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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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歐亞大酒店的總統套房內,恩芯正安靜的躺在潔白的床褥裏,蒼白的臉頰沒有一點血絲,眼瞼處、唇邊略微發青。幾名醫護人員正在幫她進行洗胃,長長的橡膠管從鼻處深入體內,恩芯痛苦的皺著眉頭,嘴角不斷往外溢出白色的沫液。守侯在一旁的韓正勳想要幫忙,卻怎麼也幫不上。當米娜拚著命告訴他,她有危險時,他的心像漏了一拍。他無法形容當他看到她那一刹那的心情,她痛苦的蜷縮在地上,裙擺早已被鮮血染紅。他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可是他知道他若再晚一分鍾,他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他把她緊緊的摟在懷裏,感受到她在顫抖在抽搐,他的心在那一刻徹底窒息。他抱著她往外跑,嘴裏一直在她耳邊呢喃著: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他沒有送她去醫院,因為他知道,送她去醫院的後果!
醫生拔出細管,躺在床上的恩芯輕微抽搐著,漸漸又失去知覺昏厥過去。韓正勳緊張的握著醫生的肩詢問她的情況。醫生摘下心跳儀,沮喪的搖搖頭。
“到底怎麼樣?你倒是給我說個話!”正勳用力搖著他的肩。
“這位小姐吸食過量毒粉,已經嚴重傷害了她的五髒六腑,就算現在能救活她,也無法保證她以後還能活多久!而且她吸食的白粉毒性特別強,雖然現在還沒有出現反應,可是倘若她幸運的活下來,以後她的內髒也會慢慢衰竭。而且,她腹中的孩子也因為這樣胎死腹中。少爺,放棄治療吧!活著隻會讓她更生不如死!”
“你說什麼?我警告你,不許放棄,哪怕隻活一天,我也要她好好活下去,知道沒?不管用什麼辦法,你們一定要給我救活她。”韓正勳低吼道,緊握的雙拳似乎可以看到暴突的青筋。他不想承認,可是他卻無法欺騙自己,原來從第一次見到她時,他就已經深深的被她吸引了。他要她活著,哪怕是一天,哪怕知道她愛的人不是他,他也要對她表明自己的感情。
“崔叔,準備車子,我們立即回首爾!”
“現在?帶上這位小姐?”崔正華很是困惑,內心深處閃過一絲不安。
“是,隻有在那裏,她才能更好的接受治療,我不會讓她死的,她也不能死。”他對崔叔說著,同時也是在對自己講。
“正勳,我看這事還得從長計議。”這讓崔正華犯難。
“你害怕?害怕我父親會責怪你?那你什麼都不要管了,我自己來。”
“至少得等她情況穩定了再談去首爾的事,她現在氣息很虛弱,根本經不起長途顛簸的。”聽崔理事這麼一講,韓正勳這才意識到自己太心急。她還沒有脫離危險,他怎麼可以這麼心急?欲速則不達,還是在光州多留些時日吧!
“金恩芯、金恩芯,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死,聽到沒有?”緊握著雙手,指甲幾乎嵌進肉裏,滲出一絲絲血跡,韓正勳看著昏死過去的金恩芯,嘴裏喃喃著。
韓正勳通過崔理事的人脈關係,請來了光州的名醫24小時不間斷對金恩芯進行搶救與護理,然而三天過去了,金恩芯依舊處於昏迷狀態。醫生告訴他,病人已經暫時脫離危險,但是她的身體所受到的創傷是不容忽視的,而且也因為這場災難,她以後再也不能有孩子了。韓正勳聽在心裏,如針刺般疼痛,他無法想象她醒來後要如何麵對這一切。可是,現在他管不了那麼多,他隻要她活著,哪怕是一天或是一分鍾也行……
深夜,韓正勳趴在金恩芯的病床前睡著了,他已經連續三天守侯在她身邊,雖然僅僅三天,可是這三天如三年般漫長。床上的人兒眉頭略微輕皺,似乎有些痛苦,指尖微微反應,恰好觸碰到韓正勳的臉龐,沉睡中的韓正勳立即清醒過來。
“金恩芯?金恩芯?你怎麼樣了?”
