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曦站在人行道中間，似乎有點忍耐，有點急切還有點不爽，反正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董建不走了，轉過身上下打量麵前這個人，劉昭一臉不耐的盯著楊晨曦，隻有潘瑤此時覺得很無措，站在那裏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董建覺得好笑。捅了捅劉昭，“這就是那個楊晨曦啊？”
    劉昭無言地點點頭。
    就聽董建又補了一句，帶著濃濃的無奈，還有疑似醋味的感覺，“這小樣還真有程瑾那麽點味道，怪不得瑤瑤沒啥抵抗力呢。”
    僵持了一會兒，楊晨曦倒是很堅定，氣定神閑地走過來，看了看董建和劉昭，明顯對董建懷有更濃重的敵意。
    “瑤瑤，我有點事想跟你說，有時間麽？”雖然人稱是說的潘瑤，但是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董建。
    潘瑤先是一愣，她沒有聽過楊晨曦這麽叫過他，今天怎麽用了這個疊字的名字呢？再有為什麽楊晨曦忽然這麽凶？？
    劉昭聳聳肩，表示沒有什麽意見，但是董建不是很高興，他拉了拉潘瑤。
    “誰允許你叫她瑤瑤的。”似乎在對這名字的所有權進行維護。
    潘瑤有點摸不著頭腦，看看董建。董建黑著一張臉也在看她，兩個人對視了一眼，董建的臉又黑了幾分。
    劉昭衝楊晨曦使眼色，雖然他對楊晨曦有成見，但是那成見多半來源於韓牡丹，對楊晨曦本人倒是沒什麽印象，現在劉昭看見董建這個樣子，頭都大了，他知道董建生氣了，別看平時董建嘻嘻哈哈的，跟誰都打打鬧鬧，很少生氣，但是他真生氣的時候是內斂的，先是隱忍著，然後才突然的爆發，劉昭怕董建生氣起來沒法控製，一把拉過董建。
    楊晨曦也貌似心有靈犀，拉了潘瑤就走。
    潘瑤嚐試著甩開楊晨曦禁錮的手，未果。
    “到底有什麽事啊，非要今天說。”潘瑤有點不滿意，她好久沒見到董建了，還沒跟他好好聊聊呢。
    楊晨曦聽了一愣，站住看著潘瑤。
    “你很想跟那個男生出去？”
    潘瑤蹙眉，歪頭，覺得楊晨曦問的很奇怪，但是又說不出怪在哪，她的確是很想跟董建出去，就點點頭。
    楊晨曦看了潘瑤一會兒，這個時候，已經走到學校後麵那條沒什麽人經過的小巷了，現在是白天，學生放學都走沒了，上班族還沒有下班，不上不下的時間巷子裏很寧靜。潘瑤和楊晨曦站在巷子前半部分，對視，氣氛有點詭異。
    “到底什麽事？”先妥協的是潘瑤，她搞不明白楊晨曦抽什麽瘋。
    “沒有。”楊晨曦好像提起了氣，又泄開，反反複複。
    潘瑤看楊晨曦這幅猶豫著有話又說不出的樣子，心就軟了。
    “是說韓牡丹那件事吧，沒事的，我沒當回事，咱們本來也就沒啥，等有時間了跟她把話說開了就好了。”潘瑤把手插在長袖的口袋裏，胖胖的身子從側麵看頗豐厚，嘟嘟的圓圓的臉，感覺很多肉很柔軟。楊晨曦看著看著下意識就想捏捏，想了也這麽做了，手感也確實很柔軟。
    他根本沒想和潘瑤說韓牡丹那件事，他想說另一件事，另一件想了很久很久也想不通的事，他想問問潘瑤，問些什麽又不太明了，但是總是覺著問了就一切清晰了，包括他剛剛看見那個白衣服的男生摟著潘瑤時他控製不住的怒氣，還有剛剛潘瑤說想跟那個人出去時他一下子上湧的落寞。什麽變了，但是還沒有足夠的量變達到質變，所以他的心很模糊。
    這個捏臉的動作來的著實突兀，兩個人都愣住了，楊晨曦呆著看潘瑤，手僵在半空，空氣都凍結了。
    楊晨曦的手機突然響了，聲音很大，特殊的音樂。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個讓人欣慰的插曲，反正尷尬的氣氛是蕩然無存了，但是當楊晨曦掏出來看的時候，卻覺得跟世界末日差不多。
    韓牡丹。
    楊晨曦跟韓牡丹現在根本沒法溝通，他說了無數次不可能，也說過無數次不關潘瑤的事，可是那個麻煩的女人就是不聽，油鹽不進，楊晨曦覺得自己太冤了，哪有一個人被人喜歡得這麽費心費力的？
    正尋思著該不該接呢，鈴聲自己就沒了，似乎那邊已經掛斷。巷子裏的兩個人一瞬間都有點莫名。
