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承  無根魂,異世人——前塵莫測身難安。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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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身生父母,不知祖籍何處,魂魄亦無來去的根由。葉暖的靈魂輕飄飄地脫離肉身,無拘無束地飄蕩在天地,脫離陰謀的束縛,她第一次感覺鳥語花香、陽光燦爛的世界是如此美好,葉暖仰頭看天,剛要張開懷抱大吸一口空氣,忽覺烈日下的魂魄慢慢變淡,腦中隨即迎來一片空白。
    把葉暖從混沌中喚醒的,是脫離肉身後,消失許久的疼痛。痛苦的程度雖較車禍時輕,卻因為集中在一處,反而更加清晰,憑借迷糊的意識,葉暖感覺到正有什麼人揉搓著她的手臂,伴隨著疼痛的,是“哢噠”一聲脆響,像是接骨所發出的聲音。
    未等她反應過來,耳邊已經響起低沉的呼喊:“孩子,孩子,你醒醒!”邊喊邊用粗糙的手心輕輕拍打著她的麵頰。
    疼痛漸漸消止,皮膚輕觸的感覺變得無比真實,真實得都要讓葉暖以為她的靈魂還在身體上。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葉暖甩甩頭,想擺脫外界的糾纏,隻是身體一動,才感覺不對勁。
    不是身處撞扁的車內時的受製,而是肌肉僵直,身不由己。葉暖睜開沉重的雙眼,像是冬日般淡薄的光線中,一位年約三十多的婦人半跪在她麵前,身形比都市中女子粗壯高大,裹著青花布做成的棉襖,下身也是同色的褲子。棉襖沒有盤扣,隻用一束一指闊的布腰帶斜斜束住,多餘的對襟相疊,所以寬度正好,長度卻實在太長,以至下擺在地上拖了二十幾厘米。腦後梳著古裝電視中已婚婦女的發髻,隻不過是最簡單的一種,而且還有幾束散亂在外,頭發由於缺乏營養,蓬鬆毛糙,整個頭部,在麵朝陽的葉暖眼中勾勒出的影像,像是猛張飛臉上四處張狂的胡子。
    婦人左邊是一捆柴,右手邊是一把大砍刀,一見葉暖睜開眼睛,舒了口氣,半跪的身體換了隻腿:“孩子,你是從山上落下來的嗎,怎麼隻有你一個人?”
    孩子?二十三歲對於三十歲,怎麼也不算是孩子吧。葉暖剛想笑,忽然愣住了,平躺在地的身軀,尚不足一米,看模樣一如五六歲,穿著複古的粗布長褂,腳上一雙虎頭靴,錦緞麵料,虎頭繡得栩栩如生。這是怎麼回事?葉暖眼眸因為極度吃驚而大睜,再也無法保持以往的鎮定。
    葉暖麵上的驚懼,看在不知真正原因的婦人眼中,誤以為因為是見了陌生的自己而害怕,婦人立即慌手,一邊擠出笑容,一邊放柔聲音安撫葉暖:“孩子,不要怕。我不是壞人……”
    這一笑,原本就分布在婦人眼角的幾縷皺紋又有了加深的趨勢,顯老的麵容和純樸的語言,倒頗能安撫人心。葉暖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麵對婦人的疑問,隻轉開臉,合起眼瞼一言不發。她強自平複心境,細細思量起目前狀況。都說女子是水做的,那麼身於陰暗,長於陰謀的她,必然是烏墨與泥漿水的混合產物。這樣的她,地獄都收容不了,所以才放任她四處飄蕩,寄生到另一具軀殼上吧。
    而這具身體的原主,因為某種原因掉落山崖,被眼前婦人所救。
    這樣的命運,何等匪夷所思。隻是目前最主要的問題,不是思考已過去的往事,而是弄明白身在何地,以便規劃最適合自己的生活。葉暖依靠未受傷的左手臂,吃力的支起上半身,開始環顧周圍環境。
    身後是陡直的山崖,前方是荒無人煙的山野平地,左側百米遠處是高大繁密的山林,這是山地地貌。稀疏紅黃的樹葉和路旁枯黃的茅草,顯示目前的季節是深秋。中國雖大,也沒有大到同時囊括兩個季節。而這具身體和眼前婦人的穿著打扮,也不是她原來時代所有。
    是否真有異度空間存在?因為從來沒有人證實,所以無從知曉。但眼前的真實場景和右手臂的疼痛,卻提醒葉暖——麵前所遇,不是夢境!