緩緩睜開眼睛,眼前出現一個模糊的身影,她渾身好痛,頭也好痛,痛得她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韓正勳見狀,立即把她扶起,用靠背墊在她身後,讓她能舒服一點。
“我、我這是在哪裏?”她想說更多的話,可是她的嗓子又幹又啞,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她渾身上下都很疼痛,體內感覺像是被火燒著。在酒吧發生的事一幕幕回到腦子裏,記憶裏好象允浩出了事,米娜吞了很多藥粉,她也吞了很多,後來的事她就全不記得了。
“你受了傷,我把你帶到這裏的。先不要說太多話,等身體稍微好點再說!”韓正勳欲製止她,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她發生的一切。
“允浩、米娜,他們在哪裏?我為什麼在這裏?你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裏?他們找不到我會著急的,我要趕緊離開。”她醒來看見的第一個人應該是允浩才對呀!說完她便欲揭開被子下床來。
“你不要亂動,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
“不行,我要離開這裏,他找不到我會很著急的。還有米娜,她受傷了,我要回去找他們。”說著便起身準備離開,可是在雙腳剛接觸到地麵時整個身體便摔了下來,她這是怎麼了,怎麼連站的力氣都沒有?腹部一陣抽痛,金恩芯整個人痛苦的蜷縮在地毯上。韓正勳見狀立即把她抱上床。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已經沒了!”
“什麼?你說什麼?”金恩芯顯然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那是她和允浩的孩子啊!她還沒找到機會告訴他!
“還有,米娜!她,已經死了。那天晚上被救護人員抬出去搶救時死了。”韓正勳克製住內心激動的情緒,麵無表情的說著。雖然剛開始,他和米娜交惡,可是不可否認,那個火樹銀花般瀟灑的女子,真的給他帶來了很大的震撼。
“你說什麼?米娜死了?米娜死了?”金恩芯含著淚不可置信的看著韓正勳。韓正勳轉過身不敢看她淚眼婆娑的臉。
“你為什麼要救我?我不應該活著的,如果真要有人犧牲,那也不應該是米娜。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讓我的感情在米娜麵前變得如此卑微?”話未說完,恩芯忽然吐出一口血水。韓正勳手足無措的扶住她。雙手捧著她的臉,任鮮血透過他的指縫流下。她這是怎麼了?
“你的身體還沒康複,你不要再去想那些,求求你不要再去想了,不然你自己會沒命的。”韓正勳痛苦的低吼道,他從沒有像現在這麼痛苦過。金恩芯痛苦的搖著頭,她的身體好痛,可是這種痛遠不及心痛的萬分之一。
“就算你不為自己也要為你愛的人想一想,難道你不想再見到他了嗎?米娜死之前拉著我的衣服,拚了命說出的話就是要我救你,你這樣子對得起她嗎?”
