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修羅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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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經有雲:阿修羅男,身形醜惡;阿修羅女,端正美貌……
    有天地始,便有世間六道。六道之分,是為天道、阿修羅、人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六道運轉,世事輪回,天地間本是一派和諧,倘使六道混亂相交,必會引發天地間一場浩劫。人道和天道為善道,阿修羅本性善良,也是善道之一。但因其常常帶有嗔恨之心,執著爭鬥之意誌,終非真正的善類……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那一年的元夕之夜,熱鬧非凡,爆竹除歲,隻待春風送暖。家家戶戶的孩子皆出門狂歡,響徹天際的,除了除歲的爆竹,更是孩子們稚嫩的笑語歡歌。一年一度的元夕,新裁的大紅夾襖,色香味俱備的年夜美味,有哪一樣不夠讓一個孩子歡喜上幾天幾夜?卻獨有一個是例外。綾羅綢緞加身,瓔珞金鎖更是齊備,羨煞了那些粗布荊衣,粗茶淡飯的平民家孩子。那孩子冷冷地站在城中最寂靜、最冷暗的角落,冰涼的目光正如他麵上那冷冽堅硬的青銅麵具。麵具的做工很是精致,一見便知出自名家之手,頗具神工鬼斧之妙。鏤空的雕飾,適當的繪彩,使得這麵具盡量地溫暖柔和,以至消除青銅本身的冷硬厲煞之氣。但,兩道淩厲的目光徹徹底底粉碎了這番苦心。天生的醜顏,迫使他生就一身的戾氣;從不服輸的性格,又讓他平添了一種叫做不擇手段的手段,而現在這兩道目光毫無保留地投影在一位翩舞的女孩子身上。
    這女孩子美豔動人,且美得令人心中溫暖。這種美,純淨無暇,卻另有一種魅惑,足以吸引住任何人的目光。不知是為了迎合這元夕的喜氣,還是為了宣揚心中的歡愉,她的全身一片火紅。舞起來,她的世界中隻有陽光,容不下半分的陰霾。蝶舞群芳,唯花枝獨俏;所謂伊人,再不過如斯。
    子時已過,自是曲終人散,各歸自家。紅衣女孩適才想起,自己的身邊一直都少了一個人。習慣性地朝最靜最暗的角落找去,果然看到他孑立於此,不僅皺了皺眉。但還是從從容容走了過去,拉起他的手:“哥哥,多謝你今日肯陪我出來逛元夕夜。有你的陪伴,我今天真的是很開心!”飛紅著粉嫩的雙頰,也不知是羞澀抑或天寒。他的手依舊是那樣冷,如同從前的每一次觸覺。
    在她的印象中,他從未除去過這在她看來滑稽可笑的青銅麵具,更是看不到麵具下的喜怒哀樂。不是沒有好奇,而是經曆了一次次的嘲弄與冷落之後,再不敢覬覦一睹這麵具下的真正容顏。父母親對這的解釋隻是不想這麵具下的奇醜容顏嚇壞了這膽子小小金嬌玉寵的赫大小姐,赫千千。看了看千嬌百媚的母親和英俊威武的父親,千千心中疑慮重重:哥哥相貌奇醜,這怎麼可能?莫非……剩下的,千千再不敢想。