    憑借她現在的實力,根本無法在這未知的世界生存。她該怎麼辦?葉暖無奈地閉上眼,第一次有了無所適從的驚惶。
    “別怕,好孩子。”耳旁依舊是剛才婦人的聲音,正溫和地拍著她肩膀安慰,“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你家大人呢?”許是看出葉暖一身平常服飾和姣白如玉的麵容中的不協調,婦人頓時明了,歎氣道:“唉……這世道!又是人販子造的孽,好好一個孩子被拐走了,家裏不知哭成怎樣呢。”
    “你可記得你家在哪,叫什麼名字?”長噓短歎完,婦人又略帶希望的追問。
    葉暖抬起頭,緊抿著唇,搖了搖頭。
    “還真下血本,連前塵夢都舍得灌。怪不得一問三不知。”婦人聯係葉暖的來曆,自言自語。看了眼身邊的柴火,微有遲疑後又道:“要不我先帶你去鎮上衙門,給你找家人,好嗎?”雖是詢問,但因為葉暖年幼,兼之方才問她不答話,婦人就自己拿了主意,邊說邊抱起葉暖。
    深秋的早晨,空氣中帶著無法抵擋的冷。沉浸在一開始的張惶時,葉暖並沒有感覺到寒冷,直到被婦人抱入懷中,才發覺絲絲縷縷的寒意,早已滲入體表。婦人摸了摸她冰涼的雙手,托著她後臀,像抱一個嬰兒般圈緊了她,用自己的身體,築出一道擋住寒風的牆,空餘的手,包住她的兩隻手。
    溫暖的,何止是身體?輕易不流淚的她,在這一刻,忽然落淚。心中有股衝動,不要離開,就跟著她!葉暖抬起淚朦朦的雙眼,揪緊婦人的衣襟,呢喃道:“我不去,我不去!”
    婦人蹲下身,抬起袖子,抹去葉暖眼角的淚:“乖,你家人要擔心的,聽話。”
    “不要,不要!”雖不知如今是何年代,但古代女子地位卑微,大戶人家女兒,即使錦衣玉食供著,到時候多半還是免不了犧牲,成為為了家族利益聯姻的籌碼。身不由己,比之貧窮更讓葉暖害怕,葉暖緊緊揪住婦人衣服,嗚嗚地哭著,眼淚鼻涕橫流,看起來很是傷心。
    “那怎麼辦?”眼看勸說無望,婦人歎了口氣,妥協道,“要不你先跟我回家,到時候我去縣城看看,是否有找孩童的尋人榜。”
    隻要能留下來,就代表事後有轉圈的餘地,葉暖聞言稍稍放低哭聲,哽咽一會收住悲傷,扭動著身體,示意婦人把她放下。
    婦人察見葉暖情緒回複平穩,婦人依言把她放到地上,。未等婦人開口問話腳踏到實地,葉暖心中一穩,拿捏著孩童的語調,抬起頭看著婦人的眼,握著拳頭像發誓般一字一句道:“姨姨背柴,我跟著你,自己能走!”
    打定主意不做拖累,葉暖臉上鄭重的神色,打動了婦人:“好,我們回家。”婦人背上木柴,伸手拉住葉暖。
    山路崎嶇,並不好走,婦人幾次蹲下身,欲抱她,葉暖都搖搖頭,堅持著,“我不累,能走!”婦人見她心性堅強,也難勉強,隻是心中都有讚歎對她反而更為憐惜,下意識放緩步子。
    迎著太陽升空的方向,走了大概半個小時,地勢漸漸平穩,散亂稀落的灰黑色矮房子出現在葉暖視線中。婦人垂下頭,目光溫柔,帶著笑意告訴葉暖:“馬上就到家了,好孩子,再堅持一下!”