“允浩、允浩——”恩芯痛苦的呢喃著。
“好好活下去,為了自己,也幫米娜活下去。帶著米娜的愛一起去愛那個男人,這樣米娜的人生才沒有遺憾。”說著低下眼瞼不去看她,韓正勳轉身離開房間,讓她一人冷靜。剛走出酒店房間,韓正勳便一拳落在冷硬的大理石上。不可否認,他,愛上了金恩芯。從第一次見她,他就喜歡上了她,他從不相信一見鍾情的感情,可是他偏偏卻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愛上了她。哪怕明明知道她懷著別人的孩子,明明知道她愛著別的男人……
待韓正勳一離開,金恩芯終於控製不住哭了出來,她真的好難過,感覺像被全世界拋棄了般。
第二天,韓正勳和往常一樣帶著醫生一起來為恩芯檢查身體,可是卻發現她已經不在房間裏了。茶幾上留了一封信,是她留下的。她走了,她說要去她該去的地方,找她該找的人。韓正勳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一抹很苦澀的笑意。他終是留不住她的,就算留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
“恩芯小姐的身體如果不接受治療的話,恐怕……”一旁的醫生擔憂的說道,聽醫生這麼一說韓正勳猛的回過神,他在為她的不辭而別感到神傷,卻忽視了她的身體情況。想到這裏,韓正勳隨手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往外跑去。
離開歐亞酒店,恩芯拖著沉重的身體往他們的住處走去。這條路允浩曾經載她經過,所以她並不陌生。她想見他,想知道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她擔心他,深怕他會出事。可是當她好不容易趕到他們的住處時,她的心都涼了。家裏還是和她那天離開時一樣,隻是客廳的沙發上多了允浩的外套。想必那天他該是逃出來了,可是回到家沒有看見她,所以又折回去了。想到這裏,恩芯鼻子一酸,眼淚情不自禁流了出來。鼻尖處也有些濕潤,伸手一摸,是血。這幾天總是吐血。仿佛五髒六腑都連著血管要把全身的血流盡才甘心。
她忍受著身體帶來的傷痛,去了平時允浩經常去的地方,可是都沒有找到他。帝豪酒吧也已經被查封,失去了以往的生氣,所有的一切在一夜之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允浩,你在哪裏?為什麼你不回來找我?允浩——沒有了你,要我一個人怎麼辦呢?”沿著街道邊的白色斑馬線,金恩芯如行屍走肉般漫無目的的行走著,她在心裏呼喊著允浩的名字。這麼久以來,他們相依為命,而如今卻獨剩她一人麵對這個世界。心在痛著,全身都在痛著,如果可以,她願與米娜置換。死,有什麼可怕的,真正痛苦的是活著麵對這一切的人。在恩芯的心裏,她感覺到整個世界都塌了,都灰暗了。可是,看著大街上的人來車往,仿佛這個世界並沒有因為他們而受到任何影響。人,終究隻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金恩芯站在馬路的最中央,任疾速行駛的車輛從身邊呼嘯而過不受一絲影響。對於這個世界,她已經絕望,閉上雙眼,繼續往前邁進。以往的一幕幕從腦海裏掠過。允浩、哥哥、米娜,那些她深愛的同時也愛著她的人們。
“隻要我活著,不管你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因為,不管我走多久,我都會回到你身邊,我李允浩愛你金恩芯,這輩子都不會變,所以,請你一定要為我保重自己。”曾經,允浩許下的承諾一幕幕在腦海裏出現。
我不能有事,我不可以死,允浩一定會回來找我的,即使再痛我也要撐下去!恩芯在心裏對自己說著,她怎麼可以有輕生的念頭呢!倘若允浩回來找不到她,該是多傷心呢!想著想著,恩芯睜開緊閉的雙眼回過神來,欲往街邊退去,這時一輛汽車疾馳而來。恩芯已來不及退讓,眼見就要撞上,突然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把她拉入懷中。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知道嗎?我好不容易才救回你的命,就算你不想活,你也得問過我。”韓正勳緊緊的把她擁在懷裏,低啞的嘶吼著。他若再晚一步,後果真的不堪設想,剛才那一瞬間,他真的恐懼到極點。他從未想過金恩芯會如此牽扯著他的情感。
“我、我不會死的,也不可以死。我要等他回來,他會回來找我的,他不會舍棄我,讓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生活。我們除了彼此,什麼都沒有了,我會好好的活著,等他回來……”一陣眩暈,恩芯暈倒在韓正勳懷裏,韓正勳攔腰抱起她,他的心很是難過,他現在唯一能做的,隻是守著她……
歐亞酒店的套房內
“你——有什麼打算?”韓正勳半倚著窗戶若有所思的問著。
“我會回三星洞的住處,等他回來!”
“可是你一個人,沒有人照顧你,這讓我怎麼放心?”聽到她說要留在全羅道,韓正勳內心很是糾痛。
金恩芯疑惑不解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韓正勳收回自己的目光,整理好情緒。
“我是說,你一個女孩子留在東街這樣的地方實在不太合適。況且你們的仇人若知道你還留在這裏,肯定會想辦法整你的。”其實在他心裏,他更想說的,是他在乎她,他不希望她留在這裏吧!
