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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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依靈想:好不容易能放鬆一下,即使是幻境也沒什麼關係吧。於是她放下手中的百科全書透過書店中的碩大櫥窗向外麵看去。明媚的眼光照耀著萬物,每一樣東西和人都被堵上了一層金邊,顯得柔和而溫暖,一點都沒有了新龍山上陰暗而晦昧的樣子,平常一點都不覺得太陽可愛,反而覺得它很曬,但是現在孫依靈打心眼裏喜愛上了明媚而溫暖的太陽。
她伸了一個懶腰,隨便抽了一本雜誌走到收款台上付了錢。老板懶洋洋的收了錢找了零。在接過錢的一瞬間有一個小小的黑點從老板的手上爬到了零錢上,而接過錢的孫依靈沒有絲毫察覺,那個小黑點順著零錢爬到了孫依靈的右手上,然後在她的右手大拇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痛得孫依靈一激靈。她以為自己的手紮到了刺,於是將右手拇指仔細的放在眼前查看,但是隻是看見一個小紅點,皮膚好像被劃破了。書店老板看到了她的一些列動作,熱心腸的問道:“小姑娘,你怎麼啦?被什麼尖東西劃破手指了麼?還是被小蟲子咬了啊?我這有創可貼,要不要幫你貼一下啊?”
不知為什麼,孫依靈覺得書店老板原本可親的臉再說了“還是被小蟲子咬了啊”這句話之後,變得十分詭異可憎。她顧不上原本已經付了款的雜誌,推開店門口的玻璃門狂奔出了書店。書店老板手裏拿著雜誌在她身後高喊:“喂,喂,喂,小姑娘,你的雜誌!”孫依靈聽到他的話跑得更快了。
因為她一直沒回頭,所以他沒看見,原本以便將雜誌裝袋保存,一邊嘮嘮叨叨的老板身體所有裸露的皮膚表麵,緩慢的附上了一層詭異的黑色。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那些黑色竟然是很多細小的蟲子!
孫依靈在力盡之後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跑回家來了,她氣喘籲籲的拿出鑰匙,打開沉重的防盜門,進了門習慣性的先喊一聲:“爸媽,我回來了!”坐在沙發上看足球比賽的孫爸爸“嗯”了一聲表示他知道了,在廚房忙活的孫媽媽熱情而親切的伸出頭來回答道:“依靈回來啦,趕快洗手準備吃飯,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歡的東西呢!”著溫馨的一幕刺激的孫依靈鼻子一酸,她撲到沙發上的爸爸身上,放聲大哭。
孫爸爸手忙腳亂得獎孫依靈抱住,像小時候她害怕時一樣輕輕的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慰她:“不怕不怕,爸爸媽媽都在呢!”孫媽媽也趕緊放下手中的活,緊張的出來問孫依靈:“寶貝,你怎麼啦?不管你遇到了什麼都不要怕,有爸爸媽媽在呢!乖,不怕不怕啊。”爸爸媽媽這哄小孩子的口吻都得孫依靈“撲哧”一笑,她抹抹眼睛,臉上還帶著淚卻笑得很開心,牛頭不對馬嘴的回了孫爸爸孫媽媽一句:“爸爸媽媽,我好想你們啊!”是的,在經曆了那樣痛苦恐怖的過往,她怎麼能不留戀這樣溫馨而美好的家?
孫爸爸孫媽媽雖然對孫依靈所說的話感到莫名其妙,但他們還是什麼都沒問,他們知道有些時候孩子是由自己的小秘密的,沒必要刨根問底。
孫依靈突然想起假龍如風說的那句有關蟲子的話,心裏隱隱覺得不祥,但又說不出為什麼,她離開爸爸的懷抱,神情嚴肅的問他們:“爸爸媽媽,我們家有蟑螂類蟲子嗎?有殺蟲劑嗎?有多少?”孫爸爸孫媽媽,看著女兒飛快的變了臉愈加莫名其妙,但他們還是很快回答了:“沒有啊,沒有蟑螂什麼的蟲子啊,當然也沒有殺蟲劑。”孫依靈一聽便覺得不妥,她快快的對爸爸媽媽說:“現在先別問我為什麼,媽媽和我先去買殺蟲劑,越多越好;爸爸在家裏將所有的窗子都上上紗窗。知道了麼?”
孫爸爸忍不住問孫依靈:“依靈,你怎麼了?為什麼要這麼做?蟲子有什麼可怕的?打死不就得了嗎?”
孫依靈看著爸爸,神色嚴峻的說:“爸爸,我現在還不能確切的說出什麼,但是我有一種十分不好的感覺,你們還是找我的話做吧,畢竟買了以後沒用總比用到的時候沒有的好,你說是不是?”孫爸爸就不再堅持,說:“好吧,你們去吧,紗窗就交給我吧。”孫依靈拉著媽媽亟亟的穿好衣服出了門,向超市走去。
剛進超市服務小姐笑容可掬的對他們兩個說:“歡迎觀臨!”孫媽媽卻感覺到了不對勁,她問身邊臉色忽然變得青白的孫依靈:“依靈,你絕不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好像每個人身上、每個貨物上麵都有什麼在動!”孫媽媽有二百度的近視,三米以外的小東西都看不清,但是孫依靈的視力卻好得不得了,左右眼從小到大一直都是1。5,但是此刻她非常痛恨自己的好眼神,她看見了,在每個人的身上和每件貨物上蠕動的,是黑的、白的、紅的、綠的、大的、小的、胖的、圓的各種蟲子!