    腳底許是生了水泡,每走一步,都疼得鑽心,葉暖害怕一張口就要呼出痛苦,抿緊唇不語,點點頭算作回答。
    婦人的家,在村子最西邊,灰色的是泥塊做的牆,黃色的是茅草杆搭成的屋頂,院中一角,插著樹枝編成的籬笆。
    “到了。孩子,別嫌我家簡陋,你先住著。”婦人放下背上柴火,提在手中,準備領葉暖進門。還沒走近,就見一團紅色的影子,像一頭快樂的小鹿,奔跑過來。
    “娘娘,你回來了?”紅影衝到兩人麵前,滿麵喜色,瞥見婦人身側的葉暖,愣了愣,忽然麵上一紅,身體一扭,躲到婦人身後。
    婦人把原本兩隻手抓著她背後衣服的紅影拉到麵前:“哎喲,我的柳兒多大人啦,見了人還這樣害羞哪?”笑著打完趣,撫著紅影頭頂給葉暖做介紹:“這是我柳兒,七歲。”
    紅影清澈的眼珠,往葉暖臉上一溜了半轉,麵色更紅,得空一頭撲到婦人懷中。
    懷中亂拱的腦袋,頂得婦人大笑,及至瞧見葉暖一臉黯然,才收聲拍著紅影肩,提醒紅影道:“好了好了,妹妹可比你小,再不出來,可要笑話你了。”
    紅影扭捏兩下,才露出頭,但是頭還是很快就低了下去。,葉暖這才看出他是個男孩,身形纖瘦,眉目清秀。
    “妹妹要在我們家住幾天,柳兒可歡迎?”婦人繼續笑著,問紅衣男孩。
    男孩咬著下唇,終於敢正視葉暖,卻隻看著她不回答。葉暖心中一個咯噔——她忘了,誰都有家人,婦人雖說收留了自己,可她家人呢,歡不歡迎?葉暖一聲不吭地站在一旁,一顆心,如同吊在一根線上左搖右擺、惶恐不安。
    腦中更是紛亂——前身被林國強派人領她到葉家時,葉家的小女兒知曉她要留在葉家,當即就指著她大叫“我不要她當我姐姐,把她趕出去!”雖說葉家人馬上賠笑道歉,誰都明白,那是看在林國強麵上。以至於後來,她所謂的妹妹,時不時諷刺她是送上門的。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再多的諷刺,她也隻當沒聽到。可是,如果真沒聽到,為何夜夜夢中,她總是淚濕枕巾?
    假如能由葉暖選擇,她寧願呆在缺衣少食的孤兒院,也不要麵對那樣虛情假意的表麵風光。然一切都隻是如果假如,對於身不由己的人來說,就連這些設想都是奢望。
    男孩身上紅衣的顏色,由於洗滌次數多而褪了色,麵容雖清秀,卻因為長久饑寒而失去這個年紀孩童該有的紅潤。回答說不願意,才是最正確最合理的答案。何況葉暖也有自知之明,再怎麼弱勢,再怎麼活不下去,她也不願拖累這個家。葉暖下意識站直身體,隻待男孩說完話,就準備離開。
    男孩看著葉暖平靜的眼,羞怯地低下頭,發出“嗯”的一聲。
    旁人的心思果然難測,葉暖無論如何也料不到答案會是願意,她還立在原地發愣,婦人已伸出手,一手一個,牽起葉暖和紅衣男孩:“還愣著幹嘛,走了七八裏山路也該累了,快回屋坐著。”
    直到被拉進屋,按到椅子上,葉暖才回神,她一骨碌站起,朝婦人彎腰行了個謝禮:“謝謝您,我想我還是走吧。”
    “為啥道理?”婦人驚訝的看著葉暖,從葉暖神色中看出幾分她心中的顧慮,對於她的的懂事又有些欣慰又有些感傷,隨即拍著她葉暖頭安慰地笑道,“你這孩子!要麼死命求我留你,要麼死命要走。你不要擔心,我家雖窮,留你吃幾天的飯還是有的。”不待葉暖推辭,婦人遞過沾了水的帕子,示意葉暖擦幹淨麵上的灰黑,又道:“家裏就我和柳兒兩人,把這當家,你也別拘束。或者說,你嫌我家條件簡陋?”