“我不怕,說什麼我都不能離開這裏。倘若我離開了,而允浩回來卻找不到我,他會很難過的,而我也會很難過的。”金恩芯說著說著低下眼瞼,淚水在眼裏打著轉,控製不住的流了下來。這是自她和允浩在一起這麼久以來,第一次他不在身邊。早已經習慣了他為她擋風遮雨,而如今卻獨剩她一人麵對這一切,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你怎麼不明白?你想留在這裏等死嗎?”韓正勳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箍著她的肩低聲嘶吼著:“你該知道你的身體情況的,若你執意留在這裏,不好好接受治療,你會沒命的!”
“韓正勳君?”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跟你吼,你先在這裏住幾天,我幫你查一下他的情況。”韓正勳鬆開她,起身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往外走去,走到門前停了腳步,停頓了許久才緩緩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李允浩!”
李允浩?雖然不止見過一次這個人,卻是第一次從她口中得知,那個她愛得很深的男子。韓正勳心裏滿是苦澀、滿是羨慕。倘若她的心裏,能有一點點的地方可以給他,他願意為她付出一切,甚至超過李允浩所給她的。可是,她的心被一個人占滿了,她的眼裏根本就看不到他……
四周被高高的鐵欄杆圍著,鐵欄杆上布滿了細細的電網。光州牧場的露天場地上到處都是散落的人群,有的在打球,有的在聊天。表麵看似和諧,其間卻充斥著難以言喻的戾氣。李允浩坐在離場地偏遠的草地上,似在想著什麼,其實什麼也沒想,他在沉思,但思想卻陷入真空狀態。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想些什麼,該做些什麼,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到底該不該再進行下去。因為他已經失去了活著的意義與信念。
漸漸的,他腦海裏出現金恩芯的臉,她依然那麼溫柔的對著他微笑,想著想著他嘴角揚起一抹笑容,仿佛她還在他身邊一樣。這時,突然從遠處飛來一隻球,幸好他躲閃及時,不然肯定要被這突如其來的球給砸傷。
“嘿!小子,給我把球揀過來。”說話的男子光著腦袋,頭頂上幾道傷疤赫然醒目,嘴角略微揚起,咬著一根牙簽兒,一副惟我獨尊的架勢!李允浩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不予理會,依然想著自己的事。這讓光頭男子十分光火,想他堂堂李元基在這整個光州牧場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得罪了他,想在這裏混下去都難。李元基隨口吐掉牙簽,往李允浩的方向走去,其餘幾個正陪他踢球的男子尾隨而至。
“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丹了啊?竟然連我的話都敢不聽?你小子是不是嫌在這的漫漫人生不夠精彩,要找點彩頭啊?”李元基一副盛氣淩人的嘴臉畢顯無疑。
李允浩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別過臉去,不經意的說道:“別煩我,離我遠點!”
“你小子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你、你是新來的?”看著他還未落的頭發,李元基疑惑的問道。李允浩不看他,也不回應他,這讓李元基很是窩火。
“給他點顏色,讓他知道得罪我的下場是什麼!”李元基一聲令下,身後的幾名小弟立即圍成一個圓,幾個彪形壯漢走到允浩麵前。正當其中一個男子要上前揪住他時,李允浩一個側空翻,先發製人把他撂倒在地。其餘人見狀紛紛往後退去,可又畏懼李元基,隻得硬著頭皮上前。這些小嘍嘍又豈是他的對手,沒幾下便被放倒在地,個個躺在草坪上哀號。見打手不再刁難,允浩整了整衣服欲離開,沒走幾步,身後的李元基出其不意從他身後偷襲,允浩背後吃痛,蹲下身來。周圍的人見狀立即湧上來,原本允浩還想出手反擊,可腦海裏突然想起那天在帝豪酒吧外看到的情景,他放棄了反抗,隻是抱著頭,任那群人對他拳打腳踢。
“李元基!”
