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院長“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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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醫生。病人腹肌很緊呀。”彭院說完扭頭望著我。
牛主任說:“腹肌像石板一樣緊,手術怎能做下去呢?你來做吧!”
我嚇了一跳,彭院望我的目光一直暖暖的,今天陰森森。自從拔牙後,我常跟蔡秋葉出去喝粥,豈知假戲,別人當真,醫院出現我倆拍拖的流言蜚語。有一次,我在電梯碰到彭院,他用眼睛盯著我看,目光如刺刀,在我身上戮下無數個洞,直到我顫抖地說,彭院好。他才從鼻裏發出一聲短“唔”,短得如刀劈。彭院當我是他的“情敵”了。我說,我給他推兩毫克肌鬆藥。
這是個車禍導致出血性休克的病人,右鎖骨和多處肋骨骨折,導致雙側氣胸,最致命是骨盆骨折,導致尿道斷裂。病人是艾美石的廠長,剛從美國出差回來,晚上12點在石明大道發生車禍。據說,是被飛車黨撞的,那輛跑車是“現代”,撞到廠長的“奔馳”。“現代”有兩男兩女,全部死亡。據說,那司機是某村長的小兒子。深圳一些村很富,村居了廠房出租,年底分紅,有的村一人可分十萬元。村民也不用工作,居一座高樓,把幾十個房間租給民工,一個月可賺兩三萬元。村裏有的年青人成了紈絝弟子,每天開著跑車亂竄,不務正業。
艾美石是石明鎮最大的外資廠,董事長來了醫院。歐鎮長也親自來醫院指揮搶救工作。彭院為表重視,親自上台為病人動手術。他正給病人做尿道會師術。由於骨盆骨折嚴重,手術難度很大,他便要我加肌鬆藥。
病人是氣管插管全麻的,這種麻醉用麻醉藥把病人呼吸麻停,把一條導管從口腔插到氣管裏,用麻醉機代替呼吸。手術需要一定的麻醉深度,如果淺了,病人會知覺手術情況,產生術後恐懼症,這叫術中知曉。手術需要一定的肌肉鬆馳,否則肌肉繃緊,術野難以暴露,手術很費勁,這需要一定的麻醉深度。如果麻醉深度過深,又會引起低血壓。這是一個麻醉矛盾,要撐握這個平衡點不容易。這病人血壓本來很低,還要用多巴胺給他維持血壓,肌鬆藥多了會加深麻醉,對低血壓雪上加霜,長時間低血壓又會引起多器官衰竭。
過了十分鍾,彭院又看我一眼,那目光表麵平靜,但裏麵暗流洶湧,藏著鄙視、憤怒。牛主任斥責我說:“你怎麼搞呀,腹肌又緊啦。手術還做不做呀?”
