看過小說的人都知道,一部小說如果在最精彩的地方突然被掐斷,那看書的人那種心急如焚是無法描述的。而在蕭蕭身上,這種不安又被無限放大,她覺得簡直是生不如死!
小雲為了向蕭蕭表示誠摯的歉意,便把手中的言情借給蕭蕭。蕭蕭本來是勉強用它來填補暫時的空白,誰知道這一看便無法收拾。蕭蕭看了一本又一本,有時候還要找小雲催要。可慶幸的是,她總算還是個吝嗇鬼,隻要一想到那個有兩棵青藤纏繞的飯缸,寧願自己忍忍也絕不花一分冤枉錢。馬上就夠了,蕭蕭心裏想,如果不出意外,周末的時候就可以將那個漂亮的飯缸據為己有。
除了那個飯缸,言情小說讓蕭蕭徹底跌入了虛幻的世界,一發而不可收拾。她滿腦子都是幻想,除了愛情還是愛情。有一次,居然對著教室外滿目的青綠枝葉唱起了憂鬱的情歌。好像她就是愛情中那些女主角,過著衣食無憂、但為情愁的空中樓閣般的生活。
由此衍生了無數的幻想。想著男主角是如何優秀,又如何對自己癡情,但因為種種原因他們始終無法在一起。於是,兩個人便因為這場愛情做出了種種轟轟烈烈、讓旁人豔慕的事情。
由此,她才突然想起閻鴨。那個幾乎整整纏了她一學期的小男生現在居然沒有任何動靜,憑空從她的世界消失了。而她,因為早就習慣平靜的日子,也因此將這段情事拋諸腦後。蕭蕭覺得汗顏。不為其它,隻為自己恐怕早傷了閻鴨的心而有些過意不去。
長大後的某一天,蕭蕭坐在大學的長凳上,看著眼前走過的對對情侶心有觸動的想起這一段感情。如果,它不是發生在自己懵懂的初中,而是現在,自己會不會還這樣堅決的拒絕?蕭蕭問自己。偶爾想起閻鴨那受傷的眼神,蕭蕭覺得是那麼真摯,那是隻有在我們年少時才會擁有的。而這種純真,會隨著歲月的風霜,一點點被磨掉,再也找不回來。
蕭蕭自己,卻因為真的遇上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而不得不苦笑。是啊,在別人看來是浪漫的事,而發生在自己身上,那種令人揪心的痛又哪裏有浪漫可言?
後來有一次暑假,蕭蕭從就讀的大學回到G縣,居然與閻鴨在街頭巧遇。倆人互相詢問了對方的近況,就尷尬的站在路旁,無話可說。蕭蕭找了個借口趕緊離開,但她仍能感覺到身後的一道目光。初戀總是讓人難忘的,對閻鴨來說尤其如此,因為他曾如此努力的付出過,雖然並沒有得到她相應的回報。原來自己早已經放下了,閻鴨對自己說,現在想知道的,不過是她過得好不好。
蕭蕭因為迷戀言情,便把所有的事都忽略了。她本來就是一個隻能專心一件事的人。所以,上課也看下課也看,在宿舍也看在家裏也看,簡直成了癡迷。為了看別人的故事,她居然連自己的生活也顧不得過。就連自己以前最討厭的擔驚受怕的生活她也忍了。這是自然,因為很少聽說會有老師和家長提倡看小說的;就算支持,也不是蕭蕭這樣毫無節製。所以,蕭蕭總還是為一件事心甘情願的過上了自己討厭的生活。
但常在河邊走又哪有不濕腳的?走多了夜路還撞鬼呢!蕭蕭就撞上了。
蕭蕭是個毫無心機又忘性大的人。有一次她回家帶了本小言,晚上睡覺前看了,隨手壓在了枕頭底下。早上起床居然忘記收拾,她母親在幫她整理床的時候發現了。本來母親不識字,也不用擔心。但可恨的是,小說和課本還是有差別的,而這種差別就直接體現在封皮上。母親把書翻出來,立刻意識到蕭蕭可能心有旁騖,並沒有專心學習。於是對蕭蕭痛責。
蕭蕭的母親從來任勞任怨,將蕭蕭捧到了心尖子上,自然見不得她這樣沒出息。她語言表達不太好,說不出大道理,卻一直拿身邊的事作比喻,直說得自己眼圈一紅,落下了淚。蕭蕭看見她這樣,立刻嚇得手足無措。她最怕自己的母親哭,這下子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而這哭聲就驚動了正做早餐的父親。
父親知道蕭蕭這樣不爭氣,氣得第一次動手打了她。他抓住蕭蕭,用自己的手打得蕭蕭手心緋紅,又喝令她跪下思過。
蕭蕭嚇得臉色慘白,她沒有想到,因為一本小說會惹得父母生這麼大氣。她跪在地上一言不發,心裏其實並沒有將小言的惡毒嘴臉認清。但是,從父母的態度上看,顯然看小言是一個極大的錯誤和偏差。蕭蕭因此下定決心,要把小言戒掉。
可是,拒絕別人容易,拒絕自己心靈的誘惑就要難許多。很多沒有成功的人,不是因為他自己不聰明,也不是因為他沒有把握機遇,而是因為無法抗拒周圍的事物對自己的誘惑,缺少自製力和一份執著。
蕭蕭就是這樣。雖然因為父母的激烈態度,讓她認識到小言巨大的毒害。但身邊的環境沒變,自然誘惑是依然存在的。她強忍住盡量讓自己少看,但卻沒能做到不看。她缺少自製力,這是與她同齡的小孩子都共有的缺點。而蕭蕭的這一缺點卻掩埋得很深,在父母的管束下一直以聽話的假象出現。所以,當一離開這長久以來的束縛,蕭蕭的真性情便活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