這時從不遠處走來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雖已上年紀,但看上去還挺健朗。看見來人,原本正對允浩施暴的人群停了下來。
“你又來幹涉我的事?”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想他李元基呼風喚雨大半輩子,雖然最後被關在這不見天日的鬼地方,但至少他依然是這裏的統治者,可是沒想到兩年前,這個快進棺材的老家夥進來後,他的江山不得已被瓜分了。他打不過他,要命的是,這個老家夥居然還是韓國最大的連鎖超市老板宋易德最得力的助手。雖然他被關進光州牧場,可因為宋易德的關係,他明裏暗裏受到不少照顧。與其說是被關進來進行勞動改革,不如說是來這裏養老的。
“對於你所做的豐功偉績,我根本沒興趣幹涉,不過很不巧,你擋著我的道了!”張遠中似正亦邪的笑容讓李元基心裏寒顫。
“哼!我就給你讓條道,看你走不走!”李元基示意手下讓出一條路來,張遠中麵無表情的走過去,在經過李允浩身邊時,不經意多看了一眼。可就這一眼,讓他心裏莫名起了漣漪。這個年輕人的眼神是那麼熟悉,充滿桀驁,仿佛在哪裏見過一般。他站在他麵前,看著允浩疼痛得蜷縮在地上,想了一會兒,伸出手扶起他。
“張遠中!你、你存心跟我過不去是不是?我已經夠給你麵子了!”李元基胸腔燃起一股怒火,這張遠中簡直是目中無人!
“小兄弟,你沒事吧?”張遠中完全把他忽略不計,關心的詢問受了傷的李允浩!
“我沒事,死不了!”依舊是那麼冷漠的語氣,他總是孤獨著,不管別人是真心還是假意,他都不在乎。這個世界上他唯一在乎的隻有金恩芯,可是……
拖著疼痛的身體,允浩一步一步艱難的離開了活動場地。
“你信不信,下次你們若再欺負他,他會拿命跟你們拚!”張遠中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身影說著。李元基不解的看著他,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因為我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他根本不想活!”
不想活?李元基整個人仿佛觸電了似的。幸好沒出什麼事,若他一心求死,而他又成全了他,估計他李元基這輩子都別想出這光州牧場了。
回到獄室,隔著的是一扇高高的鐵窗,他用棉布簡單的擦拭了傷口。關於他的事件到現在都沒有被提審,而他卻已經被關在這裏,想必他的事件性質很惡劣,而麵對他的也許會是漫漫無期的牢獄之災吧!不過這樣也好,關在這裏,與世隔絕,反正他是一個被全世界拋棄的人。恩芯死了,他在這個世界上連唯一的親人也沒有了。與其死在外麵,不如就在這裏終老一生。用餘生來祭奠他早逝的愛情!
這時,鐵門被打開,白天在牧場救他的男人抱著一床被子走了進來,身後兩名獄警提著他的生活用品。
允浩很是不解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這裏是消毒水,你把傷口擦擦!”
允浩沒有接過他手中的藥水,隻是疑惑的打量著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子!
“你為什麼要幫我?”
“我為什麼要幫你?哈哈!我幫你不是因為你特別,而是因為我太無聊,我看到那些碰點釘子就想死的人就不爽,所以我就要想辦法讓他活,讓他痛苦的活著我才能在這了無生趣的漫漫長日裏找尋快樂!”
“不可理喻!”原來是個老頑固,允浩不再理會這個瘋老頭。
“是,我是不可理喻!不過你這小子,年紀輕輕就不想活,這才讓人覺得不可理喻!能被關在這裏而沒有死去,這已經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多少人想活都沒機會。再說,就算不為自己,也為你的親人想想!
“我沒有親人!”第一次,他主動搭理了他的話,張遠中嘴角略微揚起,其實也並非冷血這人嘛!
