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殘琴篇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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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夜如墨,月避雲影,陰風陣陣席掃而過,空氣中四處彌漫著詭異的味道。
憤怒地望著眼前近似瘋狂之人,寒肅不顧一切的大聲吼到:“雲若依,你瘋夠了沒有?”
刺目的烈火中一道纖細脆弱的身影若即若離,茫然若失的星眸由那一聲怒吼瞬間化成道道利刃,直刺聲音的主人。唇瓣輕啟,傾瀉出珠落玉盤似的癡笑,悲涼,仇恨,絕望,鬼魅一般徘徊在沉重而夾雜濃烈焦木氣息的寒夜中。狂舞的火舌舔舐著她的衣袍,霸道的想要吞噬這朵美麗嬌豔的毒罌粟。無數的烈焰燃起,映襯在充滿悔恨決絕的厲目中,縱然是碧月羞花之貌,此時也隻讓人覺得如同是地獄修羅。“知道嗎,我這一生拜你所賜方得如此下場,我恨不能食爾血肉、侵爾骨皮,可奈我技不如人…嗬嗬……雲若依呀雲若依,你是自作孽不可活……”
女子淒切的聲音劃破灼熱的火光,寒肅仿佛感到空氣瞬間的凍結,一種不好的預感滲入心頭。他表情複雜地凝視著將被烈火埋葬的妻子,那是他這輩子想要真心對待之人,然而事與願違,他們之間終究還是被仇恨束縛。當活套變成了死結,一切就都成定局,怕是永遠也解不開了。
雲若依對視那令她失去最愛而痛不欲生之人,唇角不經意露出一絲詭異的笑,“既然殺不了你,那就讓他代你承載我所有的恨…哈哈哈哈……”狂傲悲楚的笑聲淹沒在烈焰火海中,再美再毒的罌粟也有雕敗的時候。
當寒肅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恍然發現兒子不知何時已倒在身側,那一刻,他的血液仿佛被抽幹了,臉色蒼白勝紙,渾身顫抖如篩,他瞠大眼睛看著那張柔嫩可愛的小臉,就算睡著了還是美得不可方物。可是…可是……
想到妻子最後那句話,寒肅一下跪倒在地,緊緊摟著兒子小小軟軟的身體,嘶聲力竭的呼喊:“冰兒──”
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滴落塵土,悄無聲息。道是男兒有累不輕彈,隻怕未及傷心處。
身後乃是一片煉獄火海,燃木的“呲呲~啪啪~”聲混合著喧雜鼎沸的人聲,好不熱鬧。
都不重要了,什麼名利、金錢、地位,統統見鬼去吧,他不要了,再也不要了,他隻要他的冰兒醒過來…
冰兒……冰兒……
暗夜寥落,原來秋天也會這麼冷。
宗政王朝凝和四年秋,盛及一時的瑞郡王府遭遇火劫,付之一炬,瑞郡王妃不幸罹難,瑞郡王與其子不知所蹤,遍尋不得。靈軒皇帝為此深感惋惜,故禦筆親書《瑞冥祭》以悼亡魂。
消息傳開,一時間成朝廷內外,街頭巷尾,百姓茶餘飯後所津津樂道之事,偶爾也會聽到那麼幾聲歎息,時日長了便也逐漸淡去,終而遺忘。
可是那一夜的心驚膽戰、悲痛淒涼又豈是時間可以衝刷淡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