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夜晚。
    皓月當空，如水月光傾瀉而下，似一層薄薄的煙霧籠罩在湖水之上，瘦西湖在這夜色中美得朦朧。
    雲倬靜靜地站在角亭裏，似乎一絲響動都會擾了這清幽。
    “月光如水水如天。”
    忽然自背後傳來一句讀詩聲，一回頭，便看見莫昭天正笑吟吟的站在不遠處，沒看自己，卻是望著
    月光下平靜的湖麵。
    雲倬也不禁笑了，“正是。”
    幾個跨步，男人走到雲倬身邊，如京戲裏作揖一般彎下身子，雙手抱拳置於胸前，一雙黑眸滿是戲
    虐，宛若讀念白一般，抑揚頓挫的問道，“卻不知蘇兄可也如古人思緒渺然？”
    “我還正是在渺然，”被他的動作逗得大笑，雲倬伸手扶起了他，“渺的是以莫兄這般，何以服眾
    管理教中事務？”
    一張清秀的臉在月光下寫滿了調皮。
    莫昭天卻正了色，“服眾不一定要靠威嚴和武力，這天機教也罷，江湖也罷，甚至是這天下，想要
    贏得別人的信任，首要的，是一顆真心。將心比心，以情換情、以義換義。人們隻道買東西是以錢
    易物，談的是平等，可這人心又何嚐不是如此？隻是，禁不起貨比三家罷了。”
    雲倬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再轉頭看向身邊的男人，隻見男人一臉正氣，俊逸的麵龐在清輝之下泛
    著一層光輝，襯著一襲白衣，虛幻而不真實。忍不住，就想伸出手一探究竟。
    纖白的指尖，隻差一點點就觸上了男人的臉，莫昭天卻在這時回過頭來，來不及收回的手，就這樣
    停在對方的唇上。
    不似自己指尖的冰冷，觸手是一片溫暖和柔軟。
    四目相對。
    一隻手指聯係著彼此，一時間兩人都隻能怔怔地看著對方，似乎忘了如何反應，隻聽著對方的心跳
    在這靜夜裏分外的清晰，一下一下，鮮活而有力。
    良久，雲倬輕輕動了一下，終於有了反映，卻是探過身去，閉上了眼睛，隨即，一個溫軟的物體覆
    上了莫昭天的唇，代替了剛才的冰冷的觸覺。
    忍不住的，就想要回應那片唇，輕緩的吸允。
    腦子裏緊繃的一根線，就這樣斷了，似乎還可以聽的“啪”的一聲響動。
    我到底是在幹什麼？
    下意識的猛然推開了眼前的人，莫昭天粗粗的喘著氣，眼神卻是四下遊移，不敢看對麵人的表情。
    “天涼了，還是快些回去睡吧，站在風裏，小心明兒個病了。”
    說著，急匆匆的轉身便走，沒有回頭，也忽略了雲倬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
    風起、雨揚。
    平靜無波的湖麵上泛起了陣陣漣漪，衣袂隨著風翻飛鼓動，似乎有絲涼意直直的侵上身體。
    雲倬呆呆的立在風中，麵對著波痕不知在想些什麼，神情卻是一片茫然。良久，伸出手，觸了觸自
    己的雙唇——一片冰冷的觸感，再不似剛才的溫暖。
    “少爺。”
    青霜的聲音突兀的由背後響起，上方的雨停了，然後一襲披風落在了自己肩上。
    披風微涼，卻不知青霜站在這夜裏站了多久？那麼剛才，他是不是也都看到了？
    回過頭，果然對上少年複雜的眼神。
    “少爺。。。。。。”
    “我知道，”雲倬擺了擺手，緊了一下身上的披風。果然，即便是南方的深秋，也是冷的。“回去
    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我累了。”
    說著，鑽進細雨簾幕，沿著剛剛莫昭天消失的方向，走了過去。
    煙雨蒙蒙。
    隻留下身後清風冷月，以及青霜微不可聞的歎息。
    誰翻樂府淒涼曲，
    風也蕭蕭，雨也蕭蕭，
    瘦盡燈花又一宵。。。。。。