    話說到這個份上,葉暖要是再不領情,倒真像是嫌棄她們了。如果這具身體本來屬於的家真的有消息,那她就順水推舟回了吧,到時留下些銀兩,也算是對婦人一家的報答。
    打定主意,葉暖也就安心住下。張家村最西麵的這幢泥草屋,是葉暖輾轉異世的第一站。
    此地名為烏有大陸,有兩千六百三十九年文明史。前兩千一百一十八年的發展,基本與葉暖原本世界相同,直到後五百二十一年,曆史才發生偏差。偏差的起因,是史書上濃彩重墨的一筆——
    烏有大陸兩千一百一十三年紀,禾國太子武鴆殺老皇帝自立為明武帝,為皇三年,誅盡五位兄弟。帝荒淫,日日醉夢笙歌,在朝奸邪當道,在野民不聊生。
    明武四年,異族犯境,半年之內,奪禾國十三座城池,殺男子二十萬,城中女子盡被掠。明武帝欲割城池十座,年奉金銀百車,獻美人一千求和。
    時,其養於安平山保平寺中七公主天賜年十五,長成。公主號天賜,生時紅光漫天,一連三日三夜均啼哭不止。得道高僧悟覺判曰:身帶七世煞氣,有救世之能,亦有變天之力。
    托於保平寺高僧悟覺座下,日習文,夜聽禪。明敏好學,過目不忘,尤以知其一而明其百聞名。性灑脫,不好紅妝好武裝,時與身側侍衛對練,據傳其武藝高深,招式奇異。縱覽烏有大陸兩千年曆史,奇如武學開山鼻祖武子,所創一十八招猛獸拳,亦由常年在山中觀察猛獸而悟得。公主年五歲,所涉足之地,僅安平山與京城兩地,萬無無師自通之理。然查半載,無師承,唯有解釋——天賦異稟,生而就有。
    天賜公主十三歲上,禾國大將何守業觸怒帝寵妃李妃之父李太師,被誣為通敵,明武帝下令誅盡何家九族。得天賜公主上書求情,八百女子被救。八百人中,年十五至四十人五百,被公主安置於安平山下,訓做女子護衛隊。
    值國之將亡之際,公主天賜一怒而起,廢庸皇,率何家女子兵三百,領國中剩餘十五萬兵,全力迎戰。狼牙山一役,以詭異火器大敗異族軍隊,勝而直追半載,異族臣服,收十五城失地,迎被掠女子回國。
    公主萬民歸心,登帝位,肅朝綱,夙興夜寐一年,氣象漸好終得撥雲見日。然男子亡者大半,朝中人丁凋落,女帝破格取女子為官。
    而後數年,天地漸變,女子位尊,男子位卑。位尊者,實力必然需要淩駕於位卑者。故而女子服食健木以強壯身體,男子吞服媚草來弱化剛硬。
    ………
    即便女子高高在上如太陽,究其本質,依舊是女為陰,男為陽。陽者壯也,陰者柔也。天地萬物,經曆數以千萬年的物種選擇和自然淘汰,形成了各自特有屬性,因為人力強行改變,即是有違天道。因為這個緣故,此地男女的生育能力很差,女子中六成難育,男子中三成不育。婦人娶了數十位夫郎,能獲一子(女),就已經算是祖宗保佑。女、子是傳宗接代的唯一,為了所謂的血脈傳承,形形色色的方法和對策,層出不窮——
    富女廣納夫郎,是其一。多娶夫郎外,找尋體型健壯的鄉野男子(農家家貧,為保生存,男子都參加勞動,極少服用媚草)為外室,名為小郎。若置外室而依舊不孕,方買來年紀介於十五至三十的小娘(生育司專門搜尋貧家幼女,非正常培養——不服健木),代孕。
    高門大院,最是講究血統,小娘生下女兒後,即完成使命,消失無蹤。然世人皆有父母,血緣的關係如何了斷,小娘所生的女兒成年後,時有反出家族,甚至謀害娘娘的事情發生。
    一個國家,是由無數小家組合而成。如若家庭人丁凋零,國勢自然也就難以興旺。禾國人口的出生周期,平均十九年一輪,自建立女子為尊的時代一百年後,禾國人口比之戰亂時還減少一成。國民大急之下,才發現其原因是服食的健木和媚草改變了正常的體質。隨後三百年,男女漸漸減少健木和媚草的服食量,人口稍有回升。
    人往高處走,代表幸福與享受到權勢富貴,自然是人人羨慕的追求。然世上之事,唯有付出才有回報。即使繼承了祖宗的富貴,也得花費大量精力去守,何況是出生於鄉野阪築之間?因此雖然明白健木對生育的影響,禾國女子還是無法戒除那可以增強體質的誘惑,而這其中,尤其以富貴中人為甚。
    人之貪欲,好比猛虎,嚐過權勢在身的滋味,又如何肯放手?平常女子隻在十二至十八歲間服健木,而貴族女子所服的健木,不僅品質上乘,還要服到二十。碰上那些瘋狂的貴女,往往服滿十年。
    生老病死之事,最講究公平,有所得,也必有所失。因為這個緣故,越是富貴中人,越不易生育。就像民間一首歌謠所唱:“生女如千金,生子銅百串。百銅已不易,千金難上難!”
