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有女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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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開始變淺,一切都變得模糊。
音姐姐、韻姐姐、父親、孫策、周瑜……
那一張張鮮活的麵容都開始遠去,四周隻剩下黑暗,望不到盡頭的黑暗。
她茫然地坐在地上,突然看見模糊的光影在她眼前閃現,漸漸地變得清晰。
高空中飛馳的飛機,泊油路上呼嘯奔騰的汽車,軌道上奔騰的火車……
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是屬於二十一世紀文明的產物。
在聊城的火車站,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陶然!
陶然看起來有點急,她急切地從火車站打車來到一座山前——那座山,正是自己失蹤的地方——魚山。
桃子是在找自己吧……
她看得出陶然很著急。
接下來,她看到陶然來到曹植墓前,然後下起了漂泊大雨,陶然在雨中四處尋覓,不停地喊著“曼妮……曼妮……”。
雨中的山路很泥濘,陶然一次一次地滑到,一次一次地爬起,不停地四處張望,不停地喊著“曼妮……曼妮……”,磅礴的大雨下,羽絨服早已濕透,雨水毫不留情地滲入陶然的身子!
“桃子,快回去吧!否則會凍壞的!”子佩忍不住開口喊道。
可是,陶然聽不到,她依舊不停喊著“曼妮……曼妮……”。
暴雨中,她再次跌倒,子佩看到她努力地掙紮了一下,隻奈何實在沒了力氣:
“曼妮……曼妮……無論你在哪裏,無論發生什麼,請好好照顧自己……”
話未說完,子佩便看見陶然合上了雙眼。
“桃子……”不知不覺,子佩的眼眶便濕了,淚水早已浸染了整張臉。
接下來,子佩看到的一切更加不可思議,可是,子佩卻明確地感受到,那些確實發生了:
陶然穿越了,穿越到一個四五歲的女孩身上,那個女孩叫離兒,是前秦丞相王猛的妹妹。仿佛看電影一般,她看到陶然的靈魂在離兒身上安心地生活,伴隨著離兒一點一點地長大。子佩認真地看著這一切,陶然笑的時候,她跟著笑;陶然難受的時候,她跟著難受;陶然生氣的時候,她也跟著咬牙切齒……
可是,為什麼陶然的生活總是布滿荊棘?就不能少一點坎坷嗎?
當看到陶然被那個姓趙的施暴的時候,子佩恨不得剝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拿他的骨灰泡茶喝!
親眼看著陶然受苦,卻沒辦法幫她,子佩是痛苦的,她弓著身子,蜷縮在地,痛得渾身抽搐,每一個細胞都在打顫!
豆大的汗自她的額角滑落。
桃子……桃子……
我親眼看著你被人強|暴,可是我卻什麼都做不了!無論我多麼歇斯底裏地喊叫,依然無可奈何!
桃子!桃子!
上天!你太殘忍了!
子佩抱著自己,心口一陣一陣地絞痛!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死吧!
就這樣死去吧!
從此告別一切紛擾……
桃子,你也是這樣想的吧!我們一起死去吧!
“曼妮,生命是最可貴的!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好好活著!好好照顧自己!好好地吃飯,好好地休息……不要讓在乎你的人擔心。”
倏然間,腦海裏浮現出女子皎潔的臉龐,那如清風一般的淺笑總能撫平人心,那便是陶然,二十一世紀的陶然,那個淡定自若如清風的女子……
桃子!
子佩睜開已經閉上的眼睛,便看見陶然閉著眼睛躺在軟床上,昏迷不醒。床邊,有一個男子安靜地守護著她,一言未發,焦急卻寫滿雙眼。
他是符堅吧,那個鎮定、自信的男子,可是此時此刻,他卻顯得那麼不安、那麼無助。
他一定很愛陶然吧。
“桃子……”再次張口,子佩輕輕地喚著。
陶然似乎聽到了,她微微張開眼睛,看著子佩,一臉茫然,帶著些迷惑。
“桃子,我是曼妮……”子佩知道陶然的迷茫,雖然喬子佩的外表和自己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但是陶然不可能一下子就認得出來。
“曼妮?”陶然呢喃道。
“對!我是曼妮,桃子,我是曼妮。”
子佩輕輕地說著,她看到陶然原本蒼白如死灰漸漸地燃起了希望,她知道那是因為見到自己的緣故。
“桃子,為什麼你總是操心我,忘了自己呢?”
子佩哭了,以前,在她還是莊曼妮的時候總是忽略自己的身體,作為一個醫生,卻放任自己的身體破敗不堪,唯有陶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要好好照顧自己,也唯有陶然會細心地幫她做好一切。可是,陶然往往在為她操心的時候,忘了自己。
“桃子,以後我會好好愛惜自己,你也要珍惜自己,好麼?”
她輕輕地笑,輕輕地朝陶然伸出手……
兩隻漂亮的手緩緩伸出,一隻白皙,一隻帶著傷痕,它們靠近,交疊,卻互相穿掌而過,仿佛其中一隻手的主人隻存在於虛幻。
桃子,我們終究沒辦法再相遇了嗎?
當那個叫符堅的男人無助的眼睛在子佩眼前閃過的時候,她也仿佛看到了父親、姐姐們無比擔心的身影。
陶然和莊曼妮,都把彼此心靈最深處吧,如今,我們生活在不同的時空,雖然隻隔了一百多年,但是卻是永別:
“我們都為彼此,為愛我們的人珍重。”
她輕輕地說著,是對陶然說,也是對自己說。
她突然明白雖然自己很多時候都會想到陶然,想到莊曼妮,總覺得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但是在她的父親和姐姐們眼裏,她卻隻是喬子佩,隻是他們最疼愛的青青。
既然已經在這幅身軀裏待了八年,既然已經做了八年的喬子佩,那麼就要對這個既定事實負責,代替子佩好好生活,好好照顧她的家人,不可以因為恐懼曆史而臨陣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