孫依靈抓住媽媽的手衝出向衛生間,在盥洗池裏她吐得天昏地暗。真惡心!真惡心!!這是她此刻唯一的感覺,孫媽媽左手輕輕的拍著孫依靈的後背,右手抓著孫依靈的右手,無聲的給予她安慰。孫依靈剛剛感覺好一點,就聽見孫媽媽疑惑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依靈,你脖子上在動的小黑點是蟲子嗎?我幫你掐死它好嗎?”孫依靈身體一僵,語不成句的說:“好……好,快……點,掐……死。”
孫媽媽感覺到了她的異常,顧不上那個小蟲子,關切的問:“依靈,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你剛剛究竟在每個人和每個貨物上看到什麼啦?”
孫依靈緊緊的捏著媽媽的手,驚恐的說:“蟲子,好多好多各種各樣的蟲子,每個人、每件貨物上都有,它們是活的!現在我身上也有了!”孫媽媽不以為意的說:“也許是因為夏天天氣熱,貨物生蟲子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但是人人身上都有蟲子就不簡單了。現在還買殺蟲劑嗎?”孫媽媽這麼一說孫依靈才想起她們出來的初衷,現在外麵已經不安全了,也許隻有家裏才是安全的,想到這裏孫依靈拉著媽媽的手飛速的向家裏跑去。
大街上的境況更讓人擔心,很多人身上的蟲變情況比超市裏的那些人更為嚴重,每個人身上不止一隻蟲子,有三個的,有四個的,有五個的,還有更多的。陽光越充足的地方蟲子越多,好像溫暖的陽光更能促進蟲子們的孵化。因為一直在奔跑,所以經常躲閃不及而撞到人,但是她們不敢去攙扶,因為每個剛剛倒地的人都會被不知從那裏衝出來的各種蟲子吃個幹淨,隻剩一具白森森的骨架睜著兩個空洞的眼眶控訴著上天。
當兩人逃命一樣進到家裏是,看到了最為觸目驚心的一幕:孫爸爸,溫柔可親,半小時之前還言笑晏晏的孫爸爸,躺倒在地上,左半邊身子已經血肉模糊,不斷有各種蟲子在他那血肉模糊的左半麵身子裏進出,每次進出都帶出絲絲血肉。而右半邊完好的身子如同裝了某種活物的羊皮口袋,一個包一個包的鼓起,且那些包在他的血脈筋骨間隨著血流流動,隨著心髒的脈動而跳動成長,然後在左半邊身子重破裂開來,化為成蟲。那些蟲子越加繁多活潑,孫爸爸便越加衰弱蒼頹。孫爸爸痛的扭曲的五官固執的望著自己的妻女,想將她們在最後一刻刻在心裏。
“不!不!不!這不是真的!你不能這麼殘忍的對待我!你不說我們要一起白頭相守嗎?!你不說我們要一起看女兒成婚嗎?!你不說我們要一起報孫女重孫女嗎?!你怎麼能先走?!”孫媽媽在看見這地獄情景的一瞬間崩潰,淒厲的哭叫著撲向深愛的丈夫,孫爸爸掙紮著想阻止孫媽媽過來,但是他卻懊喪的發現自己的掙紮隻是讓那些蟲子更深入身體而已。於是他放棄了掙紮,目光溫柔繾綣的看著妻子奔向自己。孫依靈想抓住媽媽,想勸慰她,告訴她不要過去,太危險了,也許那些蟲子也會吃了她。但是孫依靈做不到,她自己的理智清醒的不能再清醒,清晰的感受到了失去至親的痛,對這種情況的恐懼,對將要失去母親的恐慌,但是她的身體什麼都做不到,她的身體已經癱軟了完全不聽指揮了。
孫依靈像離開水的魚一樣張合著雙唇卻發不出一絲聲音,她想叫媽媽,她也想爬過去和媽媽一同哀哭,但是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從爸爸身體裏出來的可惡蟲子們,順著爸爸媽媽相牽的手跑到媽媽身上,然後咬破媽媽的血管進入媽媽的身體。它們在媽媽的身體中順著血管鼓動、成長,幾分鍾之後第一批成蟲破殼而出,將溫柔美麗的媽媽咬得血肉模糊。孫爸爸孫媽媽已經幾乎化為白骨的雙手緊緊相握,殘缺不全的四目相互糾纏,再也容不下別的什麼,此刻生同衾死同穴。
孫依靈感覺自己的靈魂如一頭困獸一樣在自己僵硬的軀體中左突右奔,想破體而出,去質問那對不負責任想相隨相伴的父母:“我呢?!你們是碧落黃泉永不分離了,那我要怎麼辦呢?!你們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啊?!”但是她隻是徒勞的張合著雙唇,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二十幾分鍾之後,孫爸爸孫媽媽永遠的離開了人世,再蟲吻下化為了相互糾纏不分彼此的一堆白骨。孫依靈的身體終於能做出了一點反應,她哭了。淚眼朦朧中,她看見那些肥碩的蟲子從父母的屍骸中爬出來,緩緩的向不能動的她爬來,她笑了笑,笑容中有解脫的意味:爸爸媽媽終於能和你們在一起了,現在你們就是想甩也甩不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