“年輕人,人生不得意之事十有八九,沒有死,那麼就還有希望。我叫張遠中,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
“我叫——”
“李允浩!你的律師來了!”正當他要告訴張遠中他的名字時,一名獄警出現在鐵窗外。李允浩雙手一攤,苦澀一笑。
“你不是說你沒有親人了嗎?這不是來了嘛!”在李允浩走出獄室前,張遠中調侃的笑道。而此時允浩的雙眸也陷入一片旋渦之中,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來人是誰!任他想破腦袋他也想不出到底會是誰來幫他!
光州牧場的接見室裏,一張長長的桌子,對麵端坐著一位中年略顯胖態的男子,戴著一副深褐色框架眼鏡。李允浩站在接見室門外看著眼前的陌生人,遲疑了許久走到他麵前坐下。
“你就是李允浩?我是車民順,是你的代理律師!”男子簡單的做自我介紹,神情是律師慣有的冷漠。
“請問,是誰請你來的?”允浩對他的出現滿是疑問。
“你不需要知道是誰請我來的,你隻要完全相信我,我會幫助你,盡量讓罪行降到最低!”
“我憑什麼相信你?”允浩拒絕他的好意,他不喜歡被人完全看透的感覺,況且他對他的來路一無所知。
“你必須相信我,如果你想盡早離開這裏。”車民順打量著眼前脾性桀驁的男子!
“我拒絕你的好意!”對於自己的人生,李允浩已經徹底放棄,他不需要任何人來幫助他。說完後,允浩起身欲離開接見室,剛走至鐵門處便被車民順喊住。
“李允浩!想必你該知道這起光州藏毒案的性質有多惡劣!有位叫米娜的小姐因為你而喪生,你若是個重情義的人,就不該放棄求生的機會。”
“米娜?米娜死了?那天晚上被抬出帝豪酒吧的人是米娜?”李允浩激動的握著車民順的肩,他沒在意自己手中的勁道,直到車民順皺起了眉頭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鬆開雙手。
“米娜小姐為了你吸食了現場遺留的大量毒粉,雖然後來醫生趕到,但最終還是不治而亡。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所以才會來到這裏,希望你可以配合,不要讓死去的人枉死,也給活著的人一點希望。”
“活著的人?是恩芯嗎?是恩芯讓你來的嗎?她現在在哪裏?她現在怎麼樣?”想起恩芯還活著,李允浩的情緒顯得異常激動。
“我不清楚你說的恩芯是誰,不過若是你在乎的人,那麼我希望她會是你求生的動力。”
“到底是誰叫你來的?”見車民順似乎根本不知道恩芯,李允浩滿腹疑慮。
“叫我來幫助你的人,肯定是不希望看到你出事的人。如果以後你離開這裏,我會告訴你他是誰,而現在對你而言最重要的便是配合我的工作。”車民順推推鼻梁上的眼鏡,再次打量眼前的男人。雖說李允浩出身潦倒,可是不可否認,他身上散發的強大氣場是讓人無法小視的……
離開接待室,李允浩直接去了餐廳,而張遠中已經幫他打好飯菜,正等著他。允浩與張遠中相對而席,什麼話也沒說,隻是埋著頭扒著幹巴巴的飯,倒是張遠中很好奇,打破了沉默。
“嘿!剛剛來找你的人是誰啊?”張遠中一邊說著一邊幫他在湯裏加了點醋。
“不認識!”依舊耷拉著腦袋,允浩心不在焉的回答著。
“你太不夠意思了吧?一點都沒把我當朋友!”張遠中是從心底喜歡這孩子,所以他才那麼關心他的事情。
聽他這麼說著,允浩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著眼前的他,不禁笑了出來。他真的沒想過自己會有朋友,而且還是在這樣的環境裏。
“大叔,我真的不知道來找我的人是誰,不過好象是為了我的案子才來的,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請他來的。真的,我沒有隱瞞你!”允浩輕笑著說道。
“真的假的?會不會是你的親人或是朋友?”
