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回 初見君顏(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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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整個園林盡是些假山,綠樹,倒也沒有什麼可觀之處。容珠走了一些時候,便興味索然。卻在樹林盡頭,感到瞬間的眩暈,繽紛的色彩衝擊著眼球,濃烈的花香撲麵而來。她頓時驚呆了,癡癡的凝望。
忽然,她衝向花海,張開懷抱,在一棵櫻花樹下停步,翩翩然舞動裙裾。如花的麵龐迎接著繽紛的落英。那一刻,仿佛自己也成了百花中的一朵。卻是那最光彩奪目,占盡春光的一朵。她引來無數的鳳蝶為之而舞,爭搶著隻為在她的枝頭有片刻的佇足。容珠沉浸在自己的夢幻中。竟不知不覺的,果真暈眩了。她癱坐在綿軟的落花叢中,神情慵懶,目光迷離。在模糊的視線中,她感到眼前有一個身影,遊移不定,仿佛透過一層水簾關切的望著自己。她便揉揉眼睛,說,“小竹?”心裏卻陡然一驚,眼前人哪裏是小竹,卻是個完全陌生的麵孔。一個看上去比自己尚且年幼一些的小少年。
“喂!你是看著我做什麼?”容珠骨碌的站起身,拍打身上的碎花塵土。卻不禁把目光停留在來人的身上仔細打量。宮中竟也有這樣的男子?倒與家兄有幾分神似呢!想到這兒,就有幾分莫名的快樂。
來人卻隻是輕蔑的一笑,搖搖頭,說,“你是哪個宮的丫頭?竟不知我是誰嗎?”
容珠想,此人的口氣卻不小,定然是怪罪我打落了繁花。不如拿自己的身份嚇他一下。又忽然想到,宮廷險惡,保不準他是個什麼來曆,還是不要給表姐惹麻煩,於是,隻說,“我是坤寧宮新來的宮女,誤闖進花園。你是這裏的園丁嗎?”
來人一怔,笑道,“是啊,我叫小五。你叫什麼?”
“我叫容珠。”便也給他一個微笑。又道,“小五,這些花都是你給莊太妃種的嗎?”
小五想了想,道,“是啊。我很喜歡種花,賞花,尤其喜歡研究花期,花性。姐姐隨我來。”
容珠便欣然隨他前往,在一片姹紫嫣紅之間停下。小五指著各色嬌豔欲滴的花,道,“姐姐可知這是什麼花?”
“難不倒我。這是牡丹,誰會不知道呢?”
小五點頭,說,“是啊。人人都知牡丹是花中之王,卻不知它可以治咳嗽。我每年入冬時節都會喝一些自製的牡丹幹花茶。”
“弟弟真是了不起。”容珠由衷的感歎。
小五淺笑一下,又指指旁邊的一片繁花,道,“姐姐再看,那些芍藥,外觀與牡丹極似,藥用價值卻更多,可以止痛活血的。”
容珠又默許的點頭,跟隨小五向前走。小五輕輕彎腰,摘下一大束花,遞給容珠,馥鬱芬芳沁入心田。小五道,“這個是丁香,姐姐一定認得。”容珠點頭,道,“它也有藥用嗎?”小五笑道,“是啊,它可以治療嘔吐的。”容珠歎道,“那依你所言,豈不是每種花都可以治病啊!”
小五道,“大致是這樣吧。不過,有些花外表漂亮,其實是有毒的。那樣的花,我不種。”見容珠依舊傻乎乎的點頭默許,小五又道,“姐姐你看,我每天的生活就是這樣的。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願意一輩子種花。”容珠自言自語的說,“倒是很開心。不過,男孩子這樣,沒有出息。”但她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尷尬的笑笑,說,“我該走了。小竹會擔心我的。”便繞開小五,向來時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喊,“小竹!你在哪兒?”卻也聽見遠處有人喚自己的名字,“蓉姑娘!容珠小姐!”於是,兩人朝著聲音的方向奔,終於找到了對方。互相詢問了幾句,便攜手回容閣。
容珠將那束丁香花插在水罐裏,看著它一直笑,卻不說話。小竹問,容珠隻說,“是從園中采的。”小竹也未多問,隻道,“姑娘可讓我好擔心。若是真把姑娘弄丟了,今晚皇上皇後不會殺了我才怪。”
“皇上?皇上今晚會來嗎?”
小竹點頭,道,“是啊,王之坤說的。皇上會親自給娘娘送梨花糕的。”
容珠隻覺全身的熱血向上湧,她無措的在地上踱起步子。又忽然坐在床上,愣愣的想事情。小竹忙遞來一盞茶,道,“姑娘想是在太陽底下曬著了。快喝了它,奴婢給姑娘再扇些涼風。”容珠接下,輕抿。小竹在一旁為她搖扇子。這樣心緒不寧的過了大半天,竟也沒有吃下幾口東西,眼看著日已西斜,容珠的眼前忽然鋪開一幅唯美畫卷:那是晚霞剛剛鋪灑向河洛大地的時候,在書院的後園中,張嫣撥動琴弦,劉康吹奏竹簫。落日餘暉灑在兩人肩上,映著她們寧靜的笑臉。琴聲簫音交相應和,伴著歸巢的鳥兒飛向遙遠天邊。此刻,洛河水也一定風平浪靜,沉醉入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