    天生的醜顏已經是注定,也曾嚐試過欲拿掉麵具與人共處,但始終沒有那種勇氣。心中的想法時常是戛然而止於看到銅鏡中影像的那一瞬間。上天既賜予我健碩雄壯的體魄,聰慧冷靜的頭腦,又為何要給我一張破碎的臉孔?他時常這樣對自己呐喊,卻從不敢將這怨尤發泄給上天。家中篤信的天人觀念已在他腦中深植,多少,還是存在著幾許的顧忌……每每看到妹妹的如花嬌顏,他的心裏總是禁受不住妒火的煎熬。赫家有一雙子女,男的奇醜,女的奇美,已經是全城皆知的新聞,而事態的不公,也正是由此而始……
    腰似扶柳,麵如春風,舞動起來,無疑甚至是定然攝去人的心魄。似有些邪魅之法,隨時光的流逝,對於人心控製也就愈發牢固。這全城第一美人的名號,也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赫千千的頭上。千千的追睞,亦生發出了千千的心結,而個中最大的一個自然係的就是她的哥哥——赫連。
    赫連,多平凡的一個名字,為何容貌卻偏偏不能像名字那般平凡?府中上下,無一人得見他的真實麵目,連他至親的妹妹也不例外。府裏傭人,個個見麵卑躬屈膝,背後不知說盡了多少關於這醜八怪的壞話。心如明鏡般澄靜的他,又怎會不明白這其中的醜陋!注定了真相會將人剝得鮮血淋漓,卻還是壓抑不住求索它的好奇。是自討苦吃,還是在利用這種壓力?府中傭人從未見到過他的真顏,又何以將自己的容貌貶低得如此不堪?自己的妹妹平日待人親熱,雖在麵上從無失禮,但心中總似隔閡著一種疏冷。聰明如他,又怎能感覺不到?撫心自問,是涼是熱焉有不知之理?自幼便是如此,曆盡人心冷暖,想不再如磐石一般也難了。隻是為何自己至今仍可如此冷靜,尚數未知之數,還是……時機未到?
    心亂如麻,紛飛的飄絮也正似自己現如今的心情。二八少女的心事,並不難解。恐因這初開的情竇,繚亂了懷春少女的心緒;又因那形色的人群,迷離了少女的情意。但少女的心事,最是難決,如此繁華耀眼,哪一個才是自己的命中佳婿?富家公子,翩翩羽扇,風流倜儻;勤奮書生,落落書卷,至雅難當。每一個人,皆似真心,看看仔細,卻又都不像真心。絕世美豔帶來的卻是如此繁複的選擇,究竟是好是壞,真教人難言!世間之事,本就如此,真假是非又有哪一個能分辨得這樣清楚?聰明的人,會用十分的耐心去等待唯一的結果,但也要有十分的準備去承受這種有可能無謂的等待。做個聰明的人,不僅要有智慧,更要有膽量有擔當。這些,並不是每個人都齊備。一次次地陷入迷惘,墜入困惑,往日晏語歡歌不再,徒然一隅清歎。
    青銅的麵具在昏黃的燭光下泛起波瀾,而此刻的他卻沉靜如水,滿身的微光竟似一個披著戰甲的鬥士,又仿若颯爽英姿的天神。總之,在她的眼中,麵前的這個人不再像她平日裏的哥哥,反而有一種近乎壓迫的力量使她不得不甘於俯首,承認他的居高臨下。氣氛越來越冷,空氣也似在漸漸凝固,他的話強硬有力,足以打破這冷凍許久的冰層:“千千,最近見你愁眉不展,是否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可以盡對哥哥說。”明顯地壓抑著話中的鋒芒,許是讓自己的話語聽起來更顯親切些。然而徒勞,隻令她感到心顫。哥哥生性偏戾,本不是如此熱忱之人,何以今日……對於他,她總是有些許的顧忌,不是因為他那從未暴露的醜顏,而是因為自己絕世無雙的華麗。自幼,他生長於她的光華之外,她的華美,與他無關,甚至做了他痛苦的根源。剔透的女子,又豈會不知這道理?留於心中未嚐戳透,隻怕顧忌一日成真,兄妹之情再也不複……
