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叔倒也沒多說什麼。大家心裏有數，韓爺向來賞罰分明。事情辦得好，好處自然是少不了，可若是事情出了差錯，難免會有些懲罰。盡管餘叔打小看著蘇慕長大，對他的評價也不錯，但規矩始終是壞不得的。壞了規矩便等於失了威信，那離橫屍街頭也就不遠了。畢竟不是太正經的清白生意人，有些事情總是要執著一些地遵守下去才是生存的法則。
    蘇慕心裏也是清楚的，餘叔雖然看重自己，卻也沒必要來替自己擺著黑鍋。回去的一路上靠在舒適的真皮椅背上想著要如何向韓爺交代這莫名其妙的失敗原因。
    “餘叔”蘇慕突然想到了些什麼。
    餘叔回過頭來，聽候差遣。
    “我。。。之前與那簡家少爺是認識的？”蘇慕想起簡揚那張鐵青的臉，忍不住開口問道。
    “蘇爺當時還小，不記得也是應該的。”餘叔頓了頓，似乎是在考慮這隔了漫長時光的事應該從哪裏開始講述才比較妥當。
    “當時韓爺剛把您領回來不久，您對新環境還極為不適應，內向得很。您也知道韓爺也不太會照顧小孩子，剛巧簡老爺子來談樁生意，帶了簡家那小少爺來，韓爺便要底下人把那小少爺帶去見您，讓你們這些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玩鬧。可誰知這生意還沒談完，便聽下人們說，您和那簡家少爺打了架。”
    蘇慕在記憶中搜索了一遍又一遍，仍是沒什麼頭緒。打架？小時候打過那麼多的架，誰還會記得？那簡家少爺生氣生得實在是沒道理。
    外人都知道蘇慕向來因做事穩重而為韓爺所倚重，卻少有人知蘇慕小時內向的幾乎自閉。常常一整天都不說一句話，解決問題的方法簡單而純粹——拳頭。如同被困在牢籠的小獸，凶暴的脾氣，見了誰都是警惕的眼神，被觸到了傷疤便舉起小小的拳頭捍衛自己的尊嚴。蘇慕不是韓爺的親生兒子，不過是韓爺在路邊撿回來的孩子，因為那張與韓爺剛剛故去的夫人七分相似的臉便成了韓家的養子，這尷尬的身份在韓家正牌少爺韓柯一天一天長大之後更甚。可那時，小小的少年天不服、地不服，除了韓爺沒人能在他眼中留下一個影。後來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少年漸漸褪去了狂妄，開始變得謙和。但那些下人們仍清楚得很，蘇慕讓是那個天地無畏的人，隻是披上了一層看似溫和無害的偽裝。
    車子穩穩的停了下來，蘇慕披著大衣有些忐忑的踩在已經沒了半個鞋麵的雪地裏。
    蘇慕進去時韓爺正看著電視上的肥皂劇，見了他回來也隻是淡淡地問了一句“如何”便再沒空去搭理他。
    蘇慕走到韓爺旁邊，取過案幾上的杯子倒了茶，遞給正滿是興致地盯著電視的人，低頭恭恭敬敬的認錯
    “蘇慕辜負了韓爺的信任。”
    韓爺倒也沒為難他，接了茶杯抿了口，又放回案幾上。
    無人敢作聲。
    電視裏的女主角跪在雪地中等著戀人回頭，哭得梨花帶雨。
    一時間，氣氛在電視裏傳來的哭喊聲中變得格外緊張。
    蘇慕站在一旁不言語，他知道韓爺的脾氣，所以他在等著發落。
    終於，韓爺慢條斯理的指著電視裏的女主角玩笑一般的說道：“紀晴那孩子拍完這幕戲之後就發了高燒，前幾天我還說她，到底是小丫頭片子，這點風雪都經不起，那孩子聽了還委屈得直掉眼淚。我看啊，今兒的天氣和電視裏的差不多，蘇慕，你去試試看是不是真的有紀晴那小丫頭說得那麼冷，別是我冤枉了人家。”
    這一番話，韓爺說得是溫溫和和，半分勉強的意思也沒有。可在場聽見這話的人無不驚了一驚。底下知根知底的人都知道，蘇慕蘇爺最是怕冷，據說是小時落下的病，可這會兒卻要在零下二十幾度的天氣裏罰跪，長了心的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蘇慕的臉色變了幾變，最後訥訥的點了頭。
    “老餘”韓爺習慣性的轉著小指上的尾戒“你去叫那簡家的小子來，就說蘇慕冒犯了他，我請他喝杯茶就當替蘇慕賠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