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惡俗開頭(請注意這是正文,被我悲催的發錯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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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的,老規矩。”柳清河抬腳進了酒鋪,甩下落滿雪的外衣,拍拍裏衣上的灰,頓時小酒鋪內塵土飛揚。
胖的上下一般粗的錢掌櫃接過柳清河遞過來的酒葫蘆:“我估摸著,你也該來了。今兒可晚了啊。”
柳清河坐下,順手就把鞋脫了往外倒雪:“今貨多,天黑才卸完。”邊說邊用手把裹腳的布巾拆下來。
錢掌櫃一皺眉:“清河老弟,你還是把鞋穿上吧。雖說現在店裏就你一個客官,可你這身味兒,明兒也散不了!”
柳清河悻悻的穿上鞋,有點不好意思的衝錢掌櫃笑笑,心道一天一洗腳,不至於吧。店小二端著酒菜,一撩門簾,正看見清河一笑,不由的呆了一下。錢掌櫃笑著給了他一巴掌:“十三,你個小崽子,回神!”
柳清河道:“錢掌櫃,你是罵他還是罵我,我在家裏可也排十三。”
“哎喲,我給你賠禮,你可別見怪,我這也是嫌他給我丟臉,鄉下人沒見過世麵,見到個氣質高貴的就愛瞅。”
“怎麼我這身汗和泥也叫氣質高貴?損人沒這麼損的吧?”
“可你長得有氣質呀,要不怎麼說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呢?清河老弟呀,你上次洗澡是什麼時候?”
“記不清了,反正一年總是要洗那麼倆三次的。”柳清河開玩笑道。
果不其然聽見唐十三吸氣的聲音,柳清河便壞心眼的衝他眨眨眼睛。
柳清河跟錢掌櫃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時不時逗弄一下年少清秀的店小二,倒也其樂無窮。走出酒鋪時天已全黑,思慮著回到深山裏的家中怎麼也得半個時辰,決定抄近路。夜黑風高,春寒料峭,柳清河喝得暈暈乎乎的往回走,忽然腳下絆住個什麼東西,定睛一看,竟是一隻胳膊——一個男子大半個身子在河裏,頭和手臂在岸上,岸邊一塊大石,這人頭撞在石上,生死不知。柳清河的腳尖正好踢在他手心裏,他無意識的抓緊了。柳清河拔腳,再拔,紋絲不動。無奈之下把鞋脫了,剛走了幾步又回來了。
“他娘的!老子可就這一雙鞋了,說什麼也不能給你!”
柳清河恨恨的扛起這個人,就這麼扛回了家。
柳清河的家稱得上真正的家徒四壁,他的懶是清河縣有名的,又把錢都花在了喝酒吃肉上,家裏窮的,就一桌一床,連椅子都沒有。當下拆了門板給這人當床,簡單清理了一下他的外傷,酒勁上湧,倒頭便睡。
第二天柳清河醒了去看這人,不由得吃了一小驚:此人竟是十二分的俊美。鼻若懸膽,唇若塗丹,麵如冠玉,肌膚勝雪,真似畫裏的人一般。最好看的是眉毛,眉如遠山,飛揚入鬢,劍氣肅然中偏生在眉梢處轉折,狂放卻溫和。隻是不知道眼睛什麼樣。柳清河心中暗恨:娘的,長的比老子還美,一看就是個禍害,對,還是個鬥雞眼!這人忽然輕輕皺了一下眉,正是病如西子勝三分,分外惹人憐惜。柳清河掙紮再掙紮,還是去抓了藥。又把他染血的衣服扒下來,洗淨,把衣服上繡花用的金絲拆下來,和布料一起送到吳記當鋪。老板壓價,柳清河本來就心疼藥錢,正愁一腔的火沒處撒呢,衝著老板就嚷開了:
“吳掌櫃,我敬您這當鋪是老字號才送到這來。您是老眼昏花了沒看出來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呢?這可是蘇州有名的蘇織造,金絲是江浙一帶的金蟬絲,這倆樣東西隨便拿出一樣都是有價無市,您就給這麼個價?早聽聞吳掌櫃童叟無欺,今日一見果然是見麵不如聞名。嘖嘖,我見過裝傻摳門欺負人的,我是沒見過您這樣的。各位叔伯兄弟都來看看那,吳記當鋪欺負老百姓……”掌櫃的趕緊把銀子扔出來連連作揖,柳清河這才抹抹滿嘴的吐沫星子,哼一聲走了。
“柳公子留步!”
