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雪人的心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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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利在黑暗裏流了淚。蘇利把鑰匙鏈重新掛回了呼延宏的皮帶上。終於什麼都沒有說。蘇利隻是在淚裏對呼延宏微笑。
    ·······這是他們故事心酸的結局。
    認識呼延宏之前,蘇利先知道了他的名字。總覺得他應該是35歲以上,一臉滄桑,而且不苟言笑。其實全然不是這麼回事。
    美院畢業之後,蘇利被分到雜誌社做企劃,呼延宏就坐在蘇利對麵。蘇利真的不敢相信,已小有名氣的呼延宏竟然那樣年輕。
    呼延宏很活躍,其實那時蘇利對他的背景一無所知。
    每月給印刷廠送過了稿件,蘇利和呼延宏就一下子閑了下來。在雜誌社沒事幹,蘇利就貢獻出上好的極品碧羅春與他喝茶聊天。他總是很沒氣氛,在喝茶時還要一支接一支地拚命抽煙。有一回他告訴蘇利說,他很喜歡雪,等到下了雪了,他要約蘇利去堆一個大大的雪人。無意中記住了他的這句話,不過那時離冬天還早,蘇利就畫了一個很卡通的小雪人,嵌進了一個鑰匙鏈的掛牌上,想著過愚人節那一天送給他玩。這個小把戲他當然不知道。
    那時呼延宏抽的煙牌子總是不固定,整個畫室終日煙霧縈繞的,蘇利因為被他"熏陶"慣了,也不覺得怎樣,倒是偶爾來了女編輯看清樣,必要大罵他幾句煙鬼。呼延宏脾氣好,聽了隻是笑,從不生氣。
    和呼延宏共處一室,久了,竟習慣了每天見他。那時蘇利在雜誌社是比較活潑的一個女孩,每天進進出出,風風火火。因為工作關係,蘇利和呼延宏經常出雙入對,就被編輯部的同仁打趣說他們是一對兒。知道是開玩笑,大家誰都沒有放在心上。
    從美院畢業的學生,大都自命不凡,心比天高。蘇利當然也不例外。那時,蘇利總以為自己在忙事業,並不覺得自己是需要愛情的。直到愚人節那一天。
    那一天,呼延宏沒有來上班。整個一天,蘇利獨自呆著,竟然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空虛。那個雪人鑰匙鏈就放在桌上,蘇利一遍遍地看著。終於呆不住了,蘇利去了呼延宏的家。
    呼延宏生病了。整個人燒得糊裏糊塗。蘇利找了他的鄰居來,把他送到了醫院。從他鄰居的口中,蘇利才知道呼延宏是從內蒙古獨自一人過來的,他在本地根本沒有什麼可以依賴的親人。
    這些,他從來沒有告訴過蘇利。守在呼延宏的病床前,看著他蒼白的麵容,下意識地蘇利就握住了他的手。這是蘇利第一次握他的手,他的手比蘇利的手整個大了一圈,很粗糙。蘇利輕輕地撫摸著,像是怕碰疼了他。那一刻,蘇利的淚一滴一滴地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那天蘇利離去的時候,天已黑透。呼延宏一直在昏睡中。臨走,蘇利把那個小雪人的鑰匙掛鏈放在了他的枕邊。
    隔日,下了班蘇利買了一些營養品去醫院看他。隔著窗戶見一長發女孩坐在他的床邊。那時他已醒了,同那女孩說著什麼。蘇利看著手中提的東西竟然感覺蘇利很多餘。蘇利實在沒有勇氣進去。
    呼延宏很快就上班了。他的病看來已經完全好了。蘇利依然同往日一樣和他談笑風生,並且問他怎麼失蹤了這麼久。他就說外出采風去了,他並不告訴蘇利他生病了。他更不可能知道蘇利曾把他送進醫院守了他一整天。
    那天之後,那個長發女孩開始頻繁地出入於他們的雜誌社,或者在樓底下等呼延宏。那個女孩很清秀,瞳仁很大,很黑,看人時讓人的思維不由就沉進了她的眼睛裏。蘇利想,也許這就是呼延宏喜歡的女孩類型,而他自己,必是他眼中的異類女孩。蘇利留短發,說話快得像打仗。別人總以為,像蘇利這樣開朗的女孩是沒有理由受傷的。雜誌社裏也沒有一個人知道蘇利對呼延宏有了感情。
    那個長發女孩出現後,同事便不再開蘇利和呼延宏的玩笑了,而是追問呼延宏什麼時候請大家吃喜糖。呼延宏總是笑笑,說,快了快了。說完問蘇利,什麼時候給他送大禮。蘇利真後悔沒去考藝術學院,否則當演員也是極有前途的。蘇利竟裝得那麼像,蘇利居然還笑得出來,還不忘開他的玩笑,蘇利說:"呼延宏,收了我的大禮別忘了給紅包。"
    以後和他獨處一室蘇利依然贈他上好的碧羅春。蘇利為他泡菜。米粒大的茶葉被開水衝過,蜷縮的葉子在水麵上慢慢伸展開來,旋轉著沉入杯底。很清的茶啊,喝起來卻有著微微的苦澀。抬頭看呼延宏,他的手指上正轉著一串鑰匙鏈,蘇利一眼就認出,那個鑰匙鏈是蘇利的。
    呼延宏發現蘇利在看他,就把手中的鑰匙鏈遞過來,說:"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個鑰匙鏈,上麵有一個可愛的小雪人。你看看。"我接過來看,果真就是我放在他枕邊的那一個。蘇利遞給他,無語。他並沒有注意到蘇利的表情,依然說:"她花了很多心思。也許選擇被人愛要比去愛人輕鬆吧?"說完了,呼延宏並不解釋什麼,而是換了別的話題。
    蘇利終於再也裝不下去了。蘇利怕再麵對呼延宏時會痛哭失聲。誰都不知道蘇利離開雜誌社的真正原因,蘇利隻是說她這個人天生不安份,在一個地方呆不久。蘇利去了廣播電台,做一些幕後工作。有時哪個欄目的主持人請了假,蘇利也會接替一下。日子就這樣如水般地流過,轉眼又是一年。
    當街麵上的鮮花開始繽紛時,整個西安城也有了一點破土而出的綠意。有時沒有了節目,蘇利也會趴在窗欄上朝下望,看到那些新鮮的花,心內不禁憂傷。也曾經有過短暫的戀愛,也曾經有過男孩喜歡蘇利,可是,從沒有哪個男孩給蘇利送過花。在男孩的眼中,蘇利這樣的女孩子是不需要花的,因為蘇利處處好勝,蘇利不像別的女孩柔弱溫順,惹人憐惜,“難道,做女孩隻能是那樣嗎?”