    不過人之所以為人,與動物的最根本區別,就在於能排除萬難。後七十年,第三種方法應時而生,即由人販子手中買來螟蛉女(後文簡稱螟蛉),當作自家孩童撫養。螟蛉之女,最常見的,是三等的鐵螟蛉,來自山野,麵貌一般,資質平庸,時作為大戶入門子媳。二等銀螟蛉,麵容秀美,從鐵螟蛉中篩選出,因無殺母之仇,故無反心,勉強做個家業的傳承。
    人分三六九等,螟蛉也是如此。對於那些真正富貴的貴族,雖然求女若渴,也得看水源來自何方。在她們看來,一等的家業,就該由一等的人才來繼承。平常小門小戶出生的螟蛉女,根本無法入得她們眼。
    供求市場的存在,決定了買賣存在的合理性。一心鑽在錢眼裏的人販,哪會放過這樣賺錢的買賣?受一等一的大戶所托,她們自數千裏外,拐來四至五歲之間,聰明靈巧作為家主來培養的富家女,此之為一等的金螟蛉。這樣的孩童,其珍貴程度是想當然的。事先踩點用去的功夫不說,光是為防止拐帶途中孩童掙紮,消息走漏,灌下的那一瓶前塵夢,黑市售價已達五金。前塵夢不影響智力,隻讓幼女不複先前記憶。人若終其一生都不知其所來,自然隻能一心安於後來的家。
    被拐的家庭,痛不欲生,無奈一女難求,時人各掃門前雪,就連官衙,亦是下意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相當於無聲的默許。可歎人之私欲,為害甚廣。
    葉暖所占據的這個身體,身體協調性極好,麵貌尤其姣美,很有可能是螟蛉之中的金螟蛉,要尋回家,難度頗大。
    一連三天,鎮上都沒有有關於這具身體的消息,鑒於以往螟蛉,曾有被府衙衙役轉手倒賣的事件,婦人自然不放心隨意把葉暖的消息透露出去。
    然則天下沒有密封的牆,作為張家村一村之長,張大福的消息總是比旁人更為靈通。
    張大福今年三十有三,夫郎八房卻隻一子。眼看傳家立業無望,她心焦若焚,時常夜半驚醒。
    原本打算買個銀螟蛉,無奈農家家底不比城中富賈,即使傾家蕩產湊足五十金,恐怕那買來的螟蛉也不會安心跟著她們一家老小喝西北風。
    周圍農家不是沒有適齡孩童,但附近村,相互知根知底,誰能保證過繼來的女兒長大後會不會謀了她家產再回本來的家?為他人作嫁衣裳的蠢事,她張大福不會做。
    挨不住家中老母老父日日在耳邊嘮叨,她方買了個鐵螟蛉,留待做獨子張來妹的子媳。到底不是自個肚子蹦出來的,呆頭笨腦,塌鼻小眼,她怎麼看這魯女怎麼不順眼。
    這幾日,她打聽到村西頭寡婦張平一連三天,天不亮就往鎮上趕。賣柴夥哪裏需要這般偷偷摸摸,張大福趁著張平第四日出門後,悄悄來到村西頭。
    注:“螟蛉女”一說,我由“螟蛉有子,蜾蠃負之”的故事化來。
    詩句出自《詩經·小雅·小苑》。古人以為蜾蠃不產子,於是捕螟蛉回來當義子喂養。其實,古人的結論是有誤的,螟蛉是一種綠色小蟲,而蜾蠃是寄生蜂,它常捉螟蛉存放在窩裏,產卵在它們身體裏,卵孵化後就拿螟蛉作食物。——以上來自百度大叔。
    ps:至於真正螟蛉的作用,各位童鞋請高抬貴手,這是小說,不必深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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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中關於男女生育的問題,因原先的不甚合理,改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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