柳清河回頭,怒視。
吳掌櫃一抱拳:“想不到柳公子對布匹紡織行當如此精通,不知公子可願屈才來我這小店做夥計?包吃包住,每月一兩二錢銀子。”
不知為何,柳清河的第一反應竟是想起了家裏那個至今昏迷不醒的人,月錢倒多,可是,包住?於是柳清河再哼一聲,大步流星的走了。
一連五天過去了,這人沒有一點蘇醒的跡象。柳清河每天給他擦身,上藥,喂水喂飯,伺候親爹都沒這麼上心過,每每覺得撿個麻煩回家。
第六天中午,也就是第五次給那人擦身子時,柳清河的手又開始不規矩起來。嗯嗯,有個地方,還一直沒有碰過呢,手一路向下……咦?怎麼有點硬有點變大?!柳清河愣住,猛抬頭。
一對清亮的眸子,正看著自己。水汪汪,霧蒙蒙,帶點疑惑,帶點天真,更多的是純淨。
柳清河瞬間的恍惚,竟不知今夕是何夕。
沒睜眼時已經美得很禍水,睜了眼,竟隻有倆個字可以形容:妖孽。柳清河平生所見的美人,竟隻有惜花公子尹若兮能夠跟他相比。
那人輕輕的轉頭,看了看四周,嗓音沙啞的說:“好黑哦。”
滿室的陽光刺得柳清河眯了眼。
睜眼瞎?又看了看此人的眼睛,這麼清這麼亮,不像啊?
猛地揮出一拳,快如閃電,無聲無息,在馬上要碰到那人麵門時停住。那人似有所覺,側了耳朵凝神細聽——他要是毫無反應,柳清河或許還會有所懷疑。
柳清河一皺眉:竟然真是個瞎子!?
“渴。”那人伸手往前摸。
柳清河握住他的手,發現他手掌的繭子竟與常年勞作的自己一般厚,與全身細膩的肌膚極不相稱。
再皺眉:使劍的?
柳清河去倒水:“你叫什麼?”
“甜!還要!”那人把一碗水喝了個底朝天,“叫什麼,嗯?疼,一想就是,疼,我,我一定要叫什麼嗎?”那人很痛苦的樣子,說話很慢,每說一句都要想半天。
柳清河已經懶得皺眉了:玩失憶?
“那你還記得你為什麼會在這嗎?”
“那你還記得……嗯,沒跟上,好快。”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嗯?對呀,為什麼?”
“你身上的外傷大部分是摔傷,像是從很高的地方摔下來,掉到河裏被水衝到這,頭撞到石頭,昏了六天,我以為你永遠不會醒來呢。另外你身上還有很嚴重的內傷,比外傷還麻煩,幸虧你武功底子不錯……你聽懂了嗎?”
“慢點。”那人一撇嘴,“太快了,記不住。”
柳清河抬起他的下巴,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你可千萬別跟我說你不光失憶,腦袋還變傻了。你功夫這麼好,長相又俊美,在江湖中豈是無名之輩。不想說你的來曆就別說,甭跟老子扯這套。”
那人一臉茫然,柳清河硬是沒在那張漂亮的天怒人怨的臉上找到絲毫破綻。那人又開始自己小聲重複柳清河的話,似乎努力的要記住。
“其實,我知道你叫什麼。”
“嗯?”
“你叫小狗。”柳清河的臉上全是戲謔。
“我叫小狗!”當真了。
“嗬嗬嗬,沒錯,小狗,我不管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既然老天爺把你給了我,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小狗兒。”
那人顯然有聽沒有懂,雙眉微顰,現出疲憊的神色。
“睡吧,小狗。”柳清河替他掖被子,眼底一抹柔情飛快地掠過,”撿到個有趣的家夥呢。”
一晃兩三個月過去了,小狗的傷漸漸好了。通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柳清河發現小狗是個極其純淨的人,許是因為失憶的緣故吧,毫無心機,有一種孩童般的天真善良,跟他相處很簡單,很舒服。有的時候不自覺的就會沉浸在他的笑容裏。以他的悲喜為自己的悲喜。看不見了會想,看見了又不知道說什麼做什麼,說什麼都怕錯,做什麼都沒有意義。兩人的感情越來越好,柳清河卻越來越害怕,無以名之,莫名其妙的的害怕。本朝盛行男風,但也隻是有錢人家養幾個孌童——這畢竟不是可以拿到太陽底下曬的事情。柳清河不是孩子了,年少輕狂時,什麼事沒玩過,可是,對小狗,卻始終……他什麼事都不懂,若是清醒了,以後怪起自己來……若是真清醒了,也就沒有以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