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回 一生一愛(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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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笑道,“我就是你這隻簫管的主人,也是你這支曲子的主人。”
“怎麼會?”由檢鄙薄道,“我這隻簫是皇嫂親贈。這支曲子,是我偷學而來的。兩者皆與你無關。”
來人搖搖頭,“那小兄弟可否為我解釋一下,這支曲子的意境?”
由檢昂首前行,道,“曲中之意,可用一句詩表達,‘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好!”來人行至其前,站定,道,“看來,信王殿下倒也配得上這支簫。”
由檢心中有怒氣,又不能確定來人的身份,恐怕是客氏的爪牙,於是,不動聲色,隻冷冷與來人對視。卻聽見來人挑釁的問他一句,“那麼,這曲中所傳達之意,殿下是否認同?”由檢竟不知該如何作答。其實,他心中所有想說的話,不早已包容在那兩句詩中?但是,他卻違背內心之意,不屑的說,“我倒以為,人生一世,當悠哉樂哉,何必過分執著?曾經的滄海巫山,也不見得就是最好的。”
來人十分失望的搖搖頭,長歎一口氣,道,“自古皇家之人多薄幸,果然不假。今日,我要告訴你,人生一世,僅存一愛。餘者,非是效尤,即是習慣。而至高的境界,便是連效尤和習慣都不要。守著回憶終了一生。”說罷,便轉身攜風而去。由檢頓感失神,轉眼,雖見來人的影子已經走遠,卻還是不甘的喊道,“大哥哥,可否為由檢留下芳名?”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很久以後,由檢依舊重複著“人生一世,僅存一愛。餘者,非是效尤,即是習慣。”他不禁對來人油然而生一種莫名的欽慕。他暗道,也許,自己的愛仍舊達不到至高無上的境界。因為,他深知,自己不會去守著回憶過一生,而是,每一天,都在逼迫著自己,將從前的所有記憶歸零。
天啟二年六月,信王由檢行冠禮。後廷的家宴上,容珠先行離席。回到成逸殿,早有宮人回報,有個二十來歲的男子求見貴妃娘娘,知道娘娘不在宮中,便告辭了,說是晚些時候再回來。容珠忙命宮女說說來人的相貌。她一聽大致,就確定了,是哥哥!是哥哥進宮來了!於是,她精神頓時好起來,命小紅為自己盛裝打扮一番。不想,小紅卻是心不在焉的,匆匆為容珠收拾完畢,徑自回房,將自己又是一通打扮。兩人靜等劉康。果然,傍晚時分,劉康殿外求見。容珠不容分說,奔出成逸殿,喊著“哥哥!”便看到了久久不見的親人。淚水再也控製不住,滾滾而落。
劉康將容珠抱在懷裏,拍拍她的後背,“不是都成了貴妃了?怎麼沒有一點皇家的陣勢?哥哥還以為,你要端坐在大殿上,要我行三拜九叩大禮呢!”容珠聽得出,哥哥的話中充滿了憐愛,便掙開他的懷抱,嗔怒道,“那本宮這就命你下跪!”劉康詫異道,“此話當真?我可真拜了。”便要屈膝。容珠忙拉住他,捶打他的胸脯,“哥哥!”劉康抓住她的手,看著她笑。於是,容珠不再鬧了,牽上劉康往殿內走。
劉康坐下,小紅獻茶。劉康道,“小妹,你不是該坐在一張簾子後麵,召見我的?”容珠一聽,好氣好笑,“哥哥,你就不要再打趣我了。”便詢問起劉康這一年多來的經曆。劉康三言兩語,簡約作答。容珠又將自己的經曆隨意的說給劉康。兩人相談甚歡。後來,容珠命小紅下去預備酒席,並將其餘宮女也屏退,附耳對劉康道,“哥哥,我聽姨丈說,你與熊將軍的女兒很交好,是嗎?”劉康哈哈大笑,“是啊。珊瑚乃是將門虎女,巾幗英雄。”容珠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是說,哥哥可是對人家有什麼別的想法?”劉康先是一愣,回味了片刻,詫異的看一眼容珠,竟黯然了。容珠登時以為,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忙不迭的說,“哥哥,小紅與我們一起長大,她對哥哥的感情,哥哥應該知道。我以為,哥哥年齡也不小了……”
“小妹!”劉康忽然打斷她,“小妹不要再說。哥哥自問,早已經是個娶過妻的人了。此生四海為家,浪跡天涯。”容珠被他搶白,臉色有些不好,“哥哥難不成還是忘不了表姐?”
劉康不做回答,隻道,“小妹,若有機會,請你將一些話轉告她。曾經,有一個人恨過她,不過,現在,他已經全然放下。那個人,會因為她的存在,而力保一個王朝。那個人,也已經斷言,她必將成為我大明的一代英後,千秋萬代,青史留名。而那個人,隻求後世的野史中,有一段關於某個草莽英雄的記載,他為追隨大明勇將,力守遼東,立誓終身不娶。終於,戰死沙場。”
“哥哥——”容珠無言以對。她從來不知,哥哥對表姐的深情,遠遠超乎了自己的想象。“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哥哥真的決定把自己的屍骨埋在山海關外?”
劉康點點頭,“這不過是每一介武夫的共同追求,我也不例外。”
容珠含淚道,“表姐此生,太幸福了。我甚至,開始有些恨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