“繼續加肌鬆藥。”我邊說邊給他加藥。
過了十分鍾,彭院又望著我。牛主任又吼我了。
“可能這肌鬆藥有問題?十分鍾加一次還緊。”我說完又給病人加肌鬆藥。我懷疑病人腹肌並不緊,是他們故意為難我。我伸頭看一眼術野,發現腹肌很鬆,我心“咯噔”響了一下。在我原單位,有的外科醫生手術不順時,就罵麻醉不好,怨護士配合有問題。開始,我還拚命給病人加麻醉藥,結果引起病人低血壓、寒顫等副作用。當我看穿他們的謊言時,幹脆加一點生理鹽水,說是麻醉藥,豈知外科醫生也感覺病人肌肉鬆了。後來,我幹脆什麼也不加,故意用注射器做一個加藥的動作,表示我加了麻醉藥。果然,過了一會,彭院又望著我。我立即給病人加了一些生理鹽水,說加了麻醉藥。彭院又默不作聲,低頭動手術。這樣,一直到術畢,我隻加過一次麻醉藥,其它都是生理鹽水。可是,彭院也沒有覺察。
手術完畢,彭院對我說:“梁醫生。你最好給病人做一個深靜脈穿刺,病情危重,需要監察中心靜脈壓。”
“他右鎖骨骨折,不能做右側頸內靜脈、鎖骨下靜脈穿刺呀。穿左側頸內靜脈、鎖骨下靜脈又怕誤傷胸導管,幹脆給他穿股靜脈吧。”
“股靜脈容易引起血管栓塞,現在都不用啦。你可以穿左側鎖骨下靜脈呀。胸導管在上麵,你穿下路可以避開它呀。”
“我沒穿過左側呀。”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那試試看。”
我還是有點害怕,病人不是一般民工,是艾美石的廠長,弄不好會惹來一身麻煩,甚至離開石明醫院。難道彭院要趕我走?我不禁吸了一口冷氣。我硬著頭皮給病人試穿,第一針沒回血;第二針也沒回血。彭院緊緊盯著我,我手在顫抖。正當我準備放棄時,第三針有回血了。我仔細看血是否黑紅色,如果是,證明針進了鎖骨下靜脈;如果鮮紅那就是動脈血了,針進了鎖骨下動脈。彭院也過來看,肯定地說,是靜脈血呀。他見穿刺成功,便跟牛主任說,我先下去跟歐鎮長和艾美石董事長解釋病情,你待會送病人回病房。
由於病人氣胸,我向牛主任建議,病人還是帶氣管導管下去比較安全,萬一呼吸不好,可以立即上呼吸機。當然,病人醒後會煩躁,最好用咪達唑侖給他鎮靜。牛主任覺有理,按我建議辦。我們合力把病人送回病房。
我回到值班房,已經淩晨兩點,窗外燈火闌柵,躺在床上,彭院那目光總在眼前浮閃,冷冷的,如刀鋒上的光芒。突然,護士敲響我門說,彭院叫你馬上去病房看剛才的手術病人。我想,難道病人呼吸不好,要上呼吸機?
我走到病房,剛進重症監察室,看到彭院帶著兩個人站在病人旁邊。其中,有一個很麵熟,我在電視上見過,是歐鎮長。另一個,我猜是艾美石的董事長。我走近病床,那病人在掙紮亂動,口不停咬動,想把氣管導插吐出來,好象做電休克的精神分裂症病人。讀大學時,我曾去精神病院見習電休克。這是一種用電流瞬間輸進病人的大腦,改變他腦電流而治療精神病。病人很痛苦,還有可能心跳驟停,所以整個人被綁在床上,拚命掙紮。彭院見我,不滿地說:“病人很煩躁,你快把氣管導管拔掉,如果呼吸不好,做氣管切開!”
我明白病人清醒後,口中的導管刺激引起煩躁,給歐鎮長和艾美石董事長看見很不雅。我說,立即拔掉。彭院對兩位客人說,拔掉就安靜了。他說完,帶他們走了。我把氣管導管插掉後,給他鼻孔低流量吸氧,病人血氧飽和度下降到90%,把氧流量提高了,血氧升到93%就不升。我問值班的黃驃鋒醫生,怎麼辦?他說,你看著辦吧。我隻好打電話給彭院,向他彙報了目前病情。他說,觀察一會吧,如果不成,叫外科醫生給他做氣管切開術。他還要我守住病人,如果有手術,叫方主任頂班。那一晚,我就在外科監察室度過了。第二天,外科牛主任回來了,給病人做了氣管切開,病人呼吸才暢通。我帶著一身疲憊回去了。
我回宿舍失眠了。
我知道彭院誤會我搶了他的蔡秋葉,故意為難我,也許想我離開石明醫院。我心猛然被刺痛了一下,咬咬牙想,他要我走,我偏不走。我又想起前些日子打羽毛球輸給他的情景,決定苦練球技,爭取在今年寶安區衛生係統羽毛球賽中戰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