    心中無數的困擾,焦灼著她的心,麵對哥哥伸出的援手,唯一可以表現出的,隻能是無上的榮耀與欣喜,以此來鼓勵他說下去。“哥哥冥思數日,想來你是為情而困,那些追求你的男子,可都是真心,你如何分辨?”她蒼白著臉,顫聲道:“我……無從分辨,望哥哥指點。”冰冷堅硬的聲音再度響起:“人易老,事實無爭。他們是否貪戀你的容顏,這很好辨別。如果你嚐試一下放棄,真心定顯,是非自然分曉。”手中的青花瓷杯應聲落地,茶葉蜿蜒遍處,恰似思緒,她似乎感應到了青銅麵具後的得意。原來他,一直都介懷於斯。他拾起碎片青瓷,拂動手掌,青瓷杯瞬間如初。她目瞪口呆:“何以……至此?”抑不住心中的好奇,哥哥是她願意去關心的人,哥哥的秘密,她願意知道;哥哥的憂愁,她願意分擔。隻是他,一直不知……
    “不必太過慌張,這隻是小把戲而已。六道輪回,竟也有出錯之時!哈,這簡直是笑話!你可知我本屬修羅,卻無意間進入人道,受盡世人淩辱。我不怕告訴你這個秘密,修羅使者已經到了,隨時會抓我回返,到時候所受懲罰,非常人可能想象……”聽他的意思,竟似告訴她一個驚天的秘密。這隱秘係於他的存亡,又為何告知於她?縱使一日,修羅使者當真來進,僅憑她一人之力,何足與之抗衡?誰說他不知她內心的關懷?數九寒天,雙手的溫度;黑夜彌漫,燭火的搖曳;孤寂清冷,一句話的慰聊,她做過的,他怎會不知?這,難道是在試探?天道蒼渺,是為六道之首。六道之間深淺輪回的道理她不懂,但仙凡絕無可戀,她卻知道。亂擾六道秩序的後果,是灰飛湮滅,無可回頭。瞬時間陷入兩難,上天為何如此不公?
    絕代的風華,璀璨的麗顏,一直是她最為心愛之物,一句話就此毀去,心中萬般不舍。毀掉容顏換取真心,真是愚蠢之極!何況這賭注還是偏好千金笑的男人心!是否劃算,她心中自然分曉。以此來取悅他,至少現在,她還沒做好準備。
    近日他常常深居簡出,連連幾天都見不到人影。赫府的下人一是習慣了他的個性,又對他恐避之而不及,他的消失,沒有人注意得到。摸向他深閉的金漆華門,褚紅的雕梁,紛飛的鳳舞,詮釋了這份輝煌。赫府萬貫家財,這點修飾又算得了什麼?爹和娘親從來都不管他做的任何事情,他們給了他一切,但最多的,卻還是寂寞。躡手躡腳地摸入內室,偏被雙黑玉雕成的眼看去。玉雪可愛的嬰兒,粉嫩的芙蓉顏麵,欲言又止的嫣紅櫻桃,黑漆漆的雙眼閃著不諳世事的天真。禁不住心中的喜歡,她抱起嬰兒,小心地逗弄著。嬰兒很乖,但抱到懷裏卻忽然大哭起來,似看到什麼可怕的事物。孩子的哭聲吸引了兩道冷酷的目光,她無措,想迎上去但是沒有勇氣,隻得悻悻地將嬰兒放進搖籃裏。他抱起小嬰兒,無表情的麵具掩蓋不住他的溫柔,更是掩藏不掉她的哀傷。回身離開,愈快愈好,她不願聽到他的任何言語。而事實上,沒有隻言片語。如入冰境,他竟如此絕情,又能教她說什麼呢?