“我沒有親人,我母親早就過世了。我也沒有什麼朋友,至少沒有那種肝膽相照的朋友。”唯一能和他肝膽相照的朋友也隻有米娜一個,可是,米娜卻因為他丟送了性命。想到這裏,允浩心裏不禁湧上一股酸楚。他欠米娜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也還不了了。
“那會不會是你喜歡的人呢?”張遠中無意提到,卻仿佛刺痛了他的傷處,允浩不語,隻是把頭埋得更低,仿佛不希望別人看穿他的心事。就在這時,突然從遠處飛來一雙餐筷,正中允浩的湯碗裏,濺了他一身油水。不遠處的李元基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走了過來。允浩憤怒不已,丟了手中的湯匙,起身便欲上前,卻被張遠中搶先一步攔下。
“哎呀!真不好意思,原本想試試我的投籃水平的,卻不小心砸到了一條正在乞食的狗。我李元基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就算是畜生,我也要跟你道個歉,真是對不起了,允浩君!”李元基一邊譏諷著一邊用中指戳著李允浩的肩。
“李元基你別欺人太甚!”李允浩反手揪住他的衣襟吼道,若在平時他真的會要了他的命。
“允浩,放手!”一旁的張遠中看見允浩握緊的拳頭青筋都爆出來了,趕緊上前製止,他不敢想象,若允浩這一拳揮下去,後果會是怎樣!
“犯不著為了這種人枉送了自己的前程!”張遠中見他仍沒有鬆手的意思,接著說道。
醞釀了許久,允浩鬆開了手。張遠中說的沒錯,李元基根本不值得讓他毀了自己以後的人生。他要好好活著,盡快離開這裏,因為他還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等著去做。
301獄室內
“後天庭審啦?”張遠中關心的問著。
“是!”回答得依舊那麼簡潔幹脆。
“放心,應該不會判的太重,這種事我年輕時遇的多了。哎!你猜我已經在這裏呆了多久了?”張遠中調侃著,允浩疑惑的看著他,不明白為何他會這麼輕鬆。
“年輕時,估計和你現在年紀一般大時,我也曾犯了你這樣的案子,在首爾男子監獄呆了四年。後來出去後,風風火火幹了幾年,最後因為一些事,替當時的大哥頂罪,然後就被關到這裏,一直到現在。”張遠中慢條斯理的講著,仿佛講別人的故事一般輕鬆。
“你說的那位大哥是宋易德?”
“你怎麼知道?”這回輪到張遠中覺得不可思議了。
“這裏所有人都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原來所有人都知道,原來我自己才是真正的小醜。”張遠中一陣苦笑。
“你覺得為了他,把自己陷入這樣的困境值得嗎?”允浩反問,他實在想不明白,一個人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比自由更重要的。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就可以的,那時我也不情願,可是現在我倒希望自己可以在這裏終老。因為沒什麼比活著更重要,就算失去自由又怎樣,至少我每天還可以呼吸清新的空氣,還可以對人生有一點奢望。”張遠中坐起身,靠在床邊歎息道。
“宋易德為什麼不想辦法把你弄出去?按道理說,像他那樣有權勢有地位的人,就算犯了事,隻要過了風頭,想辦法保釋一個人,應該不成問題呀?”允浩一手支撐著腦袋躺在床上問道。
“是我自己不想,倘若我出去了可能我早就死了!跟你說這些,你也不見得明白,總之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和外表看到的一樣,特別像我們這條路上的人,一定要小心提防。”張遠中意味深長的講著,腦海裏仿佛又出現了那些陳年往事。允浩聽著他所說的,似懂非懂。或許關於人性,他真的還揣不透。
“允浩,你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以後要是出去了,對於身邊的人一定要多提防。特別是那種跟你稱兄道弟、肝膽相照的人。倘若他隻是想利用你,那麼你的重情義將會是你的致命弱點。”張遠中發自肺腑的給他忠告,允浩無所謂的聳聳肩,他覺得張遠中講得離他太遙遠了。而且他並不打算離開這裏之後還回到過去的生活,他會等離開這裏,和恩芯去一個陌生的城市,過普通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