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何契尷尬的表情，方少白瞬間似乎明白了什麼：“是霍倘？”
    何契訥訥的點點頭，果真方少白的臉色又冷了下來，那個令人熟悉的冷漠神情眨眼間又回來了。
    “讓他聽電話。”
    “讓我聽電話。”
    兩個默契的聲音，何契無語的緊，急忙將手機遞了過去，這樣夾在兩人中間，簡直要他的命哇！
    方少白淡淡看了何契一眼，似乎對方說了什麼，又點點頭，接著對何契說：“你先進去吧。”
    何契更加無語，他好想反抗說這裏是他家啊。但是無奈隻好進了屋，坐在沙發上，隻看得到方少白的背影。
    何約將東西收拾好也湊了過來：“哥，什麼事這麼緊張？”
    何契冷了臉：“看吧，都怪你讓他住家裏——”
    何約急了：“這怎麼能怪我啊！”
    何契不說話了，是啊，怎麼能怪小約啊，這樣的誤會，又不是頭一次。於是蔫蔫的閉嘴不言。
    片刻，何約也消了氣，用手肘輕撞了他一下。
    “幹嘛？”何契此刻正煩著呢，語氣也不怎麼和善。
    何約倒沒怎麼在意，湊了過來，低聲問：“霍倘打電話了？”
    “恩。”
    “他發現方少白在咱家裏了？”
    “恩。”
    何約也低了頭不說話，半晌低低的說：“這下誤會可大了。”
    何契心裏咯噔一下，似乎看得到霍倘那冰冷的眼神，完了，霍倘肯定恨死他了！
    陽台裏，空氣冰冷到極點。
    兩個人隔著電話，沒有多餘的話，卻字字見血，於是誤會更深。
    “我說過不要觸碰我的底線。”
    “哼，不要以為你可以替何契決定任何事情。”
    這句話讓霍倘頓了很久，他現在的身份，他的心緒，似乎真的沒有這個權利和資格。
    “以後不要靠近小契。這是我最後的警告。”
    方少白抿了唇，捏著手機的指節漸漸泛白，片刻後突然笑了：“霍倘，你會後悔今日說過的話！”狠狠的掛斷了電話，向地麵摔去。
    “我的手機——！！”客廳裏一直回旋著何契的絕望的聲音，為什麼倒黴的是他啊，為什麼啊！！
    陽台門開了又關上，何契何約望過去時，不禁都倒吸一口冷氣，這還是剛才的方少白麼！！
    隻見他整個人表情凜冽到了幾點，渾身散發著隱忍的怒氣，仿佛一觸即發。何約的眼裏閃過深深的哀愁，終是低下了頭，不忍再看。
    本想對他不滿的大吼，可此刻何契也是滿臉擔憂的神情。手機和人相比，畢竟還是人重要不是？遠遠望了眼自己那可憐兮兮早已成零件的手機，何契心裏默默的流淚。
    眼看著方少白一步步走近，何契不禁有些害怕，緊緊靠著沙發背：“方、方少白，你、你不要生氣，霍、霍倘肯定是誤、誤會了——”
    話沒說完，嘴唇變被他狠狠的堵住，狠狠的啃食著，直至血腥味在唇齒間蔓延。何契的身體在顫抖，他努力想要掙開禁錮，可是越掙紮越被錮的更緊，沒有逃脫的餘地。
    剛要張嘴大喊，卻被他趁虛而入，追尋著他的舌頭，讓他無處可逃。巨大的羞恥感鋪天蓋地的襲來，何契的眼裏竟溢滿了淚水，忽的一滴劃過眼角，順著臉頰流進方少白的嘴裏，鹹澀的感覺逐漸蔓延。
    “方少白，夠了！”何約再也看不下去，起身用力拉開他，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掌聲在屋裏久久無法褪去，方少白有些迷茫的望著她，最終看了看沙發上失了魂魄的何契，垂下眼瞼，看不出思緒。
    氣氛前所未有的詭異，昨日的溫馨仿佛不過夢一場，夢醒了，便更加覺得醜陋，原來自欺欺人也不過如此。
    方少白唇角的笑意越來越濃，卻散發著說不出的寒意，仿佛是一種信號，拒人於千裏之外。
    他仰起頭，看看窗外，不知何時陽光已經褪去，太陽被厚實的雲層遮住，透著濃鬱的陰霾。
    其實這樣很好，不是麼？畢竟這麼久了，他早已習慣了。
    取過衣服，掏出錢甩到茶幾上，微微斂了頷，卻讓人覺得寒冷：“謝謝你們的招待，這裏，算是表達謝意，還有賠償手機的錢——”
    邁著淡淡的步伐向門外走去，背影卻說不出的蕭索落寞，何契已經不知道到底該生他的氣還是該同情他，此刻他的腦海裏已經白茫茫一片，沒有了思考的餘地。
    何約緊緊咬著唇，直至出了血，眼看他就要走出這裏，急忙拿起錢跑了過去，一把甩到他身上：“拿走你的臭錢，誰稀罕！你以為我們招待你就為了這幾個錢麼，方少白，做人不可以太過分！！”何約終於爆發了，眼裏的淚水多到早已模糊了眼前人的身影，可她卻硬是倔強的不讓它流下來。仿佛如果真的放開，便會決堤，一去不返。
    看著滿地的錢，方少白笑的雲淡風輕：“謝謝。至於這些錢，我想我已經沒有了處置權，你們隨意——”
    關上門的刹那，幾張鈔票飄出門外，隨著冷風打起了卷，在三人對視的視線中飄蕩著，劃下了一道深深的鴻溝。
    門關了，隔絕了各自令人心碎絕望的心緒，何約再也忍不住，一把撲到何契懷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眼淚果真是決堤的洪水，氤濕了何契胸前的薄衣。
    那微熱的觸感透過衣料傳遞過來，何契收回茫然的視線，低著頭看著自己的妹妹，湧上不可抑止的心疼。於是抱緊了她，輕輕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慰著：“乖，不哭——”
    他一直重複著這句話，卻透著巨大的無力感，此刻他的心也早已冰涼一片，所有的淚水都在內裏洶湧澎湃，可外裏卻一滴也流不出，畢竟他是哥哥，在妹妹麵前，必須堅強。
    可是，他多麼希望此刻他也可以有個依靠的人，將所有的委屈全數倒出。他也多麼希望有個人，可以輕輕拍著他的背，輕拭去他臉上的淚水，溫柔的安慰他：“乖，不哭——”
    可是，一切不過奢望而已吧。
    腦海裏突然閃過霍倘的麵容，何契的心裏狠狠的揪了一下，四肢百骸仿佛都浸泡在冰水裏一樣，說不出的難受。
    何約哭累了，隻是在他懷裏小聲的抽噎著，卻緊緊閉著雙眼，似乎以為看不到便都是夢而已。
    片刻，待她睡著了，何契輕輕將她抱到臥室，拉上窗簾，蓋好被子，一切又都恢複了安靜。
    閉了門，隔絕所有人，這下他的世界終於可以安靜下來。
    站在陽台上，看著遠處厚實的雲層和陰冷的風，卻倔強的不添衣服。他展開雙臂，讓那冷風全數灌進衣服裏，似乎將周身過緊。閉上眼，幻想著自己在靜靜的在水麵上飄蕩。最終呼出一口氣，仿佛整個人都陷入了水裏，耳裏竟仿佛真切的聽得到那水流的聲音，那麼真實，仿佛自己終於可以解脫了……
    不覺間，他揚起了笑意……
    陽台門閉著，屋裏的電話響起，可無法打擾到那此刻沉寂在自己世界裏的人。
    不知是田真真再度打來的，亦或是——霍倘的，此刻無人所知。隻是那電話鈴聲一直響著，似乎透著強烈的固執，不願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