    漁歌淺淺,燕語聲聲,身邊的公子仍是翩翩,她的心卻再沒有空間。就為了兄妹感情如初?似乎不止。若是僅止於此,就不會那麼在乎他對嬰兒的嗬護,也不會數十天來耿耿於懷,悵然若失魂魄了。
    人心實在難測,她入今日之境,本非她意。戀上他,或者也不過是一種內疚和憐憫。父母的愛,幾乎全部傾注於她的身上,給予他的,是剩下的寥寥。他孤僻、冷酷,青銅麵具的外表又為之增添了鋼鐵般的傲氣。雖然曾受盡世人的嘲笑叨擾,,但他從未向任何人低頭,隻有那似往昔般沉睡的黑眸裏,又一點點生長出幾許的覺醒以及複雜。她對他的愛,是否又源自於征服他的渴望呢?這,不得而知。
    細雨如絲,徒惹一身惆悵,繁花萬朵,怎奈因伊人寂寞而紛紛失色,憔悴不堪。幾月以來,隻見哥哥出入過數次,再未見到那嫩如鮮花的小小女嬰。孩子仍小,就這樣整天呆在那間空闊的金屋中,遲早會……接下來的後果,她不敢再想。這種與生俱來的關懷與良善,戰勝了心中無窮無盡的妒恨。她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再去那金屋一趟,勸服哥哥,給那孩子自由。
    仍是同樣的華貴,又是同樣的溫柔,她看見了他雄武壯闊的背影,聽到了他低低的語聲與笑聲。她從不曾擁有過他贈送的這些。心,在下一時刻被撕裂,因她看到了靜躺在檀木小幾上的青銅麵具。那是他從不肯示人的一麵,現在……難道都是為了那個孩子?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樣做?
    聽到了她的腳步聲,他並沒有回頭,隻是用身軀擋住孩子的視線,不教她進入嬰兒的視野。“你來做什麼?來抓我回去?”語中帶著戲謔,她卻聽不明白,仍一臉愕然地僵立。“聽不明白是嗎?我能夠感覺到修羅使者的步步逼近,就似在我身邊。每一個人都有嫌疑,當然也包括你!”“你明明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又為何要這樣處處為難呢?”說罷,迫近一步。腳,還未落定,就被他喝止:“滾!我不要她看見你!從今以後,她隻能看見我一個人,我不會允許她再接觸其他的人、事、物,尤其是你,以及和你同類的人!”話至此,她恍然,隨即一行清淚順臉頰流下,晶瑩的淚泉,隻能襯得她蒼白的透明,無助並且脆弱。他不是她的哥哥,鐵一般的事實一次又一次地捶打著她千瘡百孔的心,鮮血淋漓,可是他看不見。“你用這種方式,讓她接受並承認你的容貌?你不惜給她看真顏並且不讓她見任何人,就是為了將自己美好的一麵深植她心?你難道絲毫不覺自己的自私、冷酷,自我封閉到從來不肯接受別人的真情!容貌能有多重要?混淆一個孩子的美醜,扭曲禁錮她的一生,是你所願,對嗎?”淚隨聲下,她獨自一人哽咽,說不出的寂寞。他仿佛變作了一尊石雕,她的話語,盡數拒回!決絕的態度,促成了她的意冷心灰,說服不了他,就讓她被他毀滅,她心甘情願……
    時間一日日流逝,那種無形的壓力迫得他心煩意亂。到底誰才是真正的修羅使者?如今,他能夠確定的,隻有一點,那就是修羅使者必定是一個容貌無雙的女子。長時間積累的仇恨,已經使他變得愈來愈強大,又或者這就是使者按兵不動,遲遲不肯出手的原因吧!如能不費兵卒,手到擒來不是更好?他眼前浮現的,隻有那張美貌的臉。想到那雙魅惑的眼睛,他心中一緊!花言巧語,是為騙得我心!心之所向,眼神也變得凶惡。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肉中,血痕赫然,宛似一彎彎血紅的新月。他,到底是起了殺機。
