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梓芯看著手表，一分30秒後，門外傳來溫和高跟鞋踩著下樓的聲音。
     溫和離開，莫梓言並沒有立刻進屋，而是靠在門外自顧自地從口袋裏摸出煙盒和打火機，點了根煙，緩緩吸了一口。
     淡淡的煙霧就走廊漸漸散開，莫梓言的臉掩在後麵，幾乎看不真切。
     不過半支煙的功夫，他撚滅煙頭打開門。
     隔著幾步的距離，莫梓芯躺在床上靜靜地望著他，門外的煙有一些散了進來，氤氳在他的身後，她隻覺他那雙微微垂下的眼眸中，似乎有迷離的光華在流動。
     “哥。”她輕輕叫了聲，看到他挺在門內一步遠地方的腳再次朝這邊邁來。
     他眼角含著淡淡的笑意，在她床邊坐下，拿起桌上的水果削起來。修長白皙的手指握著蘋果刀，煞是好看，她躺在床上距離那樣近，幾乎能聞到他指尖散發出的淡淡煙草味。
     她盯著一圈圈掉落到垃圾盤裏的蘋果皮，慢慢道，“我好像好多天沒見到一欣姐了，學校放假了她也很忙麼？”
     莫梓言沒有看她，像是削得認真，“她有其他的事，學校裏隻不過是暫時落腳的地方。”
     “我就說呢，夢伯伯怎麼可能讓一欣姐在學校教書。”莫梓芯吐了吐舌頭，看著莫梓言將蘋果切成一個個小牙，感歎有些人怎麼就能完美到幹活都讓人挑不出丁點兒的瑕疵。
     她很想問關於夢一欣和溫和的事，可是又怕破壞氣氛。畢竟，他們似乎很久沒有這樣和平的相處過了。
     她樂嗬嗬地張開嘴吃他喂來的蘋果，享受著這份難得的溫暖。
     “冷悅的廣告，本想讓你來做，溫和在一旁指點，你也能學到很多東西。”他抬眸看著她，細長的眼逢微眯，漆黑如墨的雙眸鑲嵌其中，好似一顆發著詭異光芒的寶石，神秘帶著叵測，“不過，你這跤摔得到是時候，恰好卡在這麼個時間點，我看這機會也沒了。”
     她擺手，“沒關係，以後機會還很多。”
     他唇角含著趣味的笑，“看來你這跤摔得很滿意。”
     她大囧，急忙閉嘴，訥訥道，“哪有啊！哪會有人摔了跤還滿意！誰願意渾身幫著石膏躺在床上一整個月都不能動！”連上廁所都困難！這才是最讓人鬱悶的地方。
     “多大的人了，吃東西還能吃到嘴角去。”他溫熱的拇指拂過她的唇角，擦去她唇角的蘋果屑，本嘀嘀咕咕的嘴巴驀地閉上，怔怔地望著他，此時的他，再次給她一種砰然心動的柔軟，讓她慢慢地、慢慢地沉淪。
     突兀的電話鈴聲打斷片刻的靜謐，她帶些慌張地將頭轉到一邊，他卻不及不忙，慢條斯理地擦過手才接起電話，“冷總？”
     莫梓芯心裏驚訝，卻不敢朝莫梓言望去，隻聽到莫梓言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卻是極溫柔極客氣地掛斷電話。
     “你和冷傲離約好了今天去哪兒？”
     糟糕了，冷傲離電話怎麼會打到他那兒去？！
     她即使沒看他，也能感覺出他身上散發著不同剛才的氣息，好像周圍的氣壓都慢慢降了下來。
     “也沒、沒要去哪兒。”她幹嘛這麼心虛？她都是大人了，就算跟朋友出去玩，也不是他該過問的範圍吧？那麼他這種反應究竟是在意還是什麼呢？
     冷靜下來後，莫梓芯又轉回頭，可憐巴巴道，“就是說好要去逛商場，可是我現在卻倒黴地躺在這裏，一個月哪兒都不能去。”
     莫梓言垂眸望著她，眉目中流轉著難測的情緒，“你最好哪兒都不要去，乖乖躺在這裏。”
     她心裏有些小樂，卻聽他緊接著道，“病早些好，早些去上班，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妹妹是個逃兵。”
     “我又不是你妹妹！”
     她的話衝口而出，卻在瞬間戛然而止。可是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
     “我是說……”
     她現在的樣子，就像個打了敗仗的孩子，明明輸得一塌糊塗，卻還逞強地想要挽留一點什麼，可到最後，也無法改變結果。
     她緊緊抿著唇，那副執拗的樣子讓他覺得好笑。
     然而現在，他卻笑不出來。
     突然之間隻覺得煩悶，屋內原本溫馨的氣氛蕩然無存，隻有無盡的壓抑慢慢彌散開來。他伸手一扯，便將那條銀灰色的領帶拉了下來，扔到她的床上，麵色沉了下來。
     她長長的眼睫毛覆蓋下來，顫動如蝴蝶在風中的薄翼，極低極低的聲音慢慢道，“我不想做你的妹妹。”
     他俯身雙手撐在她的臉側，緊抿的唇慢慢舒展開，然後緩緩勾起一絲笑，未到眼底，“那你想做什麼？”
     她眼前，他手掌所撐的地方陷了下去，她的心也跟著微微一沉，麵容平靜，卻不再說話。
     “我說過的話，可不想再重複第三遍，然後再一遍遍地重複。”他的唇落在她的耳旁，熱息撲灑進她的耳窩，讓她輕顫起來，“除了莫家的女兒，你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她驀地轉過頭，烏黑的眼眸死死瞪住他，雙拳驀地像是雨點般砸向他胸口，“我跟你說我不想做你妹妹！”
     “不想？！”他單手緊緊箍住她胡亂揮舞的手，“這話十年前怎麼不說？！在孤兒院的時候為什麼不說？！”
     她瞪著眼睛，近在咫尺的是他峻冷的麵容，星眸清寒。
     他緊緊咬著牙，那句話好像一字字從牙縫裏崩出來一樣，一個個砸在她胸口，心頭仿佛被利刃隔開，一絲絲血緩緩滲出來。
     他隻起身垂眸俯視著她，像個高高在上的王者，望著她碎了一地的心。
     “晚了。”一個淡然的聲音無波無瀾的似乎隻是在陳述事實，“從你頂著‘莫梓芯’的名字邁進莫家大門的時候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