    楊晨曦尷尬的笑笑，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潘瑤再大的神經也有點不自在，不看楊晨曦，側過頭看巷子口，這時一個人影躍進潘瑤的視線，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
    楊晨曦也感覺到了。
    帶頭的是韓牡丹，她的後麵還跟著幾個看起來就不像好人的。
    韓牡丹的臉都扭曲了。
    “哥，就是這個賤人，她找人把我踢傷的！”韓牡丹指著潘瑤對著身後穿跨欄背心的人說。
    潘瑤順著看過去，又是一個冷戰，這次也不是怕的，著實是這個天氣看到這副打扮，潘瑤感同身受了，立刻一身雞皮疙瘩。
    那個被韓牡丹叫哥的人就哼那麽一聲完了就沒聲音了。潘瑤看看不知啥時候擋在身前的楊晨曦，看著他直挺挺的後背有些出神。她能感覺到楊晨曦的緊張，但是莫名的自己一點都不緊張，可能是因為麵前的背影很安心，也可能因為潘瑤篤定這些人雖然凶，但是一般不會動女生。
    潘瑤想對了，這些人不動女生，但是他們之間有韓牡丹，這個人是女生，她會動手。
    “你怎麽又和她在一起？”韓牡丹看看潘瑤，對著楊晨曦居然有點撒嬌的味道。
    這邊撒嬌，可是楊晨曦不買賬。
    “跟你有關係麽！”
    潘瑤想，完了完了，楊晨曦這個傻小子，這個時候不是不應該激怒這頭動物麽！果然韓牡丹生氣了，越過楊晨曦就要拉潘瑤。
    “我讓你沒關係，這賤貨死了就好了。”
    一邊動手還一邊賭氣的嘀咕。楊晨曦哪能讓她得逞啊，擋住潘瑤那麽輕輕一推，韓牡丹沒料到，就這麽往後跌了下，正好跌在她那個哥的身上。這下徹底乍毛了，韓牡丹本來就沒想到楊晨曦會推他，在她的印象裏，自己和楊晨曦一起長大，就算他不喜歡自己也不可能動手，所以才那麽明目張膽地在楊晨曦麵前動手。越想越不對下一秒就衝楊晨曦撲上來，現在她的心情，震驚大於不甘心，不甘心大於想要找潘瑤算賬。
    那些個人一看這種架勢估計是怕韓牡丹吃虧，也參與進來，本來不是很寬的小巷立刻變得擁擠，五六個人擠成一團，一個叫一個，聲勢倒是很足。潘瑤在楊晨曦身後也被波及到了。韓牡丹跟不要命了似地，毫無章法張牙舞爪，連後麵那群人都有點招架不住，有些人開始往後退。
    混亂之中叮當一聲，不知道誰帶的刀掉了，聲音不大，但是被韓牡丹聽見了。誰也說不上當時是怎麽個情況，反正韓牡丹撿起那刀，衝著楊晨曦身後的潘瑤就刺，她的弧線掌握的很好完全繞過了楊晨曦，直接對著潘瑤。後來潘瑤懷疑，那個時候韓牡丹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楊晨曦自然看見了，韓牡丹身後的人也看見了，楊晨曦想架開她，她身後的人也不想出事，十幾隻手也要拉開她，潘瑤也想躲開，幾下一摻和，本來能拉開的刀順著潘瑤的左胳膊劃過，鵝黃色的長袖被開了個口子，殷紅色的血濺到衣服上，分外顯眼。
    韓牡丹傻了，所有人都傻了，她根本沒想到會真的出血，她本來以為潘瑤能躲開，她看著潘瑤仿佛她是一部好看的電影般一直看著。
    楊晨曦抱著潘瑤，已經不知道怎麽辦了，他的胸口突然像被剛剛那把刀撕開了一樣，他甚至能感覺到血液在往外急速流淌，剛剛那一瞬間他隻看到了那抹紅色，他以為潘瑤傷的很重，心差點就掉出來了。
    那一瞬他明白了很多，模糊了很久的心緒終於撥開濃霧見天晴了。可是他的心情卻沒有那種茅塞頓開的快樂。
    除了韓牡丹、楊晨曦這些亂七八糟的人也傻了，他們隻是來給韓牡丹撐場麵的，誰也沒想到能見紅，按他們的規矩見紅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更何況潘瑤胳膊上那口子不長但是深，血流的多，應在鵝黃色的衣服上超級紮眼，看起來很嚴重，幾個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一時間巷子裏又恢複了原本的沈默，大家都站著，潘瑤被楊晨曦抱在懷裏，胳膊上很痛，血一直流著。
    給潘瑤送還書包的劉昭和董建看見的就是這種情況。潘瑤被楊晨曦整個抱在懷裏，從巷子口看不全，隻能看見那隻傷了的胳膊，血跡嚇人。董建以為潘瑤傷的極重，眼睛漸漸變紅，冷笑著看看楊晨曦，看看韓牡丹，還有那些已經徹底不明所以的混子，衝著劉昭忽然一笑：
    “劉昭，我能殺了他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