    那天,快下班時,呼延宏給蘇利打來了電話。蘇利接到他的電話很意外。在電話裏,他說,"知道嗎,小丫頭,我愛你。"聽到他的話,蘇利的心一下揪了起來,突然想到那天是4月的第一天,便笑道:"別神經了,呼延宏,是不是通知我去喝你的喜酒。"話筒那邊,呼延宏立刻笑了,他說:"愚人節快樂。"
    呼延宏很快就結婚了。婚禮那天蘇利去了。蘇利喝了酒,喝了一點就感覺醉了,便提前退了席。出來時,夜晚的風吹到臉上,有些清醒,那一刻蘇利的臉上滿是淚水。
    呼延宏結婚之後,蘇利一直沒有同他聯係。怕他打攪,蘇利很快又換了工作,在一家合資企業搞廣告設計。這個地址蘇利誰都沒有告訴,也沒有再同以前的熟人聯絡,蘇利是存心要在別人的記憶裏消失。
    一個月、兩個月,很快就過去了大半年。不知不覺就到了冬天。一天下了班路過東大街。竟在一家新開不久的畫廊見到了呼延宏畫展的宣傳畫。鬼使神差蘇利走了進去。
    半年不見他,他竟籌備出了畫展。蘇利一幅幅地看過去,在每幅畫裏,蘇利都看到了一些她自己說說不出來卻可以完全了解的東西。當走到畫廊盡頭的時候,蘇利停住了。眼前站的,竟是呼延宏。呼延宏!在蘇利還沒有來得及偽裝自己的時候,竟然見到了他!這一次,是他們之間唯一的一次沉默。
    從畫廊出來的時候,天上開始飄雪。
    呼延宏問蘇利還記不記得他曾說過要約她堆雪人。那夜蘇利真是什麼都忘記了,忘記了他已是有妻室的人了。蘇利和他沿著東大街一直往前走,不知道有多晚了,路上的出租車都少了。到了城牆底下,蘇利靠著城牆站住了。呼延宏站在蘇利麵前,看著蘇利,終於忍不住把蘇利一把抱在了懷裏。蘇利在他的懷裏發抖,沒有溫暖,蘇利感覺到的是徹骨的冰寒。他更緊地擁住了蘇利。
    呼延宏說:"為什麼這麼晚才讓我知道你是愛我的。"
    蘇利說:"你呢?為什麼不告訴我。"
    半晌,他才說道:"我知道你是個心高氣傲的女孩。我怕你拒絕,所以選擇了愚人節那一天對你說出口。這樣,我也好有個台階下。"
    雪依然在下。他吻蘇利,瘋狂地吻蘇利的唇蘇利的臉蘇利的耳,突然他身上的什麼落在了地上。蘇利俯身拾起,竟然是蘇利的那個雪人鑰匙鏈。
    看到鑰匙鏈,呼延宏鬆開了蘇利。他說:"我妻子對我太好了。兩年前如果不是她送我去了醫院,也許就沒有我的存在了。以前,她隻是我的一個人體模特,我對她從來沒有動過心,隻是那次病中,醒過來,看她守在身邊,便有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溫暖,當時想在西安隻有她還記得我了。那次病愈之後,我一直收藏著她放在我枕邊的這個雪人鑰匙鏈。我知道這個雪人鑰匙鏈就足夠讓我守候她一生了。"
    蘇利在黑暗裏流了淚。蘇利把鑰匙鏈重新掛回了他的皮帶上。終於什麼都沒有說。蘇利隻是在淚裏對他微笑。
    以後蘇利再也沒有見過呼延宏,他給蘇利寫過一次信,說他有了baby,信中附了他們的全家福。baby小小的在他女人的懷中,蘇利忽然發現,baby很像鑰匙中的那個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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