    鮮血染紅了桃花,點點飛濺,更似那桃花翩舞,她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哥哥,人們的虛偽你厭惡,給你真心,卻換至如此。我隻有一句話,你怪錯我,我不是要害你的人。你要找到那個人,為什麼不先想想,時刻都在你身邊的那個來路不明的嬰兒。若論機會,她不知要比我多幾成!”唇畔一抹慘笑,眼似已閉起,睫毛低垂,她不願想象他的猙獰,亦不願他再激起她眼中的魅惑。“哥哥,一切皆因色相而起,你若願意,將我的美貌毀去也可,我……絕無半分怨言……”言不知是否由衷,他抬起的手也緩緩落下。她心中一暖:他還是顧念舊情,盡管隻是兄妹。“待我查明,我不會放過那個人。”連同他的黑衣一起,融入到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眼前的嬰兒,擺弄著他黑色的衣襟,一看到他,隻會微微地笑。清響的童音蕩盡了心中的不安,他惶惑了。一個是全心全意隻為他一人的至親,一個是他費勁心血盡力栽培的理想,到底是誰?毀去哪個,他都會猶豫。繚亂的思緒,無序的腳步,惶惶戚戚,從前的他豈是這個樣子?情之一字,潛移默化,移入心扉,植入骨髓,就那樣軟軟嫩嫩地,發出小芽,開出花朵,當察覺時,已經長成一株斷腸而又銷魂的毒草。快樂的背後定有痛苦在,不然又怎能彰顯出快樂的強大?於湖畔站定,讓晚風輕撫赤裸的胸膛,冷卻他灼熱滾燙的心。通常感情都會蒙蔽住一個人的眼,使他看不到許多顯而易見的破綻。
    一束亮光緩緩從湖水中央升起,刺得他眼睛發痛,好奇的目光再次睇向這道奇異的光線,眼看著它緩緩升起,帶著一個妖嬈嫵媚的女子。是了,一個女人,一雙魅惑無邊的眼睛。瞬間瘋狂,血液凝固,她本該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又怎會生如此異象?到頭來,她終究是騙了他……
    那一掌,傾了他全部的憤怒,血花漫天飛舞,氣氛邪魅而又詭異,麵目扭曲得看不出原貌。那鮮血,有她的,也有他的,在他昏迷的最後一刻,隱隱約約地聽到:“哥哥,我欠你的,都還給你了……”
    再度醒來,仍是如畫湖畔,意識猶存,然氣力不再。那張本就無邪的嬰兒臉再度浮現在他的眼前,但那隻是影像。她的實體,確然是美貌女子,隻是眼中再無天真,麵上再無微笑。“跟我走,莫擾六道。”一個多餘的字也不肯說,是否這就是阿修羅的天性?“原來是你……她……”滿眼的複雜,欲彌漫,那是疑惑、驚詫、悔過、痛苦……“她與我打賭,輸了,你自然得隨我而去,任憑發落……”這時的女子,才有了一點得意。
    “不,我沒輸,該離開的,隻有你一個人而已!”女子臉上的笑容凝固,“這不可能!那一掌,我親眼看他出手……”那一掌,確然灌注了他全部的憤怒,但全部的力道,給的竟是他自己。不知是福是禍,一念之仁,使自己成了個廢人,卻也讓修羅使者輸得心服口服。
    驚慌失措間,他撲向躺在地上的千千,她的美貌已不複存在,貌醜一如自己往昔。她費力地笑笑:“前半生,哥哥將自己的美貌給了我;後半生,千千將美貌盡數奉還也是應該。千千和使者打賭,哥哥性情,由容貌引發,隻要將美貌歸還,一切解決之道,皆可得矣。哥哥的性情,也可轉好。若千千還有命在,下半生就讓千千戴著這青銅麵具,算是……贖罪。”他情難自已,抱緊了千千,似乎怕她轉瞬間融化掉。青銅麵具的鏤空處,閃著清輝……
    揭開麵具,容貌俊朗,映在湖水中,真真切切。但,這是他想要的結果麼?到頭來,也不過是幻夢一場,絕世華顏,也抵不過一顆真心。正如他所說,自毀容顏以易真心,千千美貌不再,他的真心,亦有了歸宿……
    湖漾依舊,又是斜風扶柳,淺草沒蹄的大好時節。扁舟上一對男女,藉著這風,互訴對彼此的情意。喁喁私語,你儂我儂,羨煞岸旁觀柳人。看不清舟上人的模樣,隻覺這對男女很是相配。女人的臉上,泛著微光,和著這陽光,教人溫暖十分。千言萬語,難抵溫情脈脈的注視,他沉醉在這對魅人的黑眸中,許久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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