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建，你知道我喜歡程瑾麼？”
    董建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知道我喜歡程瑾麼？”潘瑤抬起頭，又重複了一遍，語氣堅定。
    董建木然地點點頭。
    朔風忽然竄出，吹起了董建沒有任何保護的發。
    “是不是最近聽人說的？”
    董建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隻好照實點點頭。潘瑤最後一點期望都破滅了，苦笑了一下。
    “程瑾也知道了吧！”再苦笑，“他肯定煩死我了，我這個人沒自覺，這麼醜還喜歡他，不要臉！”潘瑤說這話的時候靠在立交橋的牆壁上，背後是被車震得有點顫抖的石頭，冬天裏，很涼很涼，卻讓人很清醒很清醒，其實潘瑤現在不應該這麼清醒，她該好好睡一覺，忘了才是最好的。
    她這個樣子看起來格外落寞，人變得很小。
    董建急了，看著潘瑤這個樣子，他的心莫名痛了一下。
    “你怎麼這麼說自己呢？程瑾也沒說什麼啊！”董建一把拽過潘瑤，“你怎麼這麼愛鑽牛角尖！如果真是你想對了，那程瑾他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難過成現在這樣，你醒醒吧，他不喜歡你是他的損失，你就是你，就這一個事你就絕望啦？站不起來啦？除了他沒別的男人啦？”
    最後董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平時那個嘻嘻哈哈的董建消失了。
    有車從兩人身後呼嘯而過，留下一抹白色的蹤跡。
    “更何況他也不能再呆多久了，你何必呢！”聲音很小，像是不想讓對麵的人聽到。比天上雲飄動的聲音還空靈。
    “什麼不能再呆多久？？”還是聽到了。
    “沒什麼，”董建有點不耐煩地抓住潘瑤的手腕，“潘瑤，你記住，就算沒有程瑾，你還是你，你不是為他活著，至少還有我呢，我董建也不比他差多少，在他那累了就考慮考慮我吧，在我這，肯定不會讓你這麼絕望的。”
    潘瑤剛剛一門心思沉浸在那個再呆多久的話裏，忽然被董建捏得有點痛，又聽到了這樣一番話，頓時愣住了，任董建拉著她往前走，一直到潘瑤家樓下也沒鬆開手。
    “回去吧，我就想說沒什麼大不了的！”董建放開捏得過分用力的手，“你先上樓，我看著你上去了，再走！”
    潘瑤愣愣地點點頭，拐彎的一刹那，淚像絕堤了一樣傾泄而出，滴在地上濺起陣陣塵土香。
    董建，我知道你隻是可憐我，但是有你這份心，足夠了，我會堅強的，隻是如果讓我忘記喜歡程瑾，太難了，難到比停止呼吸還麻煩。
    時間轉瞬即逝，眨眼之間，聖誕節臨近。
    流言一旦開始，離肆虐就不長了，潘瑤喜歡程瑾這條本不是空穴來風的信息，再加上有人授意跟慫恿，越發不可收拾。
    沒過多久，連劉昭都知道了。
    那天劉昭在回家的路上等潘瑤，這個行為很不符合常理，劉昭回家的路和這條小路截然相反，如果他出現在這條路上，除了找董建，就是“捉拿”董建，今天他居然兜頭叫住潘瑤，很不正常。
    潘瑤抑鬱了一段時間，難得心情不錯，此時好奇地看著劉昭，等下文。
    董建看劉昭的眼神跟母雞看見老鷹似的，大有“你要是亂來我跟你拚了”的意思。
    劉昭實在受不了那個犀利的目光，衝董建擺擺手。
    “你別跟著瞎摻和！趕緊走你的，我上次在基地就說了，你別澇我手上，什麼後果自己清楚，我今天就跟她說點事，你別藏著掖著的，她又不是你什麼人！”
    最後幾個字音咬的格外重。可是董建跟吃了秤砣似的，鐵了心，話也不說，超級反常，拉著潘瑤就走。
    “你當我說話放屁？”
    本來潘瑤想笑，劉昭這句話不是自己罵自己麼！可是看見劉昭的臉色潘瑤笑不出來了。
    劉昭徹底怒了，他散發出來的怒氣像清晨厚重的霧，讓人寒冷又窒息。跟董建光嘴上痞不同，劉昭是真痞，說嚴重點是混，而且混得還挺好，混的時間很長，平時人家都尊稱他一聲哥，估計這次董建刺激到了這個平時跋扈的人的神經，劉昭一拳打在董建肚子上，董建疼得冷汗都出來了，站都站不穩。
    劉昭趁這個時候一把拉了潘瑤轉身就走，頭都沒回一下。潘瑤倒是擔心董建，想掙開劉昭禁錮的手去扶董建，看看他傷著沒有，無奈卻被劉昭更緊地拽住，幾乎是拖著走一路。
    因為潘瑤值日回來得比較晚，這條路上幾乎沒什麼人經過，但依稀會路過些和潘瑤一樣值日晚歸的人，董建和劉昭都是學校裏的名人，現在這副樣子，著實讓那些八卦的人好奇又不敢多看，潘瑤搖搖頭，不知道明天這又能傳出什麼樣的“緋聞”。
    走了大約有十分鍾，潘瑤有點不耐煩了，再掙，誰料到劉昭順著這個力氣就放開手，潘瑤好大的力氣一下落了空，差點重心不穩滑倒在地上。劉昭好整以暇地負手在一邊看熱鬧，把潘瑤鬧個紅臉。
    “你喜歡程瑾？”
    潘瑤沒料到劉昭說這話，一時愣了愣，有點沒反應過來。
    “果然是真的！”劉昭自說自話，“沒想到你小丫頭來真的，膽子還挺大！”
    “關你什麼事，大男人這麼八卦！”潘瑤知道劉昭說她膽子大是間接說自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兩天都被這個事快逼瘋了，再加上對剛剛董建挨那一拳耿耿於懷，這下不咬人的癩蛤蟆被逼生氣了，沒牙也反咬一口，“什麼人啊你，又八婆又不講理，平時和董建怎麼好怎麼好的，誰知道上來就打人！你是豬啊！”
    潘瑤自認為發狠地瞪了劉昭一下、扯了扯書包，拉開架勢就要走人，那意思就是“你是禽獸我不奉陪”。但是，請注意，如果潘瑤的這個動作發生在電視連續劇的女主角身上，那可就氣勢十足，像模像樣，可最關鍵的是這個動作是沒有絲毫發狠氣質的潘瑤來做，一點說服力都沒有，整體的感覺除了有趣就是有趣。
    劉昭被丫頭這個架勢給逗樂了。
    “怪不得劉昭那大傻子和董建那小傻子都喜歡你呢！”拍拍潘瑤的頭，“這性格，挺可愛的！”
    潘瑤剛剛憋好的氣勢被紮了個洞，呲呲呲地就泄了氣，撇撇嘴。
    “我知道你在埋汰我，你心理肯定跟別人想得一樣，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其實我也沒故意想讓別人知道，我就是想等到畢業了就完了，悄悄的，除了我沒人知道，這樣程瑾也沒這麼麻煩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潘瑤抿著嘴唇，“其實程瑾和董建都是好人，你別說他們倆了，程瑾從來不知道我喜歡他，董建也是可憐我才那麼說的，都是我不好，所以你別再打董建了，他其實也不是故意想針對你的！”
    越說眼睛越不能集中焦距，越說越望著天。
    冬季早早落下的黑色幃幕上，有鑽石般的星星在閃耀。
    程瑾和董建就像這些星星，不，劉昭也像，而自己，就應該站在這裏仰望，隻能仰望，不能觸碰，連動了念頭都是褻瀆。
    這下換劉昭不知道怎麼辦好了，看著對麵潘瑤被為聖誕特別準備的紅色燈光照得微亮的沒有瑕疵的皮膚，心理居然一緊，連此次的目的都差點忘了，已經有些可以理解董建和程瑾了，這個丫頭乍一看不怎麼樣，但是接觸下來才發現確實是有內秀的，她性格裏的謙卑或者自卑，處處為別人著想都恰到好處地可愛，忽然有點心疼眼前的人。
    “傻丫頭！”劉昭歎氣，“喜歡程瑾沒什麼好自卑的，不妨試試親口跟他說，沒準就成了呢！”
    聽了劉昭的話，潘瑤突然笑了。
    “你也在安慰我。董建、周甜都這麼說，你們一點都不會安慰人！不過還是謝謝了！”潘瑤一邊說一邊轉身，真的想走了，“你最好還是去看看董建吧，我剛剛好像看見他冷汗都流出來了，其實他還是挺在乎你這個朋友的，就算他不承認也能看得出來！”
    劉昭終於想了起來，低聲咒罵了一聲飛一般地跑了。
    潘瑤卻沒走，轉身衝他的背影默默揮揮手，還是笑著。
    劉昭你似乎也是個好人。
    劉昭不熟悉潘瑤，所以他並不知道，在這樣的場合潘瑤今天的話說得太多了。
    如果不是被逼無奈或者是絕望，她一向不隨便和不熟悉的人吐露心思。
    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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