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琳兒已睡熟，月卿小心地抽回自己的手臂，掀被下床。突然，感覺四周的氣流有些不對，美眸一抬，正好與一雙在黑暗中發出燦燦星光的眸子撞在一起。
    心中不由一震，輕聲道：“樓主？”
    他來多久了？自己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警覺性真的是越來越差了嗎？
    “出來。”
    司徒淩墨的聲音也是壓低的，說完便往外走去。
    月卿沒多想，隻是披了件外衣便緊隨他而去。
    二人一前一後走在夜色之中，說不出的詭異。
    月卿雖有疑問，但她這麼多年已經習慣跟在他的身後，不管他帶自己去哪裏，她都沒有意見。她隻要聽從命令就行。
    一路無話，二人身形都是極快，在山莊巡邏弟子發現之前早已沒了身影。
    咦？
    看著眼前有些熟悉的院落，月卿眉心不由蹙起，這不是——
    “大師兄，為什麼你明明知道殺死師父的凶手是誰，卻遲遲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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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無星無月，即使廊上點了幾盞燈籠，光線也是半明半滅，要在院中藏幾個人也是很容易的。
    月卿與司徒淩墨站在梅苑中一排梅樹之後，正好自敞開的窗戶看到室內的兩個人在爭論著什麼。
    “大師兄，為什麼你明明知道殺死師父的凶手是誰，卻遲遲不動手？”
    莒逸舟背對著窗口，身軀站得筆直，不隻是氣憤還是失望，聲音中有種刻意壓低的沙啞。
    “逸舟……”
    床上的梅潔譽清冷的麵容上難掩驚訝，似是很難相信自己掩藏的秘密被自家師弟知曉。
    “大師兄以為自己不說，就可以隱瞞事實嗎？逸舟一點都不明白，難道一個司徒月卿就比師父還要重要嗎？”
    莒逸舟的聲音更加沙啞，也更加犀利。
    “逸舟，我不是……”
    梅潔譽眉心深鎖，欲言又止。
    “你不是什麼？難道我說錯了嗎？師兄，那個司徒月卿是‘一劍奪命’啊！殺師之仇不共戴天，你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麼時候？”
    莒逸舟突然伸出雙手使勁搖著梅潔譽的肩頭，好像要將他搖醒一般。
    “小小的救命之恩與殺師大仇，孰輕孰重？就因為她救你幾次，師兄就可以替她隱瞞身份嗎？你這樣置我們其他三個師兄弟於何地？你不想替師父報仇，難道也不讓我們報仇嗎？”
    “逸舟！”
    梅潔譽低喝，“我也想替師父報仇！可是，你想過沒有，月卿雖是直接殺死師父的凶手，但絕非罪魁禍首，現在這個時候茯苓教的勢力越來越大，我們需要的是幫手，而非敵手。”
    “哼！難道打退茯苓教的人，大師兄就會殺了月卿為師父報仇嗎？”
    莒逸舟甩開梅潔譽的肩，聲音有些冷。
    梅潔譽緊緊閉上眼睛，“我會找出那個殺師父的罪魁禍首的。”
    “你說來說去，意思不還是那樣？你就是不想殺了月卿為師父報仇！那個月卿到底給你吃了什麼蠱？讓你對她就這樣死心塌地？為了她不惜自殘的時候你可有想過我們？可有想過在茯苓教虎視眈眈中的回風山莊，及這上萬的武林同道？”
    莒逸舟似乎很激動，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
    “不！你沒有！你隻想到求得她的原諒！”
    “我——”
    “別說你是為了三師兄才不得不自殘，三師兄的事情隻是一個借口而已！承認吧，你就是對殺師仇人動了心。師兄，別讓小弟看不起你！”
    莒逸舟恨恨地一甩衣袖，身後桌上的茶具傾數翻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霎時間，梅潔譽麵容一片平靜，就連清冷的眸子中也是毫無一絲波動，好似入定一般。
    見到這樣的大師兄，莒逸舟好像有些慌亂，略顯緊張地湊到床上，將他抱住，“師兄……”
    月卿在外麵看得清楚，聽得也清楚，一時間竟是不知如何反應。
    “看著這一出兄弟鬩牆，感覺如何？”
    耳畔一熱，司徒淩墨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他們在討論你呢，月。”
    呢喃的音調帶著魔魅的蠱惑，讓月卿周身不由一顫。咬緊了唇，沒有答話。
    司徒淩墨輕笑一聲，也不再出聲，靜靜地看著室內的好戲，有人想演，反正他閑著沒事，就看看唄。
    “你說得不錯，我是對月卿情根深種，你知道，我也不想的，但是我沒有辦法，本想及早抽身，卻在一次次的接觸下，終至不可自拔……逸舟，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不再愛她，即使明知她是我們的殺師仇人，我也沒有辦法對她出手……”
    梅潔譽平靜的聲音傳至空氣中，令人感覺到的卻不是平靜，而是沉痛，一種深深的、無力的沉痛。
    情根深種？
    是對她嗎？
    月卿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靜靜坐在床上的梅潔譽，努力消化著他的話。他對她，竟是那種感情嗎？
    怎麼會這樣呢？
    “月不高興嗎？你的梅大哥對你可是情根深種呢。”
    司徒淩墨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這次卻多了些什麼東西，隻是她還在思考梅潔譽的問題，並沒有注意到。
    “月對你的梅大哥又是怎樣的感情呢？”
    如情人間的喃語，溫柔得可以滴出水。
    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竄入自己口內，讓她對這種親密，不自覺地有些排斥。
    而且，這樣對她的人還是她又敬又怕的樓主，便更加地不知所措。
    “唔——”
    一絲夏夜的涼風吹過，月卿倏然驚醒，呆了一呆，提氣、抬手，一掌推向那個正在占自己便宜的惡人，惱羞成怒間，竟忘了這惡人是自己又敬又怕的樓主。
    司徒淩墨湛亮的星眸中閃過一絲訝異，他沒有想到他的月竟敢這樣對他，真的是讓他太意外了。不過，這樣又怎麼能說不好呢？
    暗夜中，在誰也看不到的地方，唇邊蕩開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月卿在出手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隻是推都推了，現在她即使收回手，也不可能當做沒有發生過。
    “誰在那裏？”
    莒逸舟的聲音突然響起。
    一轉眼，便見兩人自窗口躍出，同時，兩道掌風向他們所在的位置疾掃而來。
    司徒淩墨與月卿對視一眼，下一刻，兩條